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下去吧。”乔依然目若空洞,木然的摆了摆手,已然没了精神。
“是。”孟轼领命,带着众人一遭退下,整个冷宫之中就只剩下乔依然、轻舞与纪铭沅三人。
“你们也都下去吧,朕想一个人静一静。”乔依然对着轻舞与纪铭沅摆了摆手,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是呆呆的望着惜月惨死的地方。
“可是……”轻舞欲要说些什么,却被纪铭沅止住了。
“好。”纪铭沅应着,便冲着轻舞使了个眼色,两人慢慢的退出了冷宫外。
乔依然的脑中仍是一片混乱,她解释不通到底是何人手段能够如此残忍,而这人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若单是因为她的原因,那怎么会对惜月下如此黑的手,除非……此人是与惜月有仇。
她自袖口中缓缓拿出轻舞交给她的那枚银针,也许凶手的线索就在这枚银针上。
她仔细端详,却不见银针上有任何特别之处,不过就是一枚常见的普通银针,怕是后宫料理膳食的宫人们都会有,以来试毒。
正待乔依然渐渐冷静下来,深思酌虑之时,身后一闪而过的翠绿色身影儿此时正慢慢的向着她逼近着。
与其说是莹月,不如说是带着莹月面皮的花白凝,手握短刀,唇角勾起一抹冷切的笑意,以往乔依然的身旁一直有个武功高强的宫女保护,若是正面相碰,她难免无法全身而退,因此她一直按兵不动,等候时机,如今终于让她寻得乔依然落单的机会了。
短刀微斜,在对着乔依然不过十几步的距离之时,忽而一阵悠扬的笛声响彻在整个冷宫之上。
她眸光一闪,尽是不甘失望之色,无奈之下她只得收回短刀,侧身躲避,因为这笛声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了。
果不其然,乔依然听到笛声之后慢慢起身,将银针收回衣袖之间,四下望着,如今这罹诀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是越来越藐视皇权,不拿她的皇宫当回事了。
笛声依旧没有停,乐声渐低,转至低迷,令人不由得探入声去,陷入哀思,忽而笛声高涨,宛转悠扬,又不似刚刚那般悲切,好似丛间欢快的鸟儿放声歌唱,听得乔依然的心中猛然间豁然开朗。
她知道,罹诀这是在安慰她,只不过他的安慰需要她自己去参悟。
曲终、落幕……
一道儿月白色身影自冷宫房梁处翩翩而落,本是轻闭的双眸悠然睁开,暗瞳剪月影,姣姣映珠华,本是光天百日,却硬生生的被他那双清眸比的天地失色。
遮住面容还能如此聚集天地之目光的人,怕是仅有罹诀一人了,有时,乔依然是真的很好奇,这副面具下到底是一张怎样的面容。
“人已逝去,节哀顺变。”罹诀向着乔依然慢慢走近,勾了勾唇,在开口过后面色有些微微僵硬,长这么大,他还没有开口安慰过别人,神情之中带着说不出的别扭。
乔依然黯了黯眸子,没有开口说话,如今惜月已死,线索中断,她怕是再也无法得知惜月手中的玉佩是从何而来了。
“重要的是查出究竟是谁害死了惜月才是。”罹诀微微蹙眉,他本是想要赶在乔依然之前找到惜月让她对玉佩一事守口如瓶,奈何当他发现惜月之时,已经是一具惨不忍睹的尸体了,就算他是杀人不眨眼的清绝宫宫主,也鲜少见到如此残忍的杀人手法。
“你觉得会是谁?”乔依然挑了挑眉头问道。
“手法虽似魔宫所为,但魔宫怕是不会如此对待一个小丫头。”罹诀淡淡开口。
果然,乔依然冷冷的勾了勾唇,罹诀的想法与她如出一辙。
“花白凝如今所在何处?”乔依然凌厉的星眸四下扫了一扫,最后落在罹诀那张冷漠的面容之上。
“你这话是何意?”罹诀微怔,随即蹙眉而问,“你怀疑是花白凝所为?”
“有魔宫的手段,又对我恨之入骨,除了她,朕想不到其他的人。”乔依然冷冷的白了一眼罹诀,口中似有讥讽道,“宫主莫不是又要护短?”
“本尊自然不会护短,只是……她怕是没有那个本事在宫里无声无息的劫走惜月。”罹诀分析道。
“第一次朕险些被清绝宫的毒所害,第二次朕又身中魔宫之毒,两次皆是花白凝一人所为,如今朕还没有亲自见过她的模样,未免有些太可惜了。”乔依然冷冷的笑了笑,若不是最初罹诀向她保证定会以绝后患,她又怎么会屡次放过花白凝!
“宫主不论是护短还是因为花兮的原因屡次饶过花白凝,朕已经不愿计较,但这次若真的是花白凝所为,朕一定不会放过她!”乔依然死死地咬了咬牙,字字吐道,“若是宫主执意阻挠,休怪朕不念你我相交之情。”
“若真的是她所为,本尊定会亲手处决。”罹诀冷然而道,全然没有注意到乔依然再说到花兮之时,眸间的冷愤之色。
“不,不必劳烦宫主,朕会亲自让她尝到惜月所受的千百倍的痛!”乔依然阴冷的眸光自眸中轻闪而过,一丝恨意自心中深念扎根。
罹诀看着乔依然眸中满是恨意,他微微的张了张唇,却未张口,他知道此时乔依然心中所痛,定是让凶手千刀万剐也不足惜。
“宫主若无其他的事,还请回吧。”乔依然转过身去,对着罹诀冷冷的下了逐客令。
“这次,我不会再留有后患。”罹诀漠然的声音自乔依然身后响起,“魅心已经死了。”
说罢,只听得衣袖挥洒在空中与空气摩擦的声响。
乔依然冷冷的勾了勾唇,未转身,没想到罹诀对待一个四处造谣的魅心尚可处死,却对一个屡次进犯她安危的花白凝处处留手,看来花兮还真是功不可没。
惜月出事之后,乔依然便将莹月调回身边与轻舞一同侍奉左右,自冷宫一事后已经半月有余,罹诀中间来过皇宫两次,不过都是在向乔依然所说寻不得花白凝的身影,乔依然并未给过他好脸色,碰了壁,也便不再来此汇报情况了,乔依然也算是落得个清净。
如今魔宫与清绝宫同为通缉花白凝一人,在整个京都只要她敢露面,怕是插翅也难飞。
这日夜里,乔依然斜靠在贵妃榻前休憩,她想了整整三日,实为想不通为何这花白凝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无人寻得。
“轻舞,你说这人若是贴了人皮面具是不是就遮盖了原本的面目?”乔依然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灵动的眸子不停地闪了闪,记得当初纪铭沅面带韩淑仪面皮身居皇宫半月有余,而莹月又戴过与她相貌相同的人皮面具顶替上朝,文武百官无人发现,那这花白凝会不会是因为贴着人皮面具而令人寻不得呢?
轻舞微微的怔了怔,随即回答道:“皇上,奴婢倒是曾经听闻过这人皮面具之传,好似是从苗疆那边传过来的一门手艺,不仅要取新鲜的皮还要有足够的刻工,不过多半是用动物的皮做着玩玩,与人面部不贴合,是带不了多久的,若是制作人皮面具是需要刚死不过一刻钟的人面部上最柔软的皮来制作才最逼真,带的也能久一些,不过手法太过残忍,整个京都能制作出与人相貌一模一样的面具的也不过三人。”
乔依然凝了凝眉,不过三人,一人便是纪铭沅,那其他两人又是什么人呢?
正待乔依然沉思之际,却没发现身旁的莹月一脸呆滞,手中茶壶倾斜,茶杯内的水已经斟满却还在源源不断的向外涌着。
“莹月?莹月!”轻舞小心翼翼的提醒道才令呆滞的莹月回过神来,她一脸惊慌的放下手中的茶壶,慌乱的从袖口中掏出手帕向着桌子上擦去。
乔依然细细的盯着莹月,不由间皱了皱眉。
“莹月你怎么了?”乔依然面露狐疑的问道。
“奴婢只是……只是因为皇上提到了人皮面具想到了那日与姐姐一起为皇上遮掩,奴婢只是太想姐姐了一时间忘了身份,还请皇上恕罪。”莹月放下手中的手帕,颤抖着双腿跪在地上,双眸欲滴,一脸悲切,纯真不已。
乔依然听得莹月如此说来,本是狐疑的心亦是慢慢的收了回去,莹月是惜月的亲姐妹,无意间想起与她之间的种种亦不为过,乔依然缓缓地叹了口气,扶起了跪在地上的莹月一脸疼惜。
“好了,不哭了,惜月在天之灵怕是也不希望看到你难过的。”乔依然抚了抚莹月的肩膀,以示安慰。
“恩。”莹月乖巧的点了点头,附在了乔依然的肩膀之上微微啜泣,只是眉宇之间再也没有刚刚的那番悲切,反而多了几分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