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景煜的身子猛地冲进来，揪着叶朔的脖颈就将人狠狠地抵到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猩红的双眼对视上叶朔淡然的目光，形成鲜明的对比。
霍景煜从嗓子眼里发出一声低吼，“你早就知道她喜欢你了，是不是？”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叶朔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悠悠然问道：“她告诉你，她喜欢我？”
此时此刻暴怒的霍景煜，恨极了眼前之人淡静的模样，虽然他一向如此，可是他这副样子，会让他觉得自己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平白气势就减弱了几分，心中不由更是气恼起来。
“你特么少在我面前装大尾巴狼，你也喜欢申晴，别以为我不知道。”霍景煜恨恨道。
几声脚步声传来，霍景煜和叶朔齐齐看过去，便见凌厉听到动静从房间里走出来，看见这一幕，眉头紧紧地蹙在一起，声音清冷，“你们在干嘛。”
霍景煜恨恨地松开叶朔的脖领，而叶朔则更像没事人似的，站直身子面对着凌厉，黑色的双眸散发着清寒的光芒，严厉的声音从齿缝间传出，“我让你出来了吗，还有没有点规矩。”
凌厉浑身一抖，眼角下意识地往霍景煜的方向瞟去，叶朔锐利的眼神射过去，立刻让他及时收回了目光，将那点小心思驱逐地远远的，“对，对不起……我回去受罚了。”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新回到叶朔的卧室，还未踏进门，就被叶朔喊住了，“站住。”
凌厉脚步倏然顿住，转回身来看着叶朔，目光怯怯的，透着几丝恳求。
叶朔声音不温不火，淡淡道：“去你的房间面壁去，一个小时后，上床睡觉。”
“哦。”凌厉委委屈屈的声音，眉眼低垂，穿着浅灰色家居服的他怎么看都像是纯良无害的小孩子，与平日里那个人畜不近，整天板着一张冰块脸的凌助理大相径庭，简直判若两人。
或许，人人都有用来保护自己的面具，只有在最亲近的人面前，才能露出最真实的样子。
凌厉如此，霍景煜也是如此。
他冷哼一声，迈着大长腿便往客厅的沙发走去，“阿厉又犯什么错了，至于你这么罚他？”
“小孩子不听话，再不好好管管，就要反天了。”叶朔一副“大家长”的口吻。
霍景煜白他一眼，从茶几底下掏出一个烟盒，用打火机点燃了，吐一口烟雾，“有酒吗？”
叶朔凉凉地瞟他一眼，“吸烟喝酒，都是恶习，你就这么糟践自己的身体？”
霍景煜挑衅似的从嘴里喷出一口烟雾，冷冷地看着他，“啰嗦。”
叶朔不再啰嗦，从冰箱里拿出几个青啤，又拿了两个杯子，放在茶几上，打开，给他倒上。
霍景煜一口烟差点呛在嗓子眼里，咳嗽了几声，咬着牙看着他，“酒柜里那么多好酒，你就拿这个打发我？”
叶朔给他倒酒的动作倏然顿住，面色沉冷地看着他，“你喝不喝，不喝算了。”
霍景煜盯着他，一言不发。
叶朔作势就要将啤酒拿走，被霍景煜眼疾手快地一把抢过来，护宝贝一样地捧在自己手心里。
给自己满上，霍景煜看着澄黄的液体，不满地嘟囔道：“有总比没有好，抠死你算了。”
叶朔唇角抿出一丝笑意，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气酒喝多了伤身，为你好，别不领情。”
霍景煜饮下一杯酒，玻璃杯叩在茶几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没好气道：“谁生气了？”
叶朔斜眼看着眼前这人，表情慢慢地变化，眼底掠过一道奇异的光芒。
他和景煜差两岁，因着父辈是战友的关系，又因为两个人臭气相投，从小就穿一条开裆裤长大，好的跟一个人似的，虽然差了两岁，可他和景煜之间没代沟，两个人在一起无话不谈，没有站在一起惹不了的祸，带领着整个机关大院的小子们天天惹是生非，然后……一块挨揍。
后来霍家婶婶走了，年仅八岁的景煜就成了没妈的孩子，霍叔叔公务繁忙，没空管孩子，就把景煜索性交给了母亲看管，他家本来就他和叶泽两个男孩，多一个不算多，还能分担家务。
景煜正式入驻他们家，成了他的弟弟，虽然他从不肯这样叫他，但是关系是默认的。
再后来，霍叔叔出了事，临死之前把景煜的监护权正式移交给父亲，景煜就成了他的“亲”弟弟。
血缘上不论，至少是名正言顺的。
那年景煜十八岁，他二十岁，两个人同一年入伍，进入部队训练，又在同一年考入特种部队。
无论是兄弟，还是战友，两个人并肩经历了三十年的风风雨雨，感情的深厚，自是没得说。
叶朔从未想过，这样的兄弟之情会被谁而撼动，直到，他知道了申晴的存在。
兄弟俩闷头喝着酒，都沉默着，寂静的客厅，只能听见偶尔茶杯碰触酒杯发出的清脆声音。
“申晴亲口对我说，她喜欢你。”
石破天惊一般，霍景煜开了口，叶朔眉睫微颤，抬起头来看着他，“所以呢？你怕了？”
霍景煜冷冷一笑，“怕？我怕什么，怕她会彻底爱上你，离开我？还是怕你会抢走她？”
“那要问你，你觉得，我会抢走她吗？”叶朔声音始终不温不火，在黑夜中透着几分晦暗。
一句话，霍景煜脸就变了，眼眸直勾勾地盯着他，“你会吗？”
叶朔凝视他半响，突然将身子撤回，倚在沙发上，摸了摸后脑勺，蹦出两个字，“或许。”
“什么叫或许？”霍景煜急了。
叶朔淡淡挑起眼皮，“你不是说她喜欢我吗，或许有一天，她不爱你了，我就抢走她。”
“不可能！”霍景煜蹭地从沙发上站起来，眼眸里散发着清冽的光芒，“她不可能离开我。”
叶朔淡然一笑，“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什么不可能。尤其是感情，千变万化。”
霍景煜被叶朔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呛在那里，一时间说不出话。
心里，像是被豁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在嗖嗖地往里灌着风，生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