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长时间不能见面?陆菲不知所措:“为什么?怎么会?姐姐要到哪里去?”
雷冰拉上她向外走,连这点时间也不愿意多耽搁:“因为我刚刚发现了件糟糕透顶的事,真相就在眼前,可谁都没有注意。好在现在发现还不算晚,我得离开一段时间,也许几个月,也许几年。”
雷冰脚步匆匆。她身高腿长,让陆菲跟得有点吃力。一进房间,她便将门反锁,又仔细地检查过每一扇窗户,把窗帘拉得严丝合缝。
“怎么了姐姐?”她警惕的模样令陆菲不解。
“啊,虽然设置过电磁屏蔽,但说不定可以通过读唇的方式知道我跟你说了什么,谨慎点没坏处,”雷冰掏出手机,“很好,完全没信号,房间暂时属于我们两个了。时间紧迫,先和我说说你在圭亚那的见闻?”
陆菲注意到地板上放着行李箱。“姐姐,你是不是认识卡杜达?海文先生?”
“是的。他在冈格尼尔的代号是普莱格尼尔,我们经常一起探讨研究中的问题。”
“原来你们真的是朋友。对了,他托我转告你,说他找到了让未成熟的花儿结果的办法。他还说,你听到了一定会高兴的。”
“是个好消息,”雷冰长长叹了口气,“可惜来的不是时候。还有什么要问的?”
“那个,你们是不是都认识我爸爸?”
“海文认识陆教授,我没见过。”
还以为能从雷冰姐姐那里多听到一点爸爸的消息,陆菲略有些失望地应了声。她想了想,又问道:“海文先生告诉了我好些事,还给我戴上奇奇怪怪的仪器,对了,”她撩起上衣,转过身去,“我背上多了个奇怪的花纹,是不是他做的手脚?”
伴着轻笑,雷冰的手抚过她的脊背,痒痒的:“没错,是他干的。这个花纹是他的纹章,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只相当于是个签名,表明他曾在你的基因中录入了信息。这是我和他传递重要信息时用到的方式,除了我们外没人能破解,所以很安全。只是拿你来传递信息,还真是恶趣味啊。”
“我?”陆菲指着自己,惊奇不已,“我能……传递信息?他又没在我身上写字。”
她的模样惹得雷冰哑然失笑:“基因是相当好的储存介质,不过目前人类的科技水平还不能随心所欲地编译,而我和海文算是例外。”
“那这个花纹……就一直留在我身上了吗?”
“当然不会,就像个印章,过几天就消退了。来吧,让我瞧瞧这次他给我发了些什么。”
陆菲全身又一次被套上“奇奇怪怪的仪器”。那个死去活来的夜晚记忆犹新,好在这次不痛,她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看雷冰在电脑前运指如飞。她弄懂了,自己相当于是一个信封,海文在信封里放上信纸,而姐姐现在是在拆信。
方式闻所未闻,雷冰姐姐和海文先生可真了不起,陆菲一向佩服头脑聪颖的人。身边的人都很杰出,我也不能拖后腿。基因是天生的,不能作数,得比现在更加努力。
想到自己的独特的基因,海文播放的视频在眼前闪过。她忍不住抱怨:“姐姐,海文先生告诉我,我的身体和别人不一样,有些……呃,”她想不起那叫什么反射,“总之就是很特殊,可他又不肯详细说明。”
“他那个人就是这样的,”雷冰仍然盯着屏幕,“认识他多少年也没改过,喜欢把话说一半叫别人猜。不过呢,我和他要算是臭味相投吧。”
“臭味相投?”
把键盘自面前推开,雷冰风风火火地站起来:“好啦,现在起不要再说话,给你看样东西。不管有多奇怪,都别出声,我已经没有时间再回答你的问题了。把看到的和听到的都记在心里,明白了吗?”
陆菲点头。
欣慰的笑容自雷冰脸上浮现。她打开墙角的衣柜,先取出一大块墨绿色的塑料板,很像是学校里的黑板——大概是塑料吧,陆菲猜测,因为看着很轻盈,放在地上时也没有金属会发出的那种哐啷声。
塑料板上有接口,与陆菲身上的仪器正匹配,雷冰将它们连接在一块,把板子放在床上。接下来她又拉开抽屉,先是掏出一把手枪,看了看又放在桌上。“有消音器也一样能吵得整个实验室都醒过来,”她撇撇嘴,“还是用这个吧。”
这回拿出的是一柄小巧而精致的弩,不过手掌大,纤细的结构仿佛能轻易折断。姐姐要做什么?陆菲微微诧异,但她记得不要出声,忍住了没有发问。
“冈格尼尔的最新科技,虽然小到可以装在手机袋里,但动能胜过狙击步枪发射的12.7毫米子弹,是海文送给我的小玩具,”雷冰拿起弩,瞄准了塑料板,“那块板也是。材料学上他们领先我们很多,就和人工智能上我们领先他们一样。”
动能?材料学?人工智能?对一个初中毕业生,而且又不是成绩特别出众的那种,这些名词听得实在一头雾水。
扑哧一声轻响,雷冰扣下扳机,一支细小的箭倏地射出。快到双眼根本无法捕捉,只觉得有黑影闪过,塑料板上已经多了个小指粗细的洞。轻薄的板材完全抵挡不了,连下面的床单和床垫也被一柄射穿,听声音,余力未尽的弩箭大概扎在了床板上。
“好可怕,”雷冰夸张地咂舌,“居然没吹牛,真不像他。公主殿下,假如我瞄准的是刘弈队长呢?”
连那么厚的床垫都不在话下,哥哥的身体大概会被轻易射穿吧。明知不是真的,刘弈根本不在这里,陆菲还是打了个冷战。她用力摇头,意思很明白。
看透一切的笑声。“我们来试试,请把这块板想象成刘弈。”
说来奇怪,伴着雷冰的话,脑中切切实实地浮现出刘弈的身影,清晰得可怕,带着呼吸与心跳,她甚至能感觉到他身散发出的热意。竟然分辨不出是真是假,陆菲倒抽一口气,她又想起了那个晚上。身体仿佛又感受到了一阵阵的刺痛,她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弩瞄准了刘弈,姐姐的手指微微弯曲。箭射出去的话,不管在不在眼前,哥哥都会受伤,甚至还有更可怕的后果,这个念头如冰冷的手,牢牢攥住了她的心。她再也顾不上别出声的禁令,嘶喊脱口而出:“不要!”
雷冰扣下了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