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枝水枪从头顶冒出来,数道水柱齐射向孟欣怡,刘弈诧异地发现水不仅洗去她身体上的血迹与污痕,连看似是伤口的东西也一并清除。
“你没弄伤她?”他愕然道。
“没有。我都说了,我和她这种坏女人不一样。要不然,小一怎么可能会看上我?”她捡起平板,划动几下,孟欣怡的束缚便一一解除。
“怎么样,”娜塔莎抢在孟欣怡之前撕去她嘴上的胶带,“还有什么话说?”
孟欣怡坐在椅子上没有起身,双腿在微微颤抖,好像支撑不起身体重量的样子。“为什么,”她别过脸,不看刘弈,“我、我不明白。不对,不该是这个样子的,他……他应该会要报复我,一定会。”
棕发女孩毫不留情:“事到如今还不明白吗?你那种想法根本就是错的离谱。只看到他们给你带来的伤害,却不想想自己做过什么。你喊人殴打小菲,她的门牙到最近才补上,差一点就毁容;你的父亲入狱也只能说是咎由自取,若不是他平日里胡作非为,别人哪来能搜集到他违法的证据。”
“他是个好爸爸啊!”孟欣怡嚷道,“没有他们,我每天回家都可以见到他!他……我……没了他,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想他,想他每天替我整理好的床,做好的晚饭,打扫过的房间……我难过时他安慰我,哄我开心,随我怎么任性,学校里遇到考砸了他会鼓励我……”
“你对自家爸爸的态度和陶盈姐姐很像,”娜塔莎的目光霎时变得锐利,“她也很喜欢爸爸,和爸爸的关系很好,但她和你不一样。对你来说,爸爸只是个保姆加男朋友加出气筒;而对她,爸爸是憧憬与崇拜的对象,为了成为和爸爸一样的人而努力地活着、学着、爱着。这大概是你们父亲的差距吧,无耻官员和大学教授毕竟不同。”
“陶盈?哦,她,和她没关系,”孟欣怡越说越激动,“都是陆菲,都怪她,她和她弟弟把爸爸从我身边夺走了……不、不然,我也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不会走投无路,不会投靠……”
“变成这副样子?”娜塔莎垂下头,像在沉思。片刻她抬起头,满眼轻蔑,抬手就扇了孟欣怡一个耳光。她平日里花很多精力在健身房里,这一下出其不意,下手又重,响亮的一声“啪”连刘弈都被吓到了。至于被扇的对象则捂着脸,瞠目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喂,说好不伤她的?”虽说不该介入女人间的争执,刘弈还是忍不住提醒。
“恶心的伎俩,”娜塔莎不理他,揪住孟欣怡领子,“觉得受到了伤害?很大的挫折?自己的人生完蛋了?上帝对自己不公平?去你妈的,****,”她全无风度也没有半点优雅可言地爆粗,接着还有一大串俄语,显然也是骂人的粗话,听得一旁的刘弈直发愣,“若不是我们把你抓住,待在这种地方,否则你会有哭的一天吗?你不是一直看着小菲死去活来的样子发笑吗?现在知道找借口了?”
“才不是借口!”孟欣怡真的在流泪,“那是我爸爸啊,我爸爸都没有了!这难道还是一般的挫折吗?说是人生最大的打击也不为过啊!我、我也没有办法才做出那种事的!”
娜塔莎将她拎起,然后重重掼回椅子上:“到现在还在哭着叫爸爸!这种叽叽歪歪的狡辩倒还真是和你挺配的!不过是爸爸入狱,就成了你自欺欺人的最好借口!我告诉你,即使是面对同样的逆境……不,甚至是更残酷的命运,很多人也绝不会做出和你一样的事。会如此残忍地伤害和自己同龄的女孩子,甚至扼杀她人生的全部希望,你的心和灵魂早就卖给撒旦了!”
说完,棕发的女孩松开对方,气喘吁吁地整理自己的上衣。“走吧,”她走向房间大门,“我再也不想和她说话了。”
刘弈跟上去。见识到她彪悍的表现,他心里颇受触动。这种女孩只有秦石武才能搞定,
“把她一个人留在那儿不要紧吗?”
“不要紧,”娜塔莎余怒未消,“有崔斯特照看她,吃的喝的洗澡睡觉什么都不缺,只是不能外出。给她吃的还不是随意敷衍的外卖,都是小一或者我亲手做的,营养丰富,搭配又合理,照理她根本没资格过得这么舒服,我已经够仁慈的啦。”
“仁慈?”被枪指着的滋味不好受,刘弈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表情,“下次能不能不要再把我扯进这么危险的游戏来?我见识得不算少,经不起这种折腾了啊娜塔莎夫人。对了,刚才要是我按你说的做,会发生什么?”
两人踏上通往地面的楼梯。“也没什么,人之常情,我不会因此而觉得你这个人不行的。经历过战争的人,做事情果断些很正常,男人就不该婆婆妈妈。”娜塔莎说道。
“是吗?谢谢——不对,等一等,你的意思是……”
“没错,她身上的电极都是真的,而且电路处于连通状态。你若接通,她会尝到和小菲当天一样的痛苦。我仔细计算过电压与电流强度,不会让她残疾,不过吃点苦头是少不了的喽。哼,算便宜她的。”
这女人真可怕,他有些后怕,庆幸自己的选择。
回到一楼,娜塔莎让他在会客厅里坐下,然后去张罗待客的东西。刚刚凶神恶煞的女斗士此刻又化身家庭主妇,在柜子、桌子和厨房间忙忙碌碌,不多时便呈上满满一个托盘。有红茶、俄罗斯南部风味的解暑凉汤和精致的甜点。
尝了一口点心,甜得可怕,刘弈急忙用红茶解齁。娜塔莎倒是吃得心满意足,一块接着一块。
他觉得气氛有些莫名的尴尬。不管怎么说,和支队长的老婆单独待着,总是不对劲。他放下茶杯:“你喊我来,就只是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