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都不想去,因为他就在我身边;什么都不想去做,除了像只小狗一样重复记忆他身上的味道,记住他每一个或不耐或木讷或忿忿的表情,怎样都可爱。
就算我一直碎碎念,就算他偶尔有单字回应,却是那么那么幸福而熟悉的感觉。原来我的时针,早已胶着在你的眼中,不再转动。
可时针不是我一个人的,时间本身是不会留情面的。
再怎么紧守住每一分,每一秒,还是一点点肆意地划过,流过,划过华灯初上,流过夜幕而降。明天一大早的飞机,所以,还有几个小时了。
“在想什么?目光呆滞。”他捏我的脸,调侃戏谑,我揉进他的怀,没有说话。
留下来,留在我身边。
多么多么想说出口这一句,却愣是死都不能说出口的。因为如果真这样说出来,真这样恳求他,有很大的可能,他会真的留下……
完全不可以!如果这样,那我之前那么努力想看到的 他那么努力已经达到的,全都付诸东流了。他的departure就是我的,怎么可以让私念毁掉我们好不容易抓住的东西?
蓦然,想起了婷婷和仙道之间的纠结,一个想留下,另一个却不想他留下,端的是讽刺到家。我们这到底都怎么了?也许,只是一个“傻”字吧。
“枫。”把头顶在他的胸口,闷闷的,“臭刺猬,我是说仙道,你觉得,他过得好么?”
明显感觉到倚着的胸膛中迸出一个小炮竹来,明显感受到胸腔里那颗心脏的跳动频率陡然加大,下巴被猛地抬起,仰着脖子看到的,是气愤异常火星直冒的魅瞳,“我在这,想那个烂刺猬干吗?整天笑得那么欠扁,鬼才知道他好不好!”
探身,低头,手掌依旧扣住后脑强迫我抬起,柳叶般的薄唇微启中露出编贝小尖牙,蓦地一口就咬住了我的脖子,狠狠地,发泄的音自齿缝中模糊地逸出,“我只知道,我不好!”……
他的牙齿整齐又洁白,牙位很正,唇瓣在吃过肉又喝过我这海南椰子之后显出比平常要更润泽些的淡粉色,传说中的唇红齿白用来形容他倒真是恰如其分吧!不过只能在心里想想,说出口,怕不是被咬那么简单了……
就这样呆呆的任他咬住颈侧,刺痛在上跳动着,却不及心中的那份动容,只为了他毫不掩饰下迸出的那三个字,却也许是最真实的心声——我不好。
“白痴!”什么时候他竟已松了口,微微离开我的脖子,却用指腹按住那一块,瞪过来,纠结而又气恼,“不知道喊疼的么?都紫了!”
木讷摇头,看不见那块据他说紫掉的肉,痛意在脖颈处蔓延,却好像又是在心里跳动。莫名笑了起来,“紫就紫,我最喜欢的颜色。”垂眸,有些无力的歉疚,“不好的人,是诺。”
“八嘎。”倏地就把我的脑袋按进了他的胸口,“禁止蠢话!”掌心依旧贴在颈侧,是那么温暖,令人贪恋,不想离开。
是的,不能说蠢话了,时间是有限的,再怎么stay,也还是要fly的。
“那么我的接待员先生,是不是我提什么要求你都答应呀?”抬眸,有些赖皮的去啄他的下巴,一下又一下,逗得他怕痒痒的躲来躲去,“都说了,任你差遣。”
“我想听你唱歌。”
瞬间就僵掉了,那个躲来躲去的脸庞。瞬间就定住了,那个满不在乎仿佛啥都不放在眼里的潇洒表情。显然,他愣是被我这个可怕的要求吓得不轻。“我?唱歌?”
“不可以么?”我很无辜的看着他,笑得也很无辜,而邪恶。“不是什么要求都同意的么?又想赖账咯?”
“谁说我要赖账!”激将法似乎有效了,坐正身子,豪气万丈。
我突然就来了精神,瞪大眸子也一屁股坐起来。不会吧?他真的要唱!
天哪!起初只是想逗逗他的,现在看来,这个不可能实现的愿望真有出现奇迹的可能!瞬间兴奋起来,完全无法自抑的期待。
“闭眼睛,不许看我。”先当头浇下一盆凉水,在我双手合十几乎膜拜般紧盯着他的同时。
“哦……要求还真多。”有些失望看不见他的表情了,却不敢反抗,怕他小不在意间又反悔。乖乖闭起眼睛,心下想着就是他反悔不唱我也不会感到奇怪:毕竟这个要求对于他而言,实在是过分。
就这样闭起眼,黑暗中感觉到有手臂在抱我,搂住腰间微微提起,继而就轻触到坚实的身躯,散发着薄荷留兰香的美好气息。我最喜欢的气息,清凉,宁静,带着似有若无的魅惑力。
于是不自禁的趴下来,把脑袋伏在他的腿上,脸颊靠在他的肚子上,我像一只渴望主人怀抱的宠物狗,相当的没出息,却愣是喜欢这样腻着赖着。
一段静谧,一段沉默,在甚至以为有可能听不到的前夕,脸颊靠着的那个腹腔在微微的震动,然后 继而,这辈子也许都不会忘记的声音,就这样轻轻地在空气里飘动起来。
“你的心情总在飞。
什么事都想去追。
想抓住一点安慰。
你总是喜欢在人群中徘徊。
你最害怕孤单的滋味。
你的心那么脆,一碰就会碎。
经不起一点风吹。
你的身边总是要许多人陪。
你最害怕每天的天黑。”
战栗,震动,满心的不可思议 无法置信在全身游走……猛抬起头就想睁眼,却被仿佛预料到的掌心给捂住了。
于是只能继续闭着眼睛,继续于巨大的震撼中乖乖趴着 乖乖听着,眼泪却一直在关上的眶里转着……
“当你孤单你会想起谁。
你想不想找个人来陪。
你的快乐伤悲只有我能体会。
让我再陪你走一回。”
没有guitar,没有keyboard,没有任何配器的伴奏,轻轻的简单的,却低沉 澄澈 美好的,唱起来的时候鼻音就不会太重,比平时说话的时候要稍微扬起些调儿。
没有什么技巧,没有任何华丽的噱头,却愣是让我感受到全身都为之醉掉的——磁性……
我以为他不会唱的!我以为就是唱顶多也是哼两句英文 敷衍两下而已的!
做梦都没有想过,会听到这首歌;做梦都没想过,他会唱出这些词!
《当你孤单你会想起谁》,那年三井在台上唱的歌,小悠突然出现接下去的歌,让我在一曲里体会到人生两态的歌……
为什么此番听到他唱出来,竟是完全不同的体验?为什么会有种自心底里不断翻涌上来的震撼与微颤?
蓦然发现,时隔不久,我竟已回忆不起当时他们的唱腔了;我只能记得是这首歌,却记不住当年是怎样的感觉和味道了。
脑子里,心脏里,每一个细胞里都被现在低沉响起的声音占满了。明明是同一首歌,却有种让灵魂都坠入在他清音微浪中沉沦的深陷感……
他只唱了这两段词,他刻意的跳过了那一段词,那一段“但是天总会黑,人总要离别,谁也不能永远陪谁”……
是在承诺么?是在承诺吧。在用最特别的方式对我做出“不离开”的。
承诺,陪着我的承诺。
今天的我是大满贯,赚到了最宝贵的财富,一辈子都花不完!
这辈子虽然还没有走完,我却似乎可以笃定:最好听的歌,就是如斯……
音已停,心却仍然在不停的感动中。捂在眼睛上的大掌挪开了,睁眼,就是他低垂着的脑袋,略长的刘海下,是若隐若现的乌黑眼珠,纯净瞳眸。
他没有说话,我也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太多的撼动占满了身心,恍然间有些东西不需要语言表达,照样可以达到沟通的效果。
翻过身平躺在他的膝上,自下而上去搜寻藏在刘海下的垂眸,他有些不自然的躲闪着,闪到左边,我就捕捉到左;闪到右边,我就跟踪到右。
如此几番下来,终是不耐的瞪起来,不再回避,“难听,也不准说!”
……这家伙,唱之前还那么豪情,唱之时还那么率性,唱完了,却又不确定我喜欢听了?
“造物主造你的时候,肯定特别用心。”心下感慨着,不经意就迸出了口。对着那显然没明白此语的不解眼神,那股喜爱只能甚之又甚。
“好听极了,最好听的!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终极偶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