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井!”耳中传来仙道那有些焦虑的声音,蓦然间看向场中,遭暗算的是倒霉的黑太阳,就这样被狠狠地撞了一下,一屁股坐在地上,却弓着身子抱着腿,让我们的心全都拎了起来。
判罚与中场休息的哨声先后响起,场上的混乱才算是有个平定的喘息。
“怎么搞的?伤哪儿了?”看他抱着腿肚子,脸色微沉痛苦,我也不由凝重了神色。
“抽的厉害。可恶!”咬牙切齿的迸出这几个字,带着很不甘心的愤愤,那股郁卒不用说我也都明白:打得兴起的时候遇到暗算,再来是抽筋,可真是不妙啊。
“学长,你该庆幸不是膝盖的旧伤问题。”嘴角牵起细腻的弧度,刚刚似乎还在焦虑的刺猬头,此番却散发着“众人皆闷我独清”的潇洒,似乎再困难的事情在他眼里都只是个小case般的淡定,也让气氛冷静了下来。
可怕的家伙,看不透的家伙!再度于心中肯定他那股非常人的沉着,微微踌躇数秒后,我蓦地蹲在三井面前,倒把他吓了一跳,“官大小姐,你这是要干嘛……”
“忍着点吧!”没有等他说完我就开始突然袭击,弓起手指就是一阵敲敲打打加揉揉捏捏,无视他龇牙咧嘴的表情,也完全控制不住力道的狠准快:最近才开始研究如何解决运动伤害小问题的手法,所以此刻的三井同学,完全成了一个初学者的试验品……
对不起了学长,情势紧急你就多担待吧!在心里小小的忏悔,却没有停止手头的按摩工作,也不知是运气好呢还是我天赋高:那刚刚还明显感觉到的小腿肌肉,竟逐渐停止了抽搐。
“还抽么?疼不疼?”试探性的弹了下那块肌肉,抬起头,却对上那双怨怠而无奈的眸子。
“……你是不是,在尝试挑猪肉,诺诺?”无奈的叹息里,他悲剧性的表情让我差点就笑出声来。
“你是克星。”他瘪了瘪嘴角,苦笑中站起身来,“却是个会解决麻烦的人物……”
“谢谢。”我也撇了撇嘴,恍若未闻这家伙的悲情调侃,轰得站起身,掏出一个黑色不明物体来放到唇边开始念念有词:“小悠小悠,呼叫小悠。”
一瞬间,似乎四周乱哄哄的环境被时间定格,空间也似乎暂时静止了,身边的几个大男孩以难得的默契眼神共同盯着一个方向:我。那眼神也许该叫做:惊讶。
“这,是什么?”三井目瞪口呆看着我手里的物体,也有些不敢置信我呼叫的那个名字吧。
不屑的我,狠狠给他一个从枫那里学来的“眼刀”:“腿抽筋完了就换脑子了么?对讲机都不认识了,白痴吧,枫?”
我贼笑着瞥向流川,却发现这小子下了场就回复那个木讷相了,皱着剑眉,谨慎而戒备的盯着我手里,“你到底,带了多少乱七八糟的东西?”
……精心准备的装备到他嘴里就成了乱七八糟,我委屈的瞪了他一眼,也于自我调适后原谅了他的不识货,因为那皱起眉头 带着几分戒备几分警惕看着对讲机的样子,太可爱!
“诺诺?他要不要紧啊!”小悠饱含担忧的甜美声音从那里传出来,很轻却很清晰的传到我的耳里,也传到那坐在椅子上揉着腿的家伙耳里,于是乎瞬间变色,紧张和担心交织在那张不羁的刚硬脸庞上,颇具戏剧性。
这个呆子。我无奈地叹息,当务之急是安抚看台上那个楚楚可怜的一只。
“没事,只是运动过度导致的肌肉,已经被我的无影手捏好了。放心的乖乖看吧。over。”
想想,就悲从中来:我这个拼死觅活得来的助理干事还真不容易,既要忙着看流川,还得兼职挑猪肉,哦不,是治疗抽筋……谁让我们很少参赛没有经验,连个队医都忘了配备呢。
除此之外,还得兼职做情报人员,负责安抚看台上痴痴看着某些人的某些人,不易啊。
“没事就好。谢谢诺诺!还有……帮我跟他说,加油。over……”
带着似有若无的不舍,一句软软的“over”,却让隔着赛场的彼此羁绊,再也over不了吧……
“看来这下也不用我帮她说了,对不,学长?”我踢踢他的大脚,他怨怠的抬起那双大而亮的眸子,“为什么她会在这里?不是一直都不感兴趣看比赛的么?”
“笨蛋。”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对这家伙的无奈了,看来神奈川不仅出篮球高手,还尽出一根筋的愣头青。
想到此,忍不住给了流川一个埋怨的白眼,他一边咕咚咕咚灌着水,继而扯了下我的头发以示抗议。
“不感兴趣,不代表不会来看。”我把三井一把从凳子上拽起来,作势再给他一脚却让他戒备的跳开了,看样子已经恢复了龙马精神。
“其实从武石中学开始起,你的比赛她只要能来,就不会错过。不一定会看完,但一定,要看看你的。”女人那细腻的感性,是大男人们并不能时刻体会到的细节吧。
于是那迟钝的晶亮眸子就这样蒙上一层莫名难解的情绪,于是我有股欣喜的收获,我知道那个菟丝花的坚持守候,必然会有最美好的结果。
“呵呵,有趣的惊喜啊。”
一声调侃戏谑的轻笑,伴随着“好酸”的咋舌,那个总如局外人般潇洒自若的家伙,正一面整理着他的冲天发,一面嚼着柠檬皱着俊脸,那身球衣若换成正装的话,俨然就是一玩世不恭的英伦雅痞……
不过那潇洒淡然的风采,却让此刻的我更加打定主意:不能放过他……
“忘了告诉你,虽然没有出声,但某人也在小悠身边看着你呢。所以你最好卖力点吧,别总是游戏人间了。”
我承认我笑得有些邪恶,我也承认我说得有些威慑,“她啊,可是一向只觉得强者迷人的哦……”
加点催化剂,下了点猛料,也终于可喜的看到了不一样的波动:他是在乎婷婷的吧,因为那总是端着微笑 却比任何人都满不在乎的家伙,终是露出了不自然和在意的表情,那蓦然投向看台某处的眸子,湛蓝竟如闪着微光的天空般,炫惑。
看这家伙满场翻飞跑动,掌控球儿游刃有余宛如一场游戏般的样子,既让人佩服,也让人总想看到那城府外的认真表情。
这样想来,还是觉得流川更可爱:不高兴时就让你感受到寒气,开心时就迸发黑紫色的柔光看着你,认真的时候就全身心的投注其中专心去拼……
就算我那是“什么眼里出什么”吧,总之遇到他,他就是绝对。
心下想着,忍不住就对着最想念的他露出成就感的挤眉弄眼,却瞥见了那满头满脸的汗水和起伏不断的胸膛,就这样站在身边静看我忙东忙西,却一直都没干扰我那小红娘般的热血兴趣。
于是那股满足感和成就感,瞬间就转化成心疼和隐隐的愧疚,“对不起,枫!”
把毛巾盖在他的脸上没头没脑的擦拭起来,却被那蒙在下面的温润脸庞偷袭了!偷偷而快速的碰触了脸颊,闪电般的一下子,就立刻快速得退回原处。
像搏击里的“打带跑”招数般,迅疾到让人不易察觉,也让脸颊触电般集中在一点炽热起来,这时候来个凹凸镜加太阳反射,可能都会烧起来……
“做了什么坏事,需要道歉?白痴。”他扯下毛巾,眸光坚定而坦然无影,于是我只能把所有的感情放在心里 眼睛里,用我们才懂的默契传递。
他会因为一句古仔代言的高夫而表现出让人心跳的酸意;却不会因为我对三井的照顾而乱吃飞醋;他会因为我单刀采访而散发令人莞尔的霸道,却不会因为刚刚的被忽视而乱发脾气。
他分得清轻重缓急,心如一面明镜,反射掉一切的污秽,让暗沉如蜉蝣般风吹即逝;留下的,唯有清水般的澄澈。
我只能感应自己的心脏,在不断跳动着那老套却不可自控的两个字:爱你。
“要上了哦!”仙道站起身,微微笑看着流川和三井,还夸张的舒展了下背脊,“搞定之后,我还想带她去江边钓鱼呢。”
平静的叙述口气宛如在汇报流水账般的淡定,却有股不同寻常的狂妄和气势在若隐若现中绽放,这家伙,终是在意比赛输赢了么?也许,一直都没有放松过吧。
“好吧男人们,给他们点厉害瞧瞧吧!”我很不客气的把他们两向前推去,也没有忘记我们那个憨厚的丁伟,“体委同学。”仰望那一米八八的耿直大个儿,我带着些夸张的严肃,“别让国际友人,抢太多风头。”
“恩!”他木愣愣地狠狠点头,底气显然又提升了一些,于是楼上传来了张莉夸张的大吼,“官,今天到现在,你总算说了句人话!”
……若不是望远镜很贵花了我不少money,真想就这样砸过去算了!
“肉圆,今天很兴奋么?”流川按了按我的头顶,无奈的揉乱额前的刘海,于是我只能傻傻的笑开,“没办法,第一次看你正式比赛,当我土包子吧。要赢哦!”
“傻瓜。”咻的一下就把毛巾丢在了我的脸上,“I hate lose。”
不是“不怕”失败,也不是“绝不”失败;而是“讨厌”失败,一个主观意识很强 甚至有些孩子气的“讨厌”,没有太多起伏,似乎听不出特别的情绪,却愣是让我感受到了强大的气场和求胜的信念。
也许这就是他对篮球的极致理念——讨厌失败,所以绝不认输。
这个人,我看着那个已经重新在赛场上闪出更多光芒的人,耀眼的,美好的,让我无法不去追随啊。
就算是个临时凑合起来的组合,却竟然就在比赛的过程中让默契愈来愈盛。
流川与三井间的那股配合不必多说,仿佛一个眼神转动,彼此就知道下一刻将是怎样的进攻和防守策略。
交叉换手运球,眼花缭乱中他闪电般的插入,眼也不眨的跳起欲强行突破上篮,对方的内线也不是软脚虾,气势汹汹的封盖而来,却眼见着球儿鬼使神差的飞到三井的手中,右侧起跳,美妙的抛物线,美妙的入网声。
小动作即便惹人烦躁,却并非没有解决之道,外线明明有个现成的杀手在这里,不用岂不是浪费?
我眼中的他,不是只知道个人表演的流川,即使是单刀的插入对抗,也穿插着华丽的助攻与分球……
这样的他,成长得让我心醉神迷,只觉那两人间的默契似乎从来不曾失去过,即便此刻不是熟悉的那个叫湘北的圈子,却依旧可以感受到可贵的那个信念:你们最强。
而那个一直作为对手般存在的仙道,竟然也让观战的我们逐渐发现:他与流川间似乎也有着最特别的羁绊与维系。
那是无数次一对一之后对彼此打法的另一种熟悉吧?
跑动中,这个如此高挑的控卫有着令人叹为观止的灵活与判断力,上来就是一个弧顶,尝试般投出一个三分,看样子好像没什么底气,却愣是进得干净利落。
回防,张开臂展重点盯防,不错过抢断的机会,鬼使神差般的盗走,一路运着球飞奔,过半场,飞速传给像个不耐的小狮子般候在篮下的流川,转身勾手命中,毫不拖泥带水。
再回防,被对方攻入后毫不示弱的对抗,即便理工大的内线比较高大,对抗中硝烟四起,彼此都有犯规违例,却似乎谁都不想停下这拼的脚步。
跳起,突破上篮,啪!被丁伟毫不迟疑的封盖阻挡了攻势,漂亮的火锅!
就这样你来我往,却似乎维持着我们压制性的那股气势,在快要被追上的紧要关头,总是会有人适时的绽放光彩拉开距离。
这一次,也许是仙道从低位很巧妙的投篮打板命中。
下一次,也许就是三井从某个让人意料不到的环节远远地用抛物线投出美丽的杀气。
再下一次,也许就是流川那迅疾到令人咋舌的攻势,高高跳起的瞬间转换多个动作避开封盖扣篮;也可以在接到三井的分球之后,用一个漂亮的空切上篮得分,从容到让人想叹息……
如果第一二节是“剧情片”穿插着言辞激烈的“叙事诗”,那么三四节就是不折不扣的“西部片”与“战争史诗”,节奏快得吓人,力道猛得骇人,双方全数马力全开,能把理工到使劲解数,不论比赛输赢,且这一点估计就要让不少人大跌眼镜了吧?
而当比赛终场的哨声响起时,我依然有些不真实的看着比分,赢了?首战告捷,竟是如此的酣畅淋漓!
G大的一大特色,就是“一人得道,全数狂欢。”
一个小小联赛中的一场获胜,我们却可以像过节一般的欢腾喜悦,就算会被笑 会被不屑也毫不在意,反正咱又不是学院派,而是培养实用型人才的地方,此刻谁的放肆呼声加口哨,在这里都不会被呵斥。
我喜欢这个学校的这种风格,不必学究,不必高姿态,不必伪善。赢了,就开心的喊出来;就算是输了,也可以在宣泄后回复活力。
纵然比不上那个传说中燃烧梦想的神奈川,湘北高中,我想,已经有些明白流川会在这里呆着的感觉了。
就算性子冷,就算不合群,却依然安于在这里静静地保持那份纯粹,因为没有伪善的人会去打扰这份纯粹;就这样让我发现,让我遇见,真的要感谢天意所趋。
带着那份莫名的感性,眼见着全场被欢呼的热潮烘托着水蒸气般的沸腾,看不清被人群里拥绕着的那几个大男孩,却还是可以一眼就锁定我想要锁定的身影。
就像灵魂被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纵然玄乎不切实际,却又的确是真真切切的在意着。
就这样怔怔地看着他,看着那五个人从场上晃晃悠悠的下来,某三只还似乎有些吊儿郎当满不在乎这胜利果实的臭屁样儿,明明个个都汗淋淋气喘喘累得够呛,却愣是有种第一滴血或加里森小队般的告捷气势。
带着那股不真实,看着他离我越来越近,仿佛刚刚还在天空里做一架歼击机,此刻就已经下了停机坪,收敛羽翼,回复纯粹的那抹清。
我看得有些痴,有些傻,却在听见他与仙道的对话后,终于确定:这只,是我平常最熟悉的那一只了。
“流川啊。”刺猬头帅哥抹了把发尖上的汗珠,对着即使赢了也依旧面无表情的那张脸,肆意绽放他满腔的热情和友好。
“终于有机会好好地成为队友,终于可以不用站在对面被你穷追猛打了,我很解脱啊!你呢,感觉好吗?”分明带着期待同感的美好设想,陡然间发现仙道逗流川说话的时候也挺可爱的。
而并肩而行一路无言的他,低着脑袋,流着晶莹的汗,竖起手肘用护腕擦了擦脖子和脸颊,再度沉默了大约二十秒之后,抬起眸子,使用了和脸部表情一样平无波的平静腔调,“不好,糟透了。”
……看来我可以下个定论或做成公理了:能让仙道彰脸部表情骤然间变色者,目前为止有两人——流川枫,谢婷婷。括弧:按相识的时间顺序……
拼命压抑住要迸发的大笑,同情的瞥了眼那个已经跑到看台下面,等着婷婷下来给他安慰的家伙,却于瞬间被某种磁场吸引于一处焦点:在嘈杂中的那缕清音,就这样拖着有些疲惫却依旧很亢奋的身子回来我身边。
心儿噗通乱跳,很没有章法,很没出息的,就这样对视着,却终究按捺不住要抱住他的,奔到他的面前,攀住他的臂弯,却又被他的手臂给遏制了扑过去的趋势。
“枫!”有些委屈的皱起眉瞪他,却在下一秒被这家伙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创造力脸红心跳到极致。
“全是汗,脏。”他按住我直往他怀里钻的身子,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下,很坦然很本能的说,“回家洗过澡,再抱。”
突然四周就是一片吓死人的寂静,几十秒后,再度是完全不给我面子的集体狂笑。
我真的真的很想找个缝隙钻进去,或直接撞墙装晕算了!
周围那些家伙,吃吃调侃的笑声与暧昧的眼神几乎可以把我整个人溶掉了……
这个小子,是谁给了他创造力,让他要不就不说话,一说就可以引起很可怕的杀伤力呢?叹息,却没底气苛责他半分,因为他就是这么坦率到一根筋,却又让人打心底里去宠溺的特例。
之所以拉住我,就是本能的不想我被汗浸湿,而不是在意周遭的目光和碎语吧。因为早在很久之前,就曾经在露天的球场上,无视别人的目光下举起我触摸篮筐……
他就是这么直接而无所顾忌的纯之产物,因此他所说的所做的,都是没有心计污染过的本能反应,却往往会激起他自己都没想过的震撼效应来。
好似那一句“抱抱”,分明让空气里立刻飘散着玫瑰色蔷薇色的“情调”来,更甚者 更可怕的后坐力是:也许不久的将来,就会冒出某官已经与某枫同一屋檐下“过家家洗澡澡”之类的经典版本传说来……
可我现在已经无暇顾及未来的传说了,瞥着仙道三井还有婷婷等这帮子不怀好意的眼神,我的毛细孔瞬间张开,火速一把拉起他的手,夹起我们的包包,头也不回的开始向后门那里狂奔,“那什么,我们先走了,后会有期了诸位!”
干脆无期算了……今天已经“教育”过三井和仙道,此番再不走,落在他们手里,后果是相当可怕滴!
“为什么要跑?”他果然完全不理解我那纠结的心态,也在我把他往那个迷你的taxi里推时更加的疑惑,“干吗叫车?”
“快坐进去啦,少爷!”不由分说我把他连哄带骗地按坐在后排,自己也跟着挤了进去,关上车门就开始发号施令:“师傅,快!此地不宜久留!”
一溜青烟中带着一个飘逸的掉头,把我和流川叠罗汉般的甩坐在一起,彼此的脑袋撞得是眼冒金星,也让司机师傅从后视镜里看得忍俊不禁:一高一矮一大一小挤在一起,想必很有戏剧性……
唉……怎么叫来的是这么小的车?早知道打电话时应该加个宽敞备注的。我无奈的叹息,无奈的仰视他挺得笔直的背脊,一把搂住了他的腰肢,“坐那么正干吗,想让车子敞篷么?睡一会儿。”
他默默地看着我缠绕在他腰间的爪子,又用那迷蒙中带着澄澈的眸子搜寻我的目光,“车,你叫好的。”
肯定的陈述句。我不由乖乖点头,“因为觉得比赛后你会很累,所以。”忍不住有些怯懦的低下头,“不想让你在公车上颠。”
于是他的脑袋直接倒在了我的肩膀上,在我以为会有抗议或不悦的惩罚降临之时。
“困了。”他的唇,轻轻吐着美好的气息和慵懒的声音,像一只捉了大半天耗子的大猫般,就这样把身子的重心一点点 循序渐进的靠在了我的身上。
身上的重量在增加,心脏里柔软的部分,却因着他这股难得的依赖而不断的塌陷,塌陷,再塌陷……
“等下,先起来下。”不由分说托起他的脸,我缩到了不能再缩的门边,在他有些不悦彼此间那大段距离前,在那张俊脸想要闹别扭前,把他的脑袋直接按在了我的上。
“脚呢,就委屈你歪着点吧。睡吧。”
于是这大猫儿就不再闹腾了,安静了下来,软软的枕在我的腿上了。尽管腿脚蜷缩着无法伸直,却似乎颇为享受躺下来的感觉。
拨着那扇般的睫毛,趁机捏了捏那张细腻的脸庞,总是被捏的我算是找到了反击的最佳火力点和时机,而他却没有生气和回击的意思。
是真的累了吧,就这样撇了撇唇,看着我的眸子眨着眨着,就慢下了频率;眨着眨着,就渐渐闭起,让浓密的睫毛,于眼睑垂下美妙的阴影。
“枫,那个时候,是不是就这样躺着的?”我突然有种掉入回忆里的梦幻感,那年的我们,如此的年少,却就这样在无意里牵扯出彼此的羁绊来,如此奇妙的羁绊。
“唔。”他似乎困倦的厉害了,闭着眼睛,自喉咙中逸出奇妙到可爱的鼻音,说出的字句却让我的心脏战栗。
“软软的,一样的。”他轻轻嘟哝着,不知是否有听清我的话,不知是否有在回答我的问题,像自言自语般的嘟哝着,“香。”
香?我没想过他会用这个字,一时间有些茫然,“那会儿没擦香水啊?现在也很少用呢。”
我努力回忆着,那时口袋里也没啥好吃的,他竟觉得,香?
“是香。”他似乎已在半梦半醒之间了,却依旧执拗的重复着那个字,“身体里的香。让人觉得……”他的声音愈来愈轻了,快接近蚊子哼了;我忍不住俯,把脸贴在他的耳边,“觉得什么呀?”
微微睁开眸子瞅着我,却似乎还在梦里的感觉般朦胧;而我的耳中,捕捉到那飘渺而可爱的鼻音,轻轻的吐出一个字:“暖。”
看着我的眸子,是迷蒙宛如雾影里的水晶;吐出的那个字,真实混沌都仿若不明,却愣是让我的心中涌起万千的柔意,和微微的疼痛来。
六年前,也许该说是七年前的那个你,是不是在冰冷里浸着,在寂寞里浸着呢?所以起初看着我的眼睛,是那么没有生气,没有波动呢?冷么,那时候的你?
我突然好庆幸,好庆幸那天我这小肉圆做的决定;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有过如此英明的决定,那个决定,就是像现在这样,搂他在怀里。
如果可以,真的好想一直这样被他枕着,靠着,在他疲惫和困倦的时候,可以把他的身子,搂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