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迹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夏若问。
“这个问题,恐怕就要问问我们的秋老板了。”苏落衡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了桌边的手机。
“哈?”
这是苏落衡和夏若第三次来到烟云酒店。
五楼餐厅依然没有开业,其他几层楼的经营状况也颇为惨淡。怕出事的这几天,烟云酒店赔了不少钱进去。
但最恐怖的,还是声誉的问题。
这一次,苏落衡和夏若受邀进入了秋驹的办公室。
他的办公室如其人一样,自有一派云淡风轻的风格。四壁上悬挂着水墨国画和龙飞凤舞的名家字画,不像是一个酒店的配置,倒像是某个国学底蕴身后的老学者的书房。
夏若不由转头看向一直站在他们身边,脸上始终挂着浅浅微笑的秋驹。到底经历了什么什么样的时候请,才能让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变得如此。
正巧秋驹一侧头看到夏若困惑的表情,微微一笑,夏若微愣,倒有些不好意思的转回了头。
“苏警官,夏警官,这次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秋驹看苏落衡和夏若已经欣赏完了他的办公室,便时机合适的问。
苏落衡目光转向秋驹,说:“我们此次来,是想问一些秋先生的陈年旧事。”
秋驹一愣,立刻明白了苏落衡的所指:“苏警官是指两年前的事情吧。”
苏落衡不知道杨迹的事情是否和两年前的事情有关,他便只说:“我想问的是,杨迹和秋先生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
秋驹无奈的笑了笑,说:“这就是发生在两年前的事情。”他轻巧的端起面前的茶杯,饮了一口茶水,淡淡的说:“看来,这件事到底还是和这次的案子有关了啊。”
听秋驹的语气,倒像是早就有所预料。
苏落衡不由赞叹秋驹的敏锐,或许,从他知道大灯是杨迹关上的时候,韭菜出了七七八八吧。
秋驹将往事缓缓道来:“两年前,我秋家破产,这件事情金融圈子里人尽皆知,只是他们都以为我们是投资出了问题,却不知这其实是背后有人捣鬼。有人利用了我的妹妹,打入我们秋家的内部,做了许多手脚。等到我们再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漏洞百出,无力回天了。因为这件事情的打击,我的父母相继病重,而我的妹妹知道自己被人利用,也在父母去世后不久,在家中自杀了……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国外,曾经得过一段时间的抑郁症,幸得贵人相助,挺过了那段时间。”
虽然秋驹在极力克制着自己内心的情绪,但仍然抑制不住的微微颤抖,悲痛的眼神凝神于杯中漂浮的几颗茶叶,想要掩饰住内心泛滥的痛苦。
夏若张了张嘴,颇有些惊讶。她没想到这个年纪不大的男人身上藏着这样叫人悲痛欲绝的秘密。她也突然理解为什么三十多岁的秋驹却生活的像个五十多岁的老人家。
只有让自己变得淡然,变得不为所动,才能承受住家族破产,亲人亡故这种家破人亡的痛苦吧。
苏落衡顿了顿,问:“秋先生所说的那个人,就是杨迹吧。”
“正是。”秋驹闭了闭眼,轻缓出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阵痛。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夏若问。摧毁秋氏集团,这想必不是一年半载可以达成的事情,必然是计划良久。所以谋划这么久只为了击垮一个企业,杨迹又是为什么呢?
“这又是另一段陈年往事了。”秋驹叹了一口气:“说到底,其实还是我秋家对不住他。”
他说:“十年前,秋氏集团为了占据香港三分之二的市场,私下调查杨家,曝光了杨氏董事长在外包养小三并有了私生子的事情,使得杨家的股票一下子跌到了谷底,很快就破产了。”他轻轻提着茶壶给茶杯续了半杯水,细软的水流一圈一圈打在茶杯里,泛起荡荡涟漪:“而那个私生子,正是杨迹。”
他无可奈何的轻笑:“种什么因,得什么果。秋家会有今天这个下场,说到底也是自作自受,因果循环罢了。所以,我不怪杨迹。”
夏若没想到,这些豪门之间的故事,远比电视剧来的更惊险刺激,何况还是真人真事,真切的发生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但是,看样子杨迹却没有打算放过你。”苏落衡说。
秋驹苦笑:“看样子是了。”
得到了苏落衡想要的信息,他也无意再次久留。起身准备告别。
“那我们先走了,如果抓到凶手,会通知你的。”
秋驹伸手虚拦了一下苏落衡,犹豫了一下,问:“苏警官,真正的凶手,是他,是么?”
苏落衡回头看了秋驹一眼,只说:“很快就能知道结果了。”
秋驹微微一笑,收回手,说:“两位警官慢走。”
夏若在苏落衡的车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哈欠,仿佛哈欠虫附体。
苏落衡好笑:“怎么困成这样?”
“我也不知道,总觉得昨天没有睡好觉。”每天脑子里都是这个案子,睡觉的梦中也离不开那些人的脸,怎么可能谁的好呢?
“等案子结束了,批准你好好休息两天,把这几天缺的觉都补回来。”苏落衡说。
“谢苏SIR了!”夏若笑着说。
过了一会儿,夏若问:“就算我们现在知道凶手是谁了,我们怎么证明呢?”
杨迹从头至尾都没有参与过这个案子。赵布和肖肖的手机记录里没有和杨迹的通讯记录,至今没有抓到肖肖和任何可疑的人见面的情形。
杨迹似乎就是一个藏在影子里的人,只能看到却抓不到。
苏落衡长时间没有做声,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方向盘。
“要找到杨迹的影子,怕还是得从肖肖入手。”
肖肖?
夏若沉默。
之前夏若一直想不明白杨迹为什么要强迫肖肖和赵布杀人,但是今天从秋驹口中得知了那一段秘辛往事之后,也猜到了七七八八。
杨迹不过是想要报复秋家人,一如两年前那样。
两年前他让秋家家破人亡,却万万没想到,秋驹能把手上的一张烂牌打好,不过两年时间就卷土重来,重新杀回了香港。
杨迹恨不能秋家人再也不能翻身,自然要想办法在一次毁掉秋驹的酒店,于是他便选择了这么个办法。让烟云酒店在风头正盛的时候遭遇命案,甚至一次就发生两起。
一起是客人所做,另外一起是酒店的职工所做。如果这个案子破了,可以说酒店职工中有这般杀人犯,酒店要受到质疑。如果没有找到凶手成为疑案,也可以谣传烟云酒店十分不吉利,竟一连出了两起悬案。
但不管怎么说,都能够使烟云酒店的名声大损。在这个基础之上,杨迹再稍微动些手脚,便能让秋驹重蹈覆辙。
杨迹的如意算盘,也是打得响。
苏落衡的车直奔向了医院,路上路过水果店的时候买了几袋子水果。
“肖肖的弟弟在这家医院?”看着苏落衡将车地在了地下车库,夏若转头问。
“对。”苏落衡停下车。
苏落衡早就将肖肖和她弟弟的情况调查得一清二楚。径直拉着夏若便走上了三楼病房,肖肖也在其中。
肖肖看到苏落衡和夏若进了房间,惊掉了手中正在削的苹果。
“姐?”肖肖的弟弟没有见过苏落衡和夏若,不知道为什么姐姐看到他们两个人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有些奇怪。
“警官?你们……怎么来了?”肖肖笑的生硬,将滚落在地的苹果捡起来,掩饰自己的慌张。
“肖小姐,你好。”苏落衡将手上的水果放到了床头,说:“听说肖小琪在这家医院,我们来看望一下。”
“你们怎么知道我弟弟叫肖小琪……?”肖肖脱口而出。
苏落衡笑而不语,看着肖肖。
肖肖抿唇,没有追问,说:“谢谢警官。”
“警官?”肖小琪惊讶,看着苏落衡和夏若:“你们是警察?”
苏落衡站在肖小琪床头,笑着说:“对。”
他有些慌张的问肖肖:“姐,你是不是惹上什么事了!”
肖肖皱了皱眉,说:“没有。他们是姐姐刚认识的朋友。”肖肖抬头看着苏落衡和夏若,眼神里有着恳求:“是吧,苏警官?”
苏落衡笑着点头,说:“没错。肖小姐帮了我们个大忙,我们就是来感谢感谢她。”
肖小琪这才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他略带埋怨的对肖肖说:“姐,我还以为你又出了什么事呢,这几天总是心不在焉的。”
肖肖笑的尴尬:“没有,姐啥事都没有。”
夏若一直来回看着肖肖和肖小琪这对姐弟俩。肖小琪皮肤呈现出不健康的苍白,瘦弱无辜,十六七的孩子眼神里还拥有着稚嫩的活泼和脆弱。这个少年本来也应该在操场上肆意奔跑,而今却不得不终日病恹恹的躺在床上。难怪肖肖会做出这样的事。
推己及人,夏若想,如果是他的弟弟遭遇这样的不幸,她可能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这样想着,看着肖肖故作坚强的面容就多了几分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