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院内。
乔依然几句话将何冥幽打发走后,便一脸认真的开始为轻舞检查起伤势来。
轻舞一席薄衫,渗满血迹,撩开衣袖,手臂处血肉外翻,鞭痕累累,乔依然满是慨叹,看来这魍魉平日里对她的怨愤今日一并加在了轻舞的身上,而自从这轻舞跟了她以后,受过的大大小小不同处的刑法已经不可计数,昨日旧伤未去,今日新伤再填,她对轻舞除了满心感激更是深深地自责。
“姑娘,奴婢没事的。”轻舞看着乔依然那满是自责的眸子,她咧嘴轻笑一声,不由得的安慰道。
“傻丫头。”乔依然撇了撇嘴巴,无奈的勾唇一笑。
“今日总算是有惊无险,没有牵扯到姑娘的身上。”轻舞释然的轻笑一声,她早已想过,若是今日事情闹大,牵扯出姑娘来,她便将所有罪名一并揽下,她一人受过便好。
“今日没有让魍魉自废武功其实是……”乔依然本是对轻舞承诺,要那魍魉付之于百倍的痛苦,却没想到魑魅求情,她为难而从。
“姑娘不必多说,奴婢明白的,魑魅对姑娘有恩,就算是拿魍魉的这一身武功来偿还他的恩情吧。”轻舞轻笑的点了点头,对于今日魑魅突然出现,口说与她有情之话,事后她细细想来,那魑魅恐是在做些借口来救她们主仆二人,既然如此,姑娘偿还他一个人情也是好的,“况且杖责五十,罚为魔众,对于魍魉来说,已经是很大的惩罚了。”
“恩。”乔依然暗暗的垂了垂眸子,点头轻应道。
“姑娘……”轻舞看着乔依然的模样,忽而张唇,却又欲言又止,有些话她知晓,却不知当不当与姑娘实说。
“怎么了?”乔依然看出轻舞那欲言又止,有话说不出的模样,她不由得轻笑一声,缓声问道。
“其实,那****前去沈大人府中之时,得知了一件事情……”轻舞声音愈渐愈低,最后如蚊子哼哼一般细小。
“恩?什么事?”乔依然忽而挑眉,隐隐感知,能够让轻舞这般说不出口的模样,恐是与炎墨宸有关。
“是……是……”轻舞支支吾吾着,时不时的抬起头来打量着乔依然的神色,最后咬了咬下唇,开口而道,“是有关摄政王爷的……”
乔依然心中一顿,显然遗漏半拍,她就知道一定是有关于炎墨宸的事情,“该改口唤忘忧国皇上了不是吗?”她失声轻笑道。
“姑娘……您不要太难过了,如果您若是日后告知王爷实情,王爷一定会理解您的……”轻舞看着乔依然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由间安慰道,她明白,不管是魔尊还是魑魅,任是谁对姑娘如何的好,也敌不过摄政王爷昔日里的一颦一笑,姑娘心中牵挂着的始终只有王爷一人。
“罢了,不说那么多了,我根本不需要他的理解,况且,就算是他理解了我,恐怕我也很难原谅他。”乔依然垂了垂眸子,是啊,她没办法原谅一个夺她江山,杀她忠臣的乱臣贼子!
“姑娘……”轻舞缓声唤道。
“他出了什么事?”乔依然轻抚着轻舞的肩膀,边为她包扎着手臂边柔声问道。
“十日后……就是他的大婚之日了。”轻舞咋了咋舌,终是将口中的话说了完整。
乔依然手中一顿,惹得轻舞伤口处忽而一阵儿疼痛,她咧了咧嘴巴,却未敢出声。
“姑娘,您要不要去与摄政王爷说了实话?”轻舞微皱着眉头,对着乔依然说道。
乔依然晃了晃神,随即摇了摇脑袋,口中失声一笑,“不必了……”
“姑娘,说不定摄政王爷昭告天下十日后大婚便是要引出姑娘前去呢。”轻舞再次进言说道。
乔依然摇了摇头,未再说话,只是俯下身子,再次为轻舞小心翼翼的包扎了起来。
“姑娘,您真的不去瞧瞧吗?”轻舞仍是不死心的问道。
“他,与谁大婚?”乔依然口吻淡淡,神色坦然,只是话语之间那一瞬而逝的匆忙暴露了她的内心实想。
“姜尚书嫡女姜蓝心。”轻舞垂眉缓缓而道。
“哦,姜蓝心……”
“姑娘!”轻舞见乔依然淡淡重复过后便没了下文,她不禁再次说道,“您真的不……”
“不必再说了。”乔依然急切的打断了轻舞的劝说,抬起头来,牵强的一笑,“包扎好了,我回内院了。”
“姑娘!”轻舞看着乔依然孤寂而去的背影儿,不禁再次叫道,本以为可以借着王爷大婚激发出姑娘内心的嫉妒之情,没想到姑娘竟然这般的平淡,难道说姑娘与王爷真的回不到从前了吗?
哎,轻舞微微的叹了一口气,看着自家姑娘为自己细心包扎好的手臂,她不由间心中一暖。
梨花院内院处,乔依然正襟微坐于桌前,手中握着茶杯紧紧的攥着,杯中茶水颤抖,险些洒出,而她却双眸空洞,浑然不知。
没想到这炎墨宸真的要与姜家嫡女成亲了……那次茶楼之上他并非自导自演,而是诚心而为,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什么今生唯一缺你不可,什么此生非卿不娶,不过都是当时热恋之中的一席醉话,待梦醒之后,一切便都是过往云烟,她与炎墨宸当真是造化弄人,物是人非!
“哐当。”门口处,一身玻璃脆响,打断了乔依然悲切的思绪,她理了理自己的衣襟,将手中茶杯悄然放下,随即对着门口处轻声唤道:
“袖鸾,你进来。”
“是,姑娘。”门口处,袖鸾慌乱的拾起地上的玻璃碎片,便向着屋内而去。
“放在那处吧,我有话问你。”乔依然看着袖鸾手中端着的玻璃碎片,轻声而道。
“是。”袖鸾将茶盘放于一旁,静静的立在乔依然面前满是不解,总觉得心中隐隐的有些不安,不知姑娘有何要事。
“你是不是早已经知道昨日夜里闯入密室的贼人便是我?”乔依然忽而蹙眉问道,冷瑟的眉宇之间毫无半分暖意。
袖鸾微微一怔,楞在原地,与乔依然眸光相向,张了张唇,却未发出声响。
“昨日夜里,魍魉走后,你去了内院,偷听了我与轻舞之间的谈话?”乔依然双眸之间满是质疑,看着袖鸾的眸光之中徒增了一分冷然。
袖鸾面色一僵,“噗通!”一声跪拜在地,对着乔依然瑟瑟发抖而道,“姑娘恕罪,奴婢不是有意偷听的,奴婢只是……”
“只是怀疑了我,想要亲眼证实?”乔依然接过袖鸾口中未完的话,挑了挑眉头。
袖鸾浑身一抖,身子不由的向前倾了几分,口中唉呼着,“姑娘,奴婢有错,还请姑娘责罚。”
乔依然沉默了片刻,随即端起桌边茶杯,放于口中轻啜了一口,看着袖鸾瑟瑟发抖的身子,她不由得扬眉一叹:“你先起身吧。”
袖鸾微微抬头,看着乔依然双眸之间毫无怪罪之意,她口吻微颤,缓缓而道,“奴婢知错,奴婢真的知错了,还请姑娘不要赶走奴婢。”袖鸾对着乔依然频频磕头而道。
“我何时说过要赶走你了?”乔依然不由得轻笑一声,眸中笑意十足,“我是让你先起身,我有话要说。”
袖鸾匍匐在地,一脸惊愕,没想到姑娘竟然没有想要将她赶出梨花院,如是想着,她半信半疑的直起了身子,一脸自责的立在乔依然面前。
“今日魑魅是你找去的吧。”乔依然眉眼微低,放下口中茶杯,轻然问道。
袖鸾显然一惊,她没有想到原来她在背后所做的一切都没能瞒过姑娘的眼睛。
“你明明知道昨日入侵魔宫的便是我与轻舞,你为何不说出去,反而还去搬了救兵?”乔依然缓缓抬眉,眸光不轻不浅的坐落于袖鸾的身上。
“姑娘,奴婢虽然是尊上赐给姑娘的,但奴婢既然照看了姑娘,便一生都是姑娘的人,自然不希望姑娘出事的。”袖鸾缓缓而道,此番话倒是真心所说,就在昨日夜里她尾随乔依然入了内院,亲耳听见了她与轻舞二人的对话,今日一早她即便早就知道乔依然与轻舞的计谋,可是她仍是将计就计,选择维护了自家姑娘,也许,不知何时,从她的心底里便是将姑娘看做了自己唯一的主子了吧。
乔依然忽而勾唇一笑,若是说从前她总是怕袖鸾心怀二主,于她不忠,那今日的一言一行,恐怕日后便不会再有所疑惑了吧。
“好,有你的所作所为和今日的一番话,日后你我便是姐妹情谊,我从不会将谁看做是天生的婢女,于轻舞也好,于你也好,我们在这里只是相互依偎的姐妹罢了。”乔依然舒缓一笑,随即拍了拍袖鸾的肩膀哈哈大笑而道。
“姑娘抬举奴婢了,奴婢何德何能能够和姑娘成为姐妹。”袖鸾再次跪身于地,对着乔依然的面容之上满是震惊。
“快起来,日后不要总是跪来跪去的了,做我的姐妹,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乔依然欣喜一笑,拉着袖鸾的手笑道。
“多谢姑娘。”袖鸾缓缓起身,眉宇之间尽是欣喜若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