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通过庭院,往宫殿内部走去,可就在这个时候,火光从西边燃烧了起来,照亮了暗沉的天空。隐隐传来了一些杂乱的声音。
十九立刻顿住脚步:“姑娘,我先行离开。”
“你去吧。”
叶倾往天边看去,那个方向是西城,正是他们回来的那个地方。这些日子里沧溟城里都不太太平,没想到这么快又出事了。
自从谢恒的禁令颁下之后,就频频闹出事情来,叶倾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待走到廊檐下时,骤然转身折返,往宫殿外快步走去。
“急什么?”谢恒的声音响在了耳畔,他抓住叶倾的胳膊带着她瞬移。
“你怎么才出现?”叶倾没好气道,“之前怎么叫你,你都不肯来。还让我被端木樊明那讨厌鬼欺负。”
“你不是已经教训他了吗?”
“这不一样。我被欺负了,你怎么可以坐视不理?”
不断瞬移变换着位置,光影明明灭灭,勾勒出玄衣男子坚毅优美的侧脸线条,叶倾倚在他的胳膊上,目光眷念地描摹着,勾起唇角道:“喂,做贼心虚,你怎么不说话?”
“我只是在奇怪。”
“奇怪什么?”
谢恒的声音凉飕飕的,说道:“很奇怪啊,做贼心虚的明明应该是你,你的脸皮为什么还能这么厚呢?”
“我怎么了?”叶倾不太理直气壮了,思索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呃,魂契?
难道是她不小心利用了魂契传音这件事吗?
“可以不计较吗?”叶倾的声音一下子就弱了下来,抓着他的胳膊,“不要那么小气嘛,我不是故意的。”
“哦?”
“我们不是坦诚地聊过了一次吗?”
“哦?”
谢恒沉默了片刻,呵呵笑了两声。叶倾被他这声笑得毛骨悚然,一头雾水不说,还要猜测他的海底针一样的心思,谢恒不是那种紧抓着什么事情不放的人。
叶倾又把之前的事情想了想,还是不太明白。明明两人在铸剑房里时,都还好好的呀!
“哎呦!”叶倾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地方已经到了,谢恒扔开她就大步往前走去,叶倾愤怒地磨了磨牙,瞪了他的背影几眼,然后跟了上去。
“城主!”
“见过城主大人。”
柏陵和十九很快就出现了,跟谢恒低声禀报着什么。绿腰很快也出现了,一身碧绿的衣服,看起来窈窕惹眼,容貌也是万分妩媚。只是此时她的神情跟妩媚半点不沾边,冰冷而焦虑。
“这是……”绿腰想起了什么,快步朝谢恒走去。
面前,一户人家大火,火焰冲天而起,照亮了半边天空。
叶倾呆呆地抬起头来,在看到天空的刹那,愕然震惊。沧溟城的天空,不,根本不是天空。头顶的那片苍穹,根本不是真正的夜空,而是一片黑洞洞,空间扭曲成了黑色的漩涡密布在万丈之高处。
“这……”叶倾霎时意识到了什么,不可置信地看向谢恒。
不仅是叶倾看见了,西城里听到动静的半魔们都来了,好奇地望着天空,窃窃私语着,脸上也都是好奇亦或者忐忑之色。
“这……天空怎么会是这样的?”有人低声说道。
“好可怕的景象!”
“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谢恒侧头瞥了柏陵一眼,后者立刻前去跟周围的城民们安抚解释去了。
“城主,这个火有些邪门儿,灭不了。”十九低声说道:“我先来一步,已经和柏陵一起试过了。”
谢恒大步走到了宅子前,挥手之间,打算直接将那大火灭掉。谁知火势骤然高涨,凶猛的火舌卷起,组成了一个张牙舞爪的怪物,朝旁边的黑衣男子猛地扑了过去。
谢恒冷冷盯着大火,拂袖一挥,火舌立刻缩了回去,仿佛被什么伤到了一般缩到了熊熊大火中。
叶倾盯着大火,灼热扑面而来,她用衣袖遮挡住眼睛,往里面看去。谢恒沉默出现在她的身边,灼热感登时一收。众目睽睽之下,她不方便使用伏魔令,唯恐对周围的半魔造成什么影响,或者被发现,那可就说不清楚了。
“我看见了。”叶倾的眼力一向好,能看到许多人看不清楚的事物,譬如强大修仙者、半魔之间的交战。此时,她的眼瞳中清楚映照出大火之中的景象。
几个人横七竖八躺在地面上,脖子和双手双腿上的动脉被割开,流出涓涓血液来。他们所在的位置也很是蹊跷,似是有什么阵法。
“你看见了什么?”谢恒突然问道。
“那些人……跟上次我在玄天秘境里遇到的嗜血派做法一样,那些人血流不止,在地面上汇集成了几条线,像是什么阵法。漫天大火,他们的尸首却没有被烧焦,很是诡异。”叶倾心里有些发毛。
“血祭。”谢恒说了两个字,对旁边的人吩咐道:“让周围的人都离开,嗜血派混进城了。”
“是。”
柏陵和十九立刻就去办了,绿腰见此也去帮忙了。
十九平日里总是板着脸,只会冷冷呵斥,西城的城民都有些害怕。但柏陵和绿腰出马就不一样了,一个总是笑眯眯的,让人如沐春风,而绿腰这时也显出了她的长袖善舞,三言两语就把西城城民们安抚了下来,让他们都离开这里了。
躁动不安被隐藏在了表面底下,惶惶不安的心情可不会那么容易平复。
“你提醒了我!”谢恒目光一动,抬手一拂,半空中出现了一张地图来。这张地图是残缺的,上面的城镇清晰可见,是以青城为中心而绘制,其中几个点散发出亮光。
谢恒提高声音:“柏陵,结界!”
“是!”
“十九,去!”
“是!”
柏陵足尖一点,身影模糊了一瞬后消失,转眼就到了大火的另外一个方位。随即和这一边的十九同时结了手印。
十九的结印速度越来越快,动作看起来是模糊的一片。很快,十九的动作突地一顿,与之同时,谢恒一掌对着大火推出。
无形的力量笼罩在熊熊大火的顶上,将火焰往下压制。那火焰仿佛有生命力一般,疯狂挣扎了起来,但很快又就被压制得不能动弹。
火焰被压得越来越低,到最后只有半人高了。
“不能完全把火灭掉吗?”
“不行。”谢恒摇头说道:“这火有点不对劲,我们还没能找出彻底灭掉的办法,只能进行压制和隔绝,不让之跟……产生联系。”
叶倾没太明白谢恒的意思。
谢恒沉默一瞬,说道:“之前偶然发现一次嗜血派的动作,他们当时就在看这样的地图,但很快收起来了。我只记住了其中两三个点。”
十九说道:“后来城主派我去查这件事后,依然没能抢到地图。嗜血派宁死也不叫出来。但我记下了出事的几个点,就是图上这些,看起来像是什么符号。”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电光火石之间,叶倾似乎想到了什么,但那个念头闪过得太快了,她没能抓住。“他们想要达到什么目的?等等,嗜血派——他们一直对沧溟城有所企图,会不会跟这个有关?”
“聪明。”谢恒投给她赞许的一瞥:“你猜得没错,他们用这个血祭来寻找沧溟城。”
利用有用灵力的人、还有半魔的血液,跟阵法组成到一起,燃起大火,让血液中的魔息和灵力变得深厚,不断寻找沧溟城的位置,引起两者之间的联系。最开始只是大概的位置,随着血祭增加,不停地缩小范围。
“也许,我可以试试。”叶倾主动说道:“用红莲火,也许能够灭掉这种火。”
谢恒思索了一番,眼睛亮了一些,“可行。”一边又对柏陵和十九吩咐道:“注意结界,就算灭不了这火,也要把火控制在结界里。我带她进去。”
“城主放心。”
谢恒抓住叶倾的手,深深看了她一眼:“走。”
柏陵和十九迅速归位,站在结界两侧,重新结了另一个印。谢恒和叶倾两个人往前走了一步,冰凉之意淡淡袭来,两个人已经进入了结界中。
谢恒保护着叶倾,点了点头。叶倾微微闭眼,扣着手指,调动体内的灵力。下一刻,红莲绽放在了烈焰之上,花瓣舒展的刹那,转瞬就压制住了底下的火焰。红莲静谧,在黑夜之中盛开。
底下的火焰颤抖了一下,害怕得缩了起来,颤颤巍巍的摇摆了几下,很快就湮灭在了红莲火之下。
“成功了!”叶倾露出惊喜的笑容,虽然有所预料,但没想到能这么顺利,“没想到真的成功了。”
柏陵又惊又喜:“叶倾姑娘,你太厉害了!”
十九等人也很惊讶,包括绿腰,神色意外不已,虽然没多说什么,却也因此大大松了一口气。
“我只是碰了个运气。”叶倾不好意思地笑笑,立刻拽了拽谢恒的衣裳。
谢恒的神色看不出喜怒,沉默着没有说话。
“唉,你怎么了?解决了还不高兴?”
柏陵忍不住说:“叶倾姑娘,你怎么看出城主不高兴的?他不一直都是这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吗?”
就连十九也点点头,露出了好奇的目光。
“你们很闲?”谢恒说。
“不不不,当然不闲,我先去善后!”柏陵说完这句话,一溜烟儿地就跑了。
“呃,我……”十九不知道说什么,但直觉也应该走人,憋了半天没说出话来,干脆放弃,随后也消失了。
“怎么了?”叶倾察觉出谢恒的不对劲。
谢恒望着她的目光有些奇怪,但那些奇怪之色很快又淹没在了一片漆黑之中。他眼里映照出寂寂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