紫晴走到阳石晓月身边,侧眸看了她一眼,“怎么,我去哪里还要跟你交待?”
“晓月不敢。”阳石晓月低头,一瞬间脸上的那种冷意让紫晴全瞥在眼里,到底还是表里不一的模样。
紫晴走在前面,却分明感觉到了阳石晓月带着恨意的目光,对此,她不以为意。
在整个黑巫女的强大势力面前,她如今都能淡然如秋水,一个小小阳石晓月她根本不放在心里。
“姐姐还是要提防这些个小辈,这些人看起来不起眼,但若害起人来防不胜防。”岳虹在脑海里提醒紫晴,这让紫晴在恍惚间觉得世间万物真的是难以琢磨,同父的妹妹想尽办法害自己,另一个刚刚相识的妹妹却是处处维护自己,不惜与自己的亲姐姐作对。
紫晴刚起这个念头,岳虹就叹息一声,“若不是她,根本就不会有这样的惨剧,姐姐也不必四处逃亡,我也不必只是拥有这个空灵飘渺的巫灵……”
提到往事,岳虹年轻的声音有些哽咽。
紫晴虽然不知道那过往的事情到底有多惨烈,但从岳虹每次提起都要哽咽的声音来看,一定是惨不忍睹。
回到双雪殿,紫晴眼前豁然一亮。
原本双雪殿只是一个普通的宫殿,可是在她出去的这一小会儿,这里已经完全变了样子。
水晶珠帘,猩红的地毯,墙壁上挂着一幅毡图,图上是傲然挺立的红梅。
因为那毡子特有的质地,所以红梅显得特别的鲜艳真实,仿佛每一朵都要凸出来似的。
桌上摆了几件罕见的瓷器,在梳妆台前摆了一个翡翠绿的珠宝盒子,阳石晓月顺着紫晴的目光会意,忙走过去拉开,看到盒子里满满的珠宝时惊喜地叫起来。
“皇上,这又是何必,我说了不喜欢这些东西。”紫晴回头,凌逸辰果然跟在身后,自从后园出来之后,凌逸辰似乎一直在思索着什么,这会脸上却堆了笑意。
他扬了扬衣袖,略有些孩子气地说,“这些虽然都是世俗之物,但都是朕用尽心思让人从库里挑的,再怎么说,你现在也是朕的侧妃,不能太寒酸。”
这话到是有理有据。
既然身在皇宫,自然免不了俗,就连衣物也是穿着凌逸辰喜欢的紫色,这些摆设到是不用较真了。
“猫哭耗子……”岳虹在脑海里愤愤地说了一句,紫晴却不以为然。
紫晴伏了伏身,“那就谢过皇上美意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想休息了……”
“娘娘既然是皇上嫔妃,那就该自称臣妾……”九成多嘴,抬眼的时候分明看到了凌逸辰责备的神色,气氛顿时凝结,紫晴到不觉得这有什么难,只伏了伏身,“臣妾谢过皇上美意……”
表达了谢意,凌逸辰依然没有要走的意思,紫晴皱了皱眉头,“皇上还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朕想在双雪殿里看奏折!”凌逸辰身为帝王,向来只有命令别人的份,哪里有过这样的语气和人说话,他这样一说,连一旁的九成了吃了一惊,就连岳紫阳面前,凌逸辰也未表现的如此谦卑。
紫晴微微一愣,笑了笑说,“皇上随意!这里是皇宫,是皇上的地方……”
回想起那日初来这双雪殿,两人在这房间里发生的一幕,紫晴一时有些心慌。
那心慌里带着些许甜蜜,又有些许惆怅。
毕竟,凌逸辰是岳紫阳的爱人,即便她此时心底有别的情愫,在这样的情形下她也只能掩藏。
况且……她和他之间已经有了太多难解的误会。
就在紫晴微微发愣的功夫,凌逸辰已经命九成回正阳殿里取奏折来。
阳石晓月和珠儿则是将一个摆放着香炉的红漆矮几腾出来,又放了茶盅和糕点,一副奴仆的样子。
紫晴也不理会,只是径直回到内室,闲来无事,她取出那本驱巫师史记的书细细翻看。
从中,她了解了驱巫师的来历,渐渐沉迷进了书本里那记载。
驱巫师来自道家分支,源自于波斯。
看到这里,紫晴不觉苦笑,看来天下万物皆是相生相克,这驱巫师和巫女竟然同出自波斯。
驱巫师分为圣衣、锦衣、玉衣、布衣、草衣五品,以圣衣为最高一品,其法力高强,可布阵设迷障,可制作药物来控制巫女,可以让巫女为其所用。
紫晴的手指在枯黄的宣纸上缓缓移动,一时间被驱巫师的历史迷住了。
看来万事万物发展皆是有自己的一种规律……
“看什么这么入迷,掌灯了还不知觉?”凌逸辰举着一支蜡烛突然出现在紫晴面前,声音就在耳侧,直把紫晴吓了一跳。
紫晴合上书,这才发现殿内已经一片昏暗,穿着黑绿色长袍的凌逸辰在夜色笼罩之中显出非凡的俊逸来。
“是坛主的任务,看看好交差。”紫晴扬了扬手里的书,随手将书丢在了床上,起身离开了凌逸辰的笼罩,无话找话,“皇上看了几本奏折?可有什么新的治国策略?”
“百废待新,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凌逸辰将烛放好,静静地注视着紫晴的侧脸,他一再的犹疑,一再的困惑过,不知道眼前的人到底是那个梦中的紫晴,还是阳石家的紫晴,更或者是巫女紫晴?
但是思索千百次后,他终于决定,不管是谁,他都要把曾经欠的一切还给眼前这个女子。
尽管现在,并不是最合适的时机。
“皇上与坛主真是珠联璧合,坛主有能力帮皇上打天下,皇上也有能力将这国家治理好,这是百姓的福气。”紫晴说着违心的话,内心对这种做法十分不屑,但这些日子,她几乎是在夹缝里求生存。
“紫晴,朕答应过你,如果你愿意离开周国,朕会成全你。”凌逸辰抱着紫晴双臂,十分专注地看着紫晴的眼睛,唯恐错过她的每一份表情。
紫晴无奈一笑,“皇上,你觉得我是你的故人,这是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紫晴,你到底要掩饰多久。”凌逸辰叹息一声,心底的那层叹息尽显在脸上。
光阴如箭,人事如水,可是有许多的感情是不能忘记的。
有时候执着于某件事情,却把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给忽略,把最重要的人伤害了。
每每回想,后悔不迭。
凌逸辰这时候的心情就如秋日的雨,连绵不绝。
窗外的滴答声,让殿内的一切都变得那么的寂静,连袅袅的香炉之烟仿佛也有了活力,在屋内四处萦绕。
“这些都没有什么意义!有许多的事情过去了就不再来,就如这时间,我们永远回不去昨天。”紫晴微微一笑,心底却是百般惆怅,如果没有黑巫女,那她和凌逸辰之间是不是……
“姐姐永远不要有这样的想法,你和他永远不可能,劝姐姐彻底断了这个念头,大事为重。”岳虹在脑海里及时喝止,让紫晴吓了一跳。
凌逸辰发现了紫晴神情的变化,上前问,“怎么了,是不是有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只是觉得有点困了。”紫晴此时最希望的就是凌逸辰能回到自己的寝宫,而她就可以自在一点,不必这么心事重重的伪装。
凌逸辰稍犹疑一会,接着笑道,“你是想让朕离开?”
“皇上既然猜到了,紫晴就不多说了。”虽被揭穿心思有些尴尬,但紫晴此时对凌逸辰除了戒备之外,其他的感觉犹如被死死地关在了一个角落里,再想萌发,估计不会那么容易了。
凌逸辰望着窗外,十分出神地说,“记得初见你时,你还没有这么多的心机。那天紫晴突然出现在阳石府,朕十分好奇就跟过去看了看,正好看见她想伤害你,朕就支开了她。要知道,朕以前从来不愿意多管祭坛的事情,正如紫阳从来不过问朕如何处理政事。”
那日的情形犹如昨日,被岳紫阳撕开的衣襟而当时心里的愤怒犹如蓝草染色,依旧那么鲜明。
依昔记得那日凌逸辰与她对视时的恍惚,那仿若醍醐灌顶的感觉至今犹新。
紫晴以沉默作答,至于心机二字,如今她也受得起。
身为祭坛使者,没有二两心机怎么生存?
这时候突然听到阳石晓月在门外惊呼,“姑姑,关押莫靖安的地方突然着火,火势很大,我和珠儿都不能近前半步。”
紫晴一惊,心想如果莫靖安有什么三长两短,这天下恐怕真的是黑巫女的天下了。
紫晴勉强镇定下来,打开门看着阳石晓月,“不是让你和珠儿看着莫靖安吗?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请姑姑责罚!是珠儿不小心说漏了嘴,说了坛主根本无意放走莫靖安……”珠儿有些害怕,小脸上全是紧张,紫晴想到事情严重,也不等凌逸辰说什么就起身随珠儿往关押莫靖安的地方去了。
凌逸辰本是要跟着去,不料被阳石晓月拦下,“那边危险,皇上还是在这里等候姑姑!”
“朕想去做什么不用你来指挥!”
“这是坛主的吩咐,晓月必须要照顾好皇上的安危。”阳石晓月眸子里闪动着异样的光茫,凌逸辰一听到是岳紫阳的吩咐,就不愿意再与阳石晓月有什么冲突。
自从知道,岳紫阳想让自己忘记的竟然是那样一段历史,心里就生出隔阂,至少,他不再那么信任岳紫阳,或者说不再那么相信岳紫阳的爱是那么纯粹。
凌逸辰回到桌旁,静心坐下,重新捧起书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