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陆菲面前，刘弈不好意思骂得太过激烈，又问：“那第二个条件呢？”
“简单很多，”娜塔莎说，“上校提出要穿好动力甲，和你进行一对一决斗，以此证明你的理论完全错误，你是个徒有虚名的骗子，不配指导他们训练。”
刘弈笑出了声：“和我一对一？就凭他？”看看圭亚那士兵和拉斐尔就知道冈萨雷斯是个什么水平。至今为止，只有高卢一人在一对一中完全压制了他，除此之外，即便伍迪将军或者秦石武和他都是五五开，一个南美小国的无能上校根本算不上对手。
“没错，他是这么要求的，你赢了就把你们放了，输了的话……”
“我不会输给那种人。现在我觉得他有点可爱了，居然提出这种要求。没有自知之明真可怕。”
“谢尔盖少校起初也和你一个想法，他对你和冈萨雷斯上校的技术有相当准确的评价，所以同意了他的条件。”
“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可变态上校又提出了附加条件：要你穿MDS-84，他穿我们的45B。理由是，他和你发生过一场争执，你认为人员素质对战争结果的影响胜过机体性能，而他的看法正相反，他自称是给你机会。”
刘弈差点再次骂出口，陆菲担心地握住他的手。“他怎么不干脆让我空身跟他穿动力甲决斗？MDS-84对MS45B？二代对四代？米格21对F22？T-34对M1A2？这叫决斗？我还不如直接认输的好！对了，你说输了会怎样？”
“你们俩一起吊在军营前挨鞭子。”
“就没别的办法了吗？”
“光这个条件都不知道费了少校多少口舌，连让我来看你们都是好不容易争取到的，他本来想饿你们两天再说。那家伙固执得紧，铁了心要给你们一个教训。你的话也就算了，可是小菲……怎么经得起这些？”
“看来我根本没得选。”让陆菲裸身被鞭打是绝对不可接受的，刘弈连想都不敢想。哪怕真的要他空身对抗动力甲，他也只能接受。
陆菲对动力甲的了解不比对理论物理或者高等数学更多，型号与性能对她来说都没区别，但从刘弈和娜塔莎的对话与神情中，她明白情况不妙。她放下手中的食物，一手揪住胸口：“哥哥要和人决斗，是不是很不公平？”
“没有什么大不了，”刘弈装得满不在乎，“那家伙很弱。打个例子，不对，举个例子比方，陶盈和你一起去艺术体操考级，她穿的体操服比你漂亮，难道分数就能比你高吗？”
可娜塔莎戳穿了他：“我觉得你还是对小菲实话实说的好，让她也有个心理准备。”
陆菲马上盯着刘弈的眼睛，他被盯得心里发毛：“我说的确实是实话啊。”
“还是我来吧，”棕发女孩将一只手伸过铁栅栏，陆菲会意，两个女孩十指相扣，“你的刘弈哥哥要跟冈萨雷斯上校决斗，他和对手机体差距，远远不是漂亮不漂亮的问题。说性能指标你是不会懂啦，打个例子……混蛋我被他带歪了。就好比，让他赤手空拳去和一头老虎搏斗，或者以小菲你的身体，蒙上眼睛与鸭梨那样的怪物格斗。连你在这种情况下都能打赢刘弈，差距就是这么大。”
“怎么可以这样？”陆菲把娜塔莎的手握得更紧，“人和老虎……不可能赢的。”
“谁说人类打不赢老虎？”刘弈偷偷换了概念，“现在要建保护区的是老虎还是人？”
“可是……一旦哥哥输了……本来不用和我一起……反正我……”
“别说傻话！”他粗暴地吼道。他知道陆菲在想什么，抢在她把念头说出口之前打断。这种时候不可犹豫，如果真要靠她答应上校的第一个条件来获得自由，自己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懦夫，败类，人渣，一辈子抬不起头来，从此根本无法面对她。别说去做，连想法都不该有。之前在桑南岛全靠她才能脱困，她小小的身子在破败的墙壁上攀爬，他自始至终无比揪心，她不慎掉落的瞬间更是几乎晕厥，过了好久才发现嘴唇不知何时被自己咬得鲜血淋漓。事后看到她身上的累累伤痕，他又心疼又自责。
就算拥有宝贵的基因，就算再坚强，她依然还是个孩子，娜塔莎说的太对了，怎么经得起这些？应急灯的灯光照映下，瘦小的陆菲投下比谁都长的影子。他主意已定。
“决斗安排在何时？”
“很快，最迟明天下午。”
“那就好，这种地方多待一晚，我可受不了。”
娜塔莎依依不舍地放开陆菲：“加油干吧。可怜的小菲，还要待在这种地方，睡觉很不容易吧？再忍耐一下，我现在去通知上校，再和他继续交涉。别担心吃的，我明天早上再来看你们。还有，灯也留给你们。”
等她远去，高跟鞋的响声再也听不到，刘弈转向陆菲。对不起，他想为自己方才的态度道歉，可这次她先却抢了先：“不，不用的。”
“不用什么？”刘弈暗暗惊讶。
她俏皮地一笑：“记得吗？我第一次见到哥哥的时候，是你到‘八加八’来吃午饭。”
怎么现在说这个？“当然记得，正好厨房起火，我还用上了你的被子。”如今想来，最该感谢的是煤气罐，不是那天正好起火，他们俩的交集将只限于每天点餐时的短短一刻，而两人的经历也将完全不同。AL得不到她的基因，她则和一中无缘，小黑也不会加入冈格尼尔，后面的许多事根本就不会发生。
“是啊，我刚放下铺盖，还没来得及收拾，”她惋惜地说，“就被哥哥顺手拿上了。说实话，我那时候挺心疼的，一条被子要攒一个星期的钱才能买，而且那时我还欠着学校的学费。”
“那找到你要赔，干嘛拒绝？弄坏东西要赔是理所应当的。”
“因为你抱着起火的罐头跑出去，我觉得很勇敢，很帅气，一定很可靠。你救了我们的店，怎么好意思要赔偿呢。不过那时的念头到此为止，我没想到后来会和哥哥……偷偷告诉你啊，假如换了是陶盈，她肯定当时就喜欢上哥哥了。那天她本想到店里看我，有事晚到了十分钟。我真走运。”
原来如此。陆菲笑得很天真：“结果整整一个星期，我只能穿着衣服睡觉，每天半夜都被冻醒。”
“原来我给你添了这么大麻烦。”
“才没有。多亏了那条被子，我才能认识哥哥，AL先生，徐天教授，小娜，秦队长，雷冰姐姐，鸭梨，老师，还有很多很多朋友。所以……”
“所以？”刘弈不明白她想说什么。
“该道歉的是我才对。我相信哥哥，现在相信，以后也相信，刚才是一时犯傻说的胡话。我想了解哥哥的过去，越多越好，所以才会来到万里之遥的南美。所以……放心地去决斗吧，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会接受。”
他拥她入怀，哽咽无语。认识她真是太好了，他再次确认了这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