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久之后,两人都是精疲力尽。陆菲趴在刘弈身上——这是她疲惫时最喜欢的姿势——抱怨:“我觉得,你对我就和小孟他们一样。”
“啊?”这指责令他摸不着头脑,“我有那么坏?”
“就是有。”
他觉得太冤枉:“为什么这么说我?我和他们有哪点相同?”
“有最大的一个共同点,”她一本正经地说,“就是都让我死去活来啊。”
“是吗?”他忍俊不禁,从额头上摘下感应增幅模块。真是个好东西,他头一次使用就彻底入了迷。在最初的阶段,他还不大熟练,而陆菲也是头一次有悬浮在空中的体验,两人有些过于紧张。
然而只消看看擅长的项目,就可知道他们都不是不知变通的类型。正相反,这两人虽然都是一副死性子,脑子却可称得上活络(只要不是与娜塔莎相比)。刘弈很快适应了感应增幅装置的特殊运作方式,而陆菲对于任刘弈摆布这件事没有任何排斥,不仅欣然接受,并且一下子就陶醉其中。
好东西啊好东西,刘弈不知道多少次发出感慨。他们尝试了许许多多闻所未闻的姿势,那些不要说普通人,就是身肢柔软、平衡感惊人的陆菲之前也绝对做不到,只有借助思维场的神奇力量才能实现。
甚至只是失重状态也不行。思维场并非单纯的抵消重力,而类似看不见的手或者支架之类的东西,作用于身体乃至各式各样的东西上。是的,不光是陆菲,茶杯、枕头或者椅子都可以毫无困难地一并浮起。
如果他愿意,陆菲可以在半空中自如活动,按她的描述,像是半空中有看不见的地板,能安然踩于其上。而若他改变主意,她就完全动弹不得,连根指头都无法按自己的意志抬起来。
发现了这一点,陆菲的嘴半晌都合不拢。“我,”她怯生生地这么说道,“我今天可能会死在这个房间里啊。”
如此伟大的发明就用来干这个,起初刘弈还有些忸怩不安,这种不安持续到他感受到陆菲温软与柔韧为止。人类所有的发明都该用于改善生活品质,我这是用在正道上,他理直气壮地找借口。
当天晚上,他在餐厅里坐着都感到浑身发软,眼冒金星,吃起东西来没心思细细辨别味道,只知道朝嘴里猛塞;而陆菲难得地吃下了平时两倍分量,一盘切成小块的菲力牛排瞬间一扫而空,之后又要了大杯的能量饮料,用吸管细细啜饮。许多人,比如罗塞、汪绍,还有几个相熟的研究员以一副“你懂的”的眼神望着他们俩,这群人在羡慕和嫉妒之外,没有其他意思。
娜塔莎端着盘子,在两人对面坐下。“数据我拿到啦,”她兴奋地挥舞刀叉,“很棒哦。”
“很棒?”刘弈问。是个人就能听出来他的有气无力。
“无论哪方面都很棒,易用性,稳定性,能耗,易维护性,有效距离。徐天是个了不起的家伙,人老,又糊涂,可制造的东西真不赖,”俄罗斯女孩很稀罕地称赞自己和秦石武之外的人,“当然,我想你们俩的感受也很棒?”
“这……不劳您操心。”
“我也不想操心哪,可是AL顺便把你们的各项身体数据都记录下来了。啧啧,你们两个的指标比普通人强多了,不愧是身经百战呀。”
怎么回答都不合适的情况下,岔开话题是最好的选择:“这些数据对研究有帮助吗?”
“具体得让老头来回答,我的研究方向不涉及这块。怎么样,你快要去桑南岛了,任务书上说是哪天来着?反正不是下周就是下下周,”她用刀柄敲打盘子,这个在天朝人看来很不好的习惯对毛熊来说却不是大事,“说好的庆贺,什么时候?最好快一点,小菲没几天就开学了。”
“我就算开学也没关系的吧,哪天都可以。”陆菲说。
“读书期间的学生最好不要参加太过放纵的活动,会分散精力,对学业有影响。特别是小菲还要训练,”娜塔莎,“好吧,说了这么多,其实我就是催他快点决定。”
“不会让你等太久,”刘弈只想快点结束使人疲惫的晚餐,回去好好睡一觉,“但是今天不行,我现在脑子就和你碗里的粥一样。”
“去掉‘现在’一词,你的话也不错啊。”
他连斗嘴的力气都没有,举双手投降。陆菲很想打一下抱不平,说几句维护的话,只是她的状况同样不佳,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同情地看着他。
当晚,他们破天荒的澡也没洗,一先一后倒在床上,睡得和死人没区别。一觉直到天亮,两人精力恢复得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都还年轻,互相对视了几眼,刘弈情不自禁地想再用一次感应增幅装置。只是今天还有正事要办,他不是不知轻重缓急的人,于是勉强抑住冲动,仅仅互相抱着互相吻了吻。
确实应该好好乐一乐,忘乎所以地闹腾一场,有太多事值得庆贺。对于地点和方式他向来欠缺了解,知道的场所仅限于和队员们小聚,鸭梨以及秦石武他们两对人一起参与的话,显然都过于简陋。
这种事,鸭梨是行家,队里包括秦石武在内,有这方面的需求时,向他咨询准没错。尽管他本人的饮食严格控制,甚至比陆菲还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对整个长州城,不,甚至整个江南省的餐饮与娱乐行业都有颇深的了解。
对此,鸭梨的解释是,既然不能亲身体验,那过过眼瘾也是好的。
难为他能记住那许多大大小小的酒店,所在城市,具体地址,服务特色,招牌菜肴,收费标准,全都如数家珍。秦石武曾据此推测,鸭梨的脑子其实挺聪明,假如当年没有致力于体能与格斗上的话,现在说不定会从事更具技术含量的工作。
刘弈想问问有什么建议,电话无人接听,微信也没有回复。这个钟点大概是在值勤,反正继续留下来也没事,他决定上支队一趟,当面问问。宿舍有好久没回去过,陆菲没几天就要开学,那时肯定不能继续住在徐天这儿,顺便也可以先打扫下房间。一个多月无人居住,一定脏得不成样子。
这类家务陆菲会抢着做,然而她已经太过辛苦,刘弈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她再为自己如此操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