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茗按下隐藏在床头雕塑上的旋钮,床榻下的空落就自发自动的从两边敞开,露出了敬妃耷拉出来的藕臂,一只莹润的玉镯还套在手腕上,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似的。
杜唯心有些惊讶:“上次我记得这具尸体还很僵硬,怎么又这么软了?”
“我又将她扔进特质的药水中跑了两个时辰,以备不时之需。”跟敬妃的尸体打了不只有一两日的交道,苏茗已经完全坦然自若,弯下身扯住敬妃的胳膊,将女人的尸体给扯了出来。
杜唯心愣在一旁,看得直咂舌:“苏茗,没想到你这胆子竟然这么大——”
别说是日日与敬妃的尸体打着照面睡觉了,光是触碰她的肌肤,只是在脑子里想想,就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的,倘若我不逼着自己去跟死人打交道,我以后说不定就会变成死人。”苏茗说这话时的神态略微有些深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的弧度有些冷硬。
杜唯心看得出来,尽管苏茗看起来是个娇媚的小女人,可胸膛里却有一颗强心脏。
她忍不住叹口气:能在这深宫后院里安安稳稳的待了这么多年,相比苏茗就算原来再怎么娇弱,也会被逼成这副模样的吧?
幸好苏茗有先见之明,先将敬妃的尸体泡软,换衣服和钗环首饰也很容易,不过半个时辰,两个人就已经收拾妥当,开门离开了凤藻宫。
风晔正在门外守着,瞧见两个人出来,神情冷冽道:“我们走吧——”
他想起了方才李笙若有所思的神态,那个男人过于狠厉阴毒,他总有种预感,那个十皇子,说不定瞧出了什么端倪。
脚下踩着与凤藻宫不一样的粗糙地砖,苏茗心里面压抑了许久的情绪此刻正在胸膛中乱窜,忍不住抬起眸,看着朱红色的宫墙:“原来,外面的世界是这个样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女人的神情过于哀伤,杜唯心在旁边瞧着,那张被画的并不出众的普通面孔竟然也有了些许的生动。
杜唯心来到风晔身边:“我们已经将敬妃的尸体掉包,一切……都收拾妥当了。”
“等到我们将李云月的事情弄完之后,就出宫。”
杜唯心勾起微笑,小手瞬时拉住风晔修长漂亮的指尖,轻快的点头答应道:“好啊——”
三个人为了不引起注意,特意绕过御花园这些王公子弟常去的地方,从寂寥无人的永巷绕路走,生怕会撞见什么人。
结果,迎面走来一道玄紫色的身影,还是忍不住让杜唯心心底发紧。
只见李笙独身一人出现在他们面前,那张表情永远都是邪魅莫测的脸上,此刻却带着些许的促狭:“这不是风晔神医么?”
风晔垂下眼帘,微微的颔首已是回应,杜唯心和苏茗也连忙行礼:“参见十皇子——”
李笙那双永远都泛着邪意的凤眸在两个女人脸上来回的徘徊,也不说话,眸光就那么来回的在两人脸上巡视,像是要看破两人的内心,窥探出些什么来。
就在杜唯心感觉自己真的撑不住的时候,男人才悠悠的开口道:“风晔神医的徒儿我已经有过一面之缘,只是这宫女不知道是不是新来的,看上去竟然……这么眼生?”
苏茗因为是在部队中出身,再加上反应极其灵敏,很快就接过话茬:“回十皇子殿下,奴婢是皇上特意指认去伺候照顾风晔神医,以前都是在凤藻宫里伺候,所以十皇子殿下会瞧着奴婢眼生。”
“哦?”
李笙的表情似笑非笑,“难怪我说身段这样玲珑的女子我会从未见过还没有印象呢,原来,是以前在凤藻宫里伺候过的啊……”
这种语气像是醉春楼里面寻花问柳的那些客人,听得杜唯心头皮发麻,这个随处都能发情的禽兽,该不会是想要对苏茗做些什么吧?
果不其然,男人饶有兴致的问道:“不如本殿下去求父皇将你赐给本殿下做小妾,你虽然姿色不如那些侍妾,不过模样五官倒也生得不错,如何?”
风晔的眉头蹙紧,倒不是因为男人说话的语气太过轻佻,只是不知道当时杜唯心遇见李笙时,男人有没有这样调戏她。
就算是男人说出了这样的话,苏茗死死地攥紧拳头,脸上的表情却依旧没有变化,“十皇子殿下说笑了,奴婢出身卑贱,怎么可能配得上殿下?”
大约李笙也只是说着玩玩,听到女人的回答,没有动怒,也没有再提起这件事。
男人颔首道:“既然是凤藻宫里的人,如今敬妃娘娘身边正需要人手,父皇怎么会又将你派过去呢?”
苏茗淡定自若的答道:“回禀十皇子殿下,许是皇上觉得风晔神医里外兼顾太过忙乱,所以叫奴婢去帮着吧。”
李笙眯起狭长的眼睛,意味深长的点点头:“即使如此,那你可得好好伺候着。”
苏茗躬身做了个万福:“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苏茗的回答滴水不漏的原因,李笙没有多做停留便离开,没有过度的为难。
因为有了李笙,所以杜唯心生怕西琼皇后等人会突然再冒出来,于是便加快脚步,回到了住处。
因为住处的面积并不怎么大,杜唯心睡床榻,风晔自己从竹林里砍了竹子在长廊上搭了个榻,因为是夏天,长廊又被落叶遮盖,不仅不冷,反而夜风微微吹拂,舒服得很。
反正都是女人,杜唯心干脆就让苏茗跟自己挤一张床,因为两个人身子纤瘦,倒也不挤。
本来以为等到李云月的病稍有好转以后,就可以离开,没想到,隔日就出了事——
用了杜唯心配置的药膏的第二日,李云月原本已经有好转的肌肉却开始发黑,酸痛难忍。
次日原本欢天喜地想要帮着李云月抹药的小侍女,扶着男人从床榻上走下来,笑着问道:“五皇子,用了风晔神医配的药,您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李云月的脸色依旧是那样的倦怠,摇头道:“并没有什么感觉,似乎更疼痛难忍了。”
“不会吧?”侍女皱起眉头,安慰道,“许是这药用起来第一天就是这样子呢?五皇子也别太着急,风晔神医的医术是有目共睹的。”
李云月无奈的点头道:“或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