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紫霄来的,真的就是这一个地方。
几乎就跟她猜测中一模一样,甚至……紫霄也极有可能被关在了里面哪一具冰棺里。她爱上了魔族,叛逃了天界,而冰之沉渊就是她遭受到的惩罚。
还有她做的那个冰冷漫长噩梦,会不会也跟紫霄有关系?她曾经以为,她能看到和紫霄相关的记忆片段,是因为吴月给了她看记忆。可那个噩梦,明明在之前就开始了。
叶倾有些失魂落魄,用力把脑袋埋入谢恒的怀抱中,似乎只有这样她才有支撑的力量。
叶倾心里再次产生了疑问,她是紫霄吗?记得谢恒说过,她的魂魄不属于这具身体。可如果她是紫霄,吴月为什么还要再去寻找紫霄吗?她跟紫霄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
“阿倾……”谢恒轻声喊了一声。
“我没事。”叶倾眨了眨水雾氤氲的双眼,说道:“可以再飞得高一些吗?我想看看那个冰棺里面。”
“我试试。”
谢恒带着她缓缓上升,冰棺中沉睡的人一个个映入眼帘。她的心跳飞快,努力远望着,好在她的视力是真的好,在到达一个高度时终于得偿所愿。
白衣的神女安静地躺在一具冰棺里面,双眼微阖,犹如睡着了一般。她的容貌绝美,精致无暇,墨发如水流泻,迤逦的白衣如烟如罗。她只是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也美得摄人心魄。
“必须离开了。”谢恒说。
叶倾这才注意到,他的手臂绷得极紧,本就苍白的脸色,此时更是惨无人色。
“我们走。”叶倾心中有些慌。
两人很快就落入了水中,在沉入湖泊中的那一刹,她眼角余光却瞥见了一抹红影。她急忙仰头望去,出了白色光芒以及湛蓝的天空,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眨了一下眼睛,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从通道中离去,两人到了寒潭里,绷紧的神经这才松懈了下来。
“没事吧?”
“没事吧?
两人同时这么问,然后又同时勾起唇角笑了。
叶倾紧紧抱着他,觉得安心不已,说道:“我刚刚……刚刚有些魔怔了,竟然忘记了在哪儿。”
“没关系,我不会硬抗的。你……”谢恒低声问道:“究竟怎么了?不能说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给我一点时间吧。”
“好。”
他把下巴搁在她的头顶,轻轻摩挲了一下,双手揽着她瘦弱的肩膀和细腰。她太瘦了,似乎他只要用上一点点力量,就能把揉碎一样,他只能小心翼翼地抱着她,像是对待一只可怜的小奶猫。
没错,叶倾在他的心中可不就是一只小奶猫吗?还时常张牙舞爪的。
谢恒眼中浮出了一些淡淡笑意来,低声在她耳边说道:“我只是担心你。”
叶倾轻轻嗯了一声,漂浮在半空的心,摇摇晃晃,终于落到了实处。
……
回到沧溟城之后,叶倾就病了,因为寒气入体。
自从服下洗髓丹之后,她的身体就变得好起来了,再后来压制住了体内的那个病症之后,她就彻底轻松了。这一次别说她了,就连谢恒也感染了风寒,冰之沉渊毕竟不是普通的地方,神尊之下都难以抵御。好在两人并没有突破最后结界,否则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她裹着被子在床上浑浑噩噩躺了两日,才好了一些,只是依然有些畏冷。
大殿中,两侧摆放着蜡烛架,同时燃烧了几十只蜡烛,还有炭烧的火炉。从来一片深沉的宣殿里,满室温馨。
叶倾继续铸剑,却没有再分心了,专注着紫晶重剑。
沧溟城无昼夜,也无春夏秋冬。
但她知道此时的城外是春天,万物复苏,定然一片纯色。
桌面上摆了几个花瓶,里面插了鲜花,淡淡粉色的桃花,纯白色的杏花,还有绯红的海棠……花瓣上还沾着点点露水,含羞带怯地舒展着娇嫩的花瓣。寝殿里因为这些娇艳的花儿明媚起来。
这些都是谢恒带回来的,还施加了一些小法术在上,尽可能让这些花鲜活得长久一些。
谢恒忙得神龙见头不见尾,叶倾也在全力铸剑,又一次停下来时,灵力耗尽,她坐下喝了一些灵酒,突然就感觉宫殿里的氛围很不对劲。
守在门外的侍卫,从两个变为了十个,拉长的影子映照在墙上,像是夜色下的白杨。
“佩佩?”
佩佩从外面走了进来,端了热茶,站在她身后给她捏了捏肩膀:“姑娘,累着了吧?城主的重剑怎么样了呢?”
“再过两三日,就差不多了。”叶倾问道:“外面的侍卫都是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约摸有三个时辰。”
“嗯。”
叶倾喝了茶,用过膳之后,就起身往外走。
“姑娘要去哪儿呢?”佩佩有一些紧张。
“出去透透气。”
“姑娘还是不要出去吧?”
“不碍事,不用忧心。”
一般人威胁不到她的,更何况此时还有了防备。
叶倾打开门,十个侍卫齐刷刷看了过来,阿莱行了一个礼:“姑娘最好不要出去,这几天城里不太安稳。”
“我知道。”
阿莱还想拦一下,只是想起城主嘱咐的话,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说道:“姑娘一定要出去的话,让我们跟着去吧。”
城主说过,叶倾并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只是在阿莱等侍卫的眼中,一个凡人铸剑师而已,连修仙者都不是,就算厉害能厉害到哪里去呢?
叶倾可不会管他们在腹诽些什么,微微点了下头。
“你们暗中跟着,不要暴露,有情况也不要轻易出现,除非我给你们信号。”
阿莱愕然,刚要问什么,叶倾已经转身离开了。
阿莱打了一个手势,十个侍卫纷纷跟了上去,隐去了身形。
出了宫殿,从东城到西城,城里更为沉寂了,就连一贯灯火通明,热热闹闹的西城也安静了下来。
西城的街道上,开着店铺不足以往的一半了,胭脂铺的老板娘倚靠在门口,一边磕着瓜子一边招揽客人。只是来往的行人也少得很,这让老板娘看起来分外落寞。
“姑娘,进来看看胭脂水粉吧,上好的品质。”老板娘看到了叶倾,重新热情了起来,“保管你夫君见了,更离不开你。”
叶倾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还真的走了进去。
胭脂水粉琳琅满目,叶倾挑选了几个盒子漂亮的,老板娘见她阔绰,更是热情,又说道:“姑娘真是好眼光,你挑的这几个都很不错呢,用料也好。我替你包起来吧。”
“麻烦老板娘了。”
“不麻烦,闲着呢。”老板娘满不在乎地说,又往包裹里塞了一个赠品,笑呵呵说道:“出城之前,无聊可以多来逛逛啊,”
“老板娘,你什么时候走啊?”
“我?我不走。”
叶倾愣了愣,问道:“为什么呢?”
老板娘却不想多说,只是道:“哪里还能比沧溟城更安全的?我不去。”
“可是……”
城要破了啊。
叶倾还想说什么,老板娘已经继续靠在门框上,开始嗑瓜子了,见叶倾还盯着她看,她有些烦躁地塞了一把瓜子给叶倾。
叶倾干脆也倚靠在旁边,一边也磕了起来。
街上依旧灯火同明,一串串红灯笼坠在屋檐下,遥遥望去,和着光和影像是一个旖旎的梦境。只是这片旖旎中少了人烟,看起来有一些不真实的违和感。
云祥酒楼也还开着,胖老板老九坐在椅子上,抱了一把算盘在那里拨动着,噼里啪啦的。只是酒楼不像往常楼上楼下都坐满了人,看起来空落落的。不过唱小曲的姑娘还在,抱了一把琵琶,幽幽的歌声传去很远很远。
“能去哪儿啊?”老板娘淡淡说道:“我一辈子没出过沧溟城,出去了也不习惯。”
“城主安排的,你还不放心吗?”
老板娘嗤的笑了一声,讥讽道:“那城主为什么不去?”
“这个……”
叶倾才说了两个字,就被老板娘打断了。
“城主不去,我也不去,鬼知道外面是什么地方。城外总是传言沧溟城是牛鬼蛇神之地,吓人的人,呵,依我看,外面才满是牛鬼蛇神呢。”
叶倾笑了笑,没说话,把瓜子装进了口袋里。
老板娘斜了眼睛看过来,“姑娘,你出过城吗?”
“我在城外生活了很多年。”
“那你觉得城内好,还是城外好?”
有阳光有四季,城外。漆黑压抑,城内。
哪里好呢?
其实不太好选择,叶倾笑了笑,淡淡道:“心安处,才是归宿。”顿了顿,叶倾告辞了,“先行离开了,老板娘。”
老板娘呵呵一笑:“好好好,有时间再来逛啊。”
叶倾走上了路,进了云祥酒楼,胖老板老九见到她,立刻放下了算盘,亲自前来招呼着,热络得很。
“姑娘,又来喝酒啊?”老九还记得她。
“是啊。”
“不过没什么好菜了,已经很久没去采买了。一些糕点可以不?”
“当然可以了。”
在等待的时候,一个青年也走进了酒楼里来,跟老九打了一声招呼就要坐下,又跟叶倾对上了目光。
“好巧啊,叶倾姑娘。”青年正是若叶,见到叶倾后,表情有些不自然,抓了抓后脑勺,像是害羞了。老九瞅了他一眼就乐呵呵了,还说:“你小子啊!怪不得还没走,原来是在等人啊……”
“别胡说了老九。”
“来一起坐吧。”叶倾主动邀请,微笑着说:“好久不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