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统之女像只受惊的鸟儿似的用手臂遮掩关键部位,看着接近的动力甲,勉强抑住泪,小声地啜泣着。我看起来像是坏人吗?45B的造型是美式风格的,论模样应该是个正义的朋友啊。刘弈摘下头盔,用床单将她裹起。“别担心,我不是他们一伙的,现在没事了,”刘弈说,“你是菲利希亚小姐吗?”
女孩小心地点了点头,用含着泪的双眼打量刘弈。总统的女儿比拉斐尔略小一两岁,二十岁不到的样子,有一头掺着栗色的金色长发,碧蓝的双眼和健康的小麦色皮肤,身材也相当可以。南美果然盛产美女,他不禁浮想翩翩。
“就是……总统先生的女儿?”刘弈突然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圭亚那总统的名字。
女孩又点点头。
“关于……呃,叛军,”刘弈本想先问陆菲的事,没好意思,“你知道多少他们的事?”
菲利希亚摇了摇头。
看来惊魂未定,刘弈叹了口气,换了个问法,像个幼教般谆谆善诱:“你的爸爸妈妈,还有哥哥,都在这个屋子里吗?”不管陆菲、陶盈还是娜塔莎都要好沟通的多,但她们都很了不起,眼前这个才是正常女孩的表现。不能期待太高,不能期待太高,他在心里连连提醒自己。
总统的女儿再度点头,用力嗅嗅鼻子,嘴唇几番翕动,终于能把话说出来:“太坏了!好可怕!他们逼我、我妈妈和朋友们脱光了衣服,吃饭的时候给他们倒酒。大家,大家都,都被他们……你,你是拉斐尔的朋友,还是爸爸的朋友?请救救我们吧!”
难怪刚才那队女佣是哭着离开的。他对叛乱分子的道德水准没有高估,可如今已是2018年,居然还做出如此荒唐无耻的事情。陆菲的处境一定好不到哪里去,刘弈心急如焚,却仍然安慰地拍了拍菲利希亚:“我一定会的。和你们在一起的,有没有个天朝女孩?”
“天朝女孩?”菲利希亚一怔,“没有啊。在这里的只有爸爸妈妈哥哥朋友和我家的佣人们。没有天朝人,连亚洲人都没有。对了,你是天朝人吧?”她的脸因为哭泣和恐惧而胀得通红,现在突然又添加了一丝不正常的、带有几分旖旎的红润,“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嗯,杨磊。”名字到了嘴边,刘弈突然决定扯个谎,用鸭梨的名字糊弄过去。
“杨先生,”菲利希亚站直身子,披着的床单滑落少许,“请把坏蛋统统赶走吧,我爸爸一定会好好奖赏你的……等一下,你只有一个人?”
看来她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刘弈如实相告:“没错。我的任务是来侦查情况……”
总统的女儿压根没听进去 ,反而两眼放光:“太好了。杨先生,你不觉得,现在的情形和好莱坞电影很像吗?孤单的、来自东方的英雄,拯救了陷入危难中的国家,最后收获了美好的爱情……”
女孩陷入妄想之中,刘弈庆幸自己报的是假名。从她那边是问不出什么了,刘弈把目光转向昏迷不醒的两个叛军。“嘘,”他竖起一根手指,示意菲利希亚安静,“我有话要问他们两个。”
“我明白,电影上都是这么演的。需要我做什么?”女孩紧紧揪着床单。
“请安静。可能会有让女士不适的场面,我提前道歉。”
“啊,不用在意我,真的,”总统的女儿站直身子,轻飘飘的床单下是修长的双腿,“骑士要打败恶魔,身上总是会沾到血的,没关系,我不是那种主张对敌人也要仁慈的人权组织成员。虽然不喜欢看血腥的场面,但有些时候是免不了的,对吧,杨先生?”
刘弈略感诧异,这点上女孩的看法倒是值得赞赏,看过太多也经历过太多的他是十分认同的。略一思索,他先警惕着把瘦子弄醒,一只手就放在他脖子上,一旦有任何喊叫的企图就直接扼到他窒息。
瘦子先抬起一边眼皮,又抬起另外一边的,几秒的迷离过后眼神变得清晰。没有大声呼救,而是一脸愤怒地瞪着刘弈,劈头盖脸地就开始骂:“你也是腐朽的资产阶级走狗吗?不要以为仗着威力强大的新式装备就可以让我们屈服!我告诉你,我们是工人阶级的无产革命家!对领导我们的冈萨雷斯上校无比忠诚!我们的目标是干掉被大资本家控制的傀儡总统,给人民带来自由、平等与民主!哦你这条混蛋”
自己还什么都没问,他就能说这么大一通,刘弈哭笑不得。不过他也松了口气,以他过往数十次的经验来看,这种家伙反而容易问出消息,装疯卖傻或者索性不吭声的那种要难对付得多。
他唯一担心的是总统之女会因此而和瘦子吵起来。扭头看了眼,她确实一脸愤愤不平,嘴唇抿成了一条线,鼻子向外喷着气,但是好歹忍住了没有搭腔。
“嗯,我确实是资产阶级的走狗,”刘弈提着瘦子,让他双脚悬空,“虽然名义上,我和你们算是同一阵营。我有些问题要问你。”
“你以为我会老实回答吗?休想我会和你合作!”
“哦?如果真如你所说,你现在应该呼救,叫你同伴来干掉我,就算我有动力甲也会寡不敌众。”
“我们也有动力甲!”瘦子咬牙切齿地说,“是同情我们的朋友赠送的最新型号,由上校亲自操纵!可惜他不在这座房子里,我喊人来是能干掉你,但我不能让同伴们白白牺牲!”
这家伙倒是无意中说出了重要情报,原先还以为他们都是空身。“好吧,”刘弈走向昏迷不醒的胖子,“耍嘴皮子到此为止。先从你们的人数、装备、目的开始,来,一样样说出来吧。”
“你以为——”
瘦子闭上了嘴。刘弈附下身,动力甲的手套握住了胖子的手腕,看似轻柔地一扭,那家伙的前臂就被拧断,折成一个奇怪的角度。胖子脸上现出痛苦的表情,刘弈又捏住他的脚踝,用力一握,骨头粉碎的喀嚓声清晰可闻,受到挤压的血肉则从金属的指缝间迸射出来,溅上了瘦子和刘弈的脸,而胖子在昏迷中再度晕厥,肥硕的身躯抽搐 几下便一动不动了。
很好,脸上的血会让我显得更加邪恶。刘弈故意不去看瘦子,而是以屠夫看案板的眼神继续打量胖子。
下来的事情和他预料的一模一样,片刻前还义正言辞斥责“走狗”与“傀儡”的瘦子抖得像是筛糠。刘弈打开机体上的通讯设备,一边听一边联络谢尔盖少校。瘦子知无不言,刘弈没有轻信,反反复复地过问每一点细节,稍有矛盾的就作势威胁,直到前后完全一致。
按照叛军的计划,他们在夺取并破坏亚巴顿营地的装备后,本打算袭击遗址,彻底消灭黎明的力量。只是第一,抢到手的武器无法使用,他们没能力破解动力甲和战车上的识别系统,只能在总统府里找了间屋子,胡乱堆在一起;第二,由于谢尔盖少校的先见之明,大家早已转移,叛军在遗址扑了个空。除此之外的消息则不那么乐观,少校派出的三个侦查小队找遍亚巴顿和圭亚那军营也没能弄到一支能用的枪,反而还找到了十来具同伴的尸体。
啰嗦的审问持续了许久,幸亏这两个家伙本就是带菲利希亚回房间欲行不轨,他们的同伴一时不会过来打搅。瘦子已经没有话要再讲,刘弈却感到不对劲:“就这些?”
“我已经什么都告诉您了,大人。”瘦子一脸谄媚。
完全没提到陆菲。“你们抓住的人质里,”刘弈不得不提醒他,“有没有一个天朝女孩?”
“天朝女孩?”瘦子挠头,“没有。我们抓天朝人做什么?”
“你们的冈萨雷斯上校没说到过?”
“没有……啊不,大人,我想起来了,”瘦子说,“上校确实提起过。嗯,好像是作为政变计划的一部分,用来转移国际救援组织视线的。”
“少废话,说那女孩的事!”刘弈催促,嗓门不自觉地抬高了。
瘦子顿时意识到刘弈口中“天朝女孩”的重要性:“啊,啊,是,大人。上校派了六个人到军营,把她带到总统府来,但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到现在还是没来。而且,那六个人失去了联络,怎么都呼叫不上。今天的事情非常多,大家都很忙,一个女孩无足轻重,所以这事我刚才没想起来,”瘦子不安地咽了口口水,“不是有意向您隐瞒啊。”
他的话虽然蹊跷,但并无可疑之处。正如瘦子所自称的那样,对他来说陆菲的事无足轻重,没必要编一套谎话来应付。
问题是,陆菲到哪去了?得知她没有落到上校手中个,刘弈松了口气,新的不安又接踵而至。会不会在路上被人侵犯?去把她带来的人很可能在途中起意,以至于耽搁到现在。他问:“那六个是怎样的人?”
瘦子答道:“都是上校忠诚的部下,对与资产阶级作战狂热的战士,从没有一次开过小差。往常,他们执行任务的效率可是很高的。”
蹙眉苦思了片刻,刘弈放下瘦子。“我明白了,”其实他根本不明白,“菲利希亚小姐?”
“在。”总统的女儿憋到现在终于可以说话,长长地呼了口气出来。
“我要继续干活了,先送你的安全的地方去。”希望她别效仿好莱坞电影,提出并肩作战的要求。
“听你的安排,杨先生。可是,他们俩要怎么办?电影里……得灭口?对不抵抗的人,很难下手吧?”
刘弈望了眼搓着手、局促不安的瘦子。问完情报的俘虏在无法带走的情况下,干掉之后藏起尸体可谓是常识,刘弈早在叙利亚就学到了,但他从来不是如此残忍无情的人。为了生存不得不做是一回事,眼下又是另外一回事。
“交给我吧,”他捏着拳头走向瘦子,钢铁手套格格作响,“我早就习惯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