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佩瞅了叶倾一眼,压低了声音说道:“姑娘,我怎么觉得城主大人怪怪的。”
“他什么时候不怪了?他本来就是一个怪人。”
与佩佩说话声音压低了不一样,叶倾那是故意的大嗓门,唯恐谢恒听不见,倒是把佩佩吓了一大跳,连忙拍了拍胸口,生怕谢恒去而复返把两人给处置了。
叶倾吃着饭菜,有些食之无味。
佩佩的手艺真的挺一般的,叶倾都不好意思问,宫殿里还有没有其他的大厨。这座城静寂漆黑,像是一座死城一样,都是居民,没有可以买卖货物的店铺以及酒楼。
叶倾吃了一些东西之后,忍不住说道:“佩佩啊,有空我传授你几招吧,做菜我还是会一些的。”
佩佩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一拍手:“太好了。我一直想吃一些外面的饭菜,都没有机会呢。姑娘你可真厉害。”
叶倾嗯了一声,心想在佩佩眼中,还有谁是不厉害的呢?
以前沧溟城对叶倾来说,只是匆匆过客,如今却是归宿。心情不一样了,看待事物的角度也不一样了。
过了没多久,一个大夫前来了。
佩佩说:“这是城主吩咐的,虽然你是个凡人,用药大有不同。但看伤还是能看的,大不了去城外抓药。”
大夫诊治了一番,手指扣在她的脉搏上,眉头缓缓皱了起来。
“大夫,有什么问题你直接告诉我就好了,我这个脉象和体质,不瞒你说。修生堂许多大夫看过,玄天宫的也是。皆无根治之法。”叶倾简单把之前秦羽的意见说了一遍,“原本定的是三年压制一次,但之前我又发作了,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确有影响,姑娘这个情况,很难坚持到三年了。”
“我还有多长时间?”叶倾心中一颤,却也没有多意外,“如果无法压制这病症的话,我还能活多久?”
“一年。”大夫说:“姑娘也别太过忧心,这一年中我会竭尽所能的,实在不行的话,不是还有一条路可以走吗?”
叶倾心中有些沉。
她知道大夫的意思,成为半魔,也成为沧溟城的一员。
其实叶倾对这一点很奇怪,她对凡人和半魔一向不怎么坚定,却非常抗拒成为半魔,到如今面临生命威胁时,也是抗拒的。
“我知道了,如果真到了最后我会考虑的。”
“叶倾姑娘,请万万保重身体。之前给你看过病之后,我就琢磨了许久,也算略有所获……”
大夫笑着点了点头,提笔把药物写在了一张纸上,就背着东西离开了。“这张药单交给十九或者柏陵两位大人,他们会出城买药的。”
“多谢大夫。”
叶倾看了看药方,上面列了两种不同的药方,只相差了几味药。到时候拿回来再试试。
过了一会儿,柏陵出现在了殿中,笑容可掬:“药方交给我就好了。”
叶倾看了一会儿,把药方收了起来,没有回答柏陵的问题,反而问佩佩说:“你觉得柏陵靠谱一些呢,还是十九靠谱呢?”
佩佩一口就答道:“当然是十九大人!”
佩佩可还记得上一次的事情,对柏陵和绿腰都没什么好气。
柏陵的脸僵了一瞬,很快又重新挂起了微笑。“既然如此,我会转交给十九。”
“不劳烦。”叶倾微笑。
柏陵只好离开了。走廊里,十九抱着剑倚靠着墙壁,见他出来了,手里也没有东西,不用嘴里揶揄什么,那一瞥的眼神就透出鄙夷了。
柏陵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刚要说什么,十九就面无表情地从他身边擦肩而过了。
柏陵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
……
叶倾不得不给夸赞一下佩佩,佩佩瞪着眼睛,愤怒地握着拳头,说道:“城主没有交代过的事情,他私做主张,依我看,他的忠诚都很有问题。”
佩佩也不全然是为了叶倾愤怒,别看她有点怵谢恒,遇到任何事情,都是无条件服从城主的命令,献上所有忠臣的。
这也是大多数城民们的心态。
叶倾点了点头:“你说得不错。沧溟城很忌分权。”
“城主说过,我们不能怯弱,既然只有黑暗,那我们便在黑暗中谨记,从黑暗中站起,去迎接光明。”佩佩说这句话时,触动了一些心事,眼中似有泪光闪过,向往地说道:“总有一天,我们能光明正大地站在阳光下。”
“一定能行的。”
叶倾心里却知道这有多难,修仙者和半魔的关系日益恶化,天界和魔界的平衡也被打破了,随着时间过去,神仙和魔族都将进入人界。沧溟城的生存空间会变得更小,而外面还有嗜血派的半魔们虎视眈眈。
这些事情,足够谢恒焦头烂额的了。
叶倾是个闲不住的人,跟佩佩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就坐往了坐榻上,她摩挲了一下储物玉镯,刚想把意识探入进去,淡淡的白色光晕在储物玉镯上闪了闪。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将储物玉镯退了下来。
白光闪动的地方,浮出了两个字:乾坤,很快白光泯灭,字也不见了。
叶倾喃喃道:“难道这是玉镯的名字吗?乾坤镯?好吧,不管是不是,以后就这么叫你了,总比储物玉镯这种名字好听多了。”
她在乾坤镯上面印了一个吻:“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叶倾的意识进入了乾坤镯里,跟她想象中一模一样,乾坤镯里的空间再一次扩大了,又露出了几种她不认识但灵力四溢的材料。除此之外,还露出了一面由透明的罐子堆砌而成的墙。
透明罐子整齐摆放在那里,每一个罐子里都燃着一缕火苗,那火苗像是有生命一般,随着叶倾意识临近,火苗害怕地缩成了一团,躲到了角落里。叶倾看得好奇不已。目光一转,又落到了另一边去。
另一边放着几个很大的坛子,酒香浮动,钻入鼻尖。每一种上面都贴了不同的标记,用以区分。分别是:灵酒、玉露琼浆、青竹酒……
“还真是不错呢。紫霄以前有多爱喝酒呢?”
叶倾的目光一顿,落到了最后一坛酒上,上面写着:吴月赠予的不知名酒。
她苦涩地笑了笑。
“紫霄,你可知,你是吴月一辈子的执念啊?不知道你何时归来。可你在归来的那天,再也见不着吴月了。”
她记得梦境里在送别时,紫霄对吴月相当冷漠,但此时看来并非那般。紫霄手册里提过吴月不止一次,这里还存放着吴月送的酒,很有可能吴月佩戴的那把短剑也出自紫霄之手。
意识往另一边飘过去。
白衣男子躺在冰玉做的床上,静静地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挺直的鼻梁,漂亮的唇,优美的下颚和颈侧线条。银发铺散,肤色如玉,像是凝结在了一幅永恒的画卷中。
她眷念地望着他,双眼里渐渐有了泪意,“早知今日,我以前定然……”定然什么都听他的。
吴月像是睡着了一样,仅仅这样看着,谁知道他体内的灵力正在遗散,濒临死亡的边缘呢?
“姑娘,你在发什么呆呢?”佩佩的声音传来。
叶倾睁开了眼睛,收回意识,手里已经握了一本方才选的书。“没什么,看看我的储物空间里放了一些什么东西。”
“那佩佩就不打扰姑娘了。”
佩佩合上门离开了。
沧溟城的时间总是模糊的,刚开始叶倾还会想着自己计量一下时间,但她这个人,一忙起来就忘记时间,尤其是在铸剑的时候。记了几次之后,她就放弃了。
叶倾翻看完一整本书后,才发现桌上已经准备好了饭菜。自从之前谢恒离开,到此时已经有两日了,难不成他真的生气了?只是他之前那样……那样欺负了她,为什么他还要生气?
叶倾越来越是不岔。
“可恶的谢恒!”叶倾紧紧攥着手中的书。要不是紫霄的书通通都是特制的纸张,早就被她给撕烂了。
胸口有一股闷意难纾,她拿起短剑又放下,握住那把归元剑,提剑起舞。
纷乱不已的思绪渐渐安静了下来。
她不断重复着以前吴月的所教的招式,反反复复,一遍又一遍,加上这一段时间密集的跟人交手,动作愈发行云流水了,并且还加上了自己的理解。
她的剑越来越快,落入自己眼中,却又觉得很缓慢,慢到能清晰看到剑划过的轨迹。剑尖优雅送出,从那迤逦曳地的纱帘之前划过,轻柔得仿佛没有任何力量,之后一个旋身,缓缓收回了剑。
纱帘从中间断裂开来,轻飘飘落到了地上,叶倾没有留意到,只是不停地舞剑。
偶尔有几道无形的气流,透过归元剑飞出,轻柔如风,却又仿若刀锋。拂过纱帘,纱帘断裂,拂过瓷器,瓷器诡谲,拂过桌椅书案和墙壁,均在上面留下一道痕迹……
叶倾迟迟发现了这种奇异的现象,不由自主停下了动作
但那股气流还没有消失,并且随着她的意念改变了方向,啪,桌子从中断裂开来,在地上摔裂成为两截。
她呆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