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人都送走之后,夏禾在书房里帮傅思哲整理文件到打印列表,一连串忙下来,已经把刚才的事情完全抛到了脑后。
她本来以为傅思哲不过是寻个借口,没想到还真有这么多活要做,累得她甚至觉得还不如不过周末呢!
“傅总,饭做好了。”
如果不是李嫂过来敲门,夏禾都没发现外面天都已经黑了。
夏禾摸了摸肚子,看见傅思哲低头打字的样子,又把话咽了回去。
少吃一顿饿不死人,要是像她们一样惹恼了傅思哲,可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在单独相处了。
她把刚整理好的最新文件放到他面前,手有意无意的擦过他的手腕。
手微凉,傅思哲似是抬了眼皮淡淡看了她一眼,用遥控器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了几度。
“咕噜。”
傅思哲手下的动作一停,抬眸看了她一眼。
夏禾尴尬的摸了摸肚子。人食五谷杂粮,饿了也不能怪她啊!
她装模作样的去整理文件,当做完全没有发生过这件事。
傅思哲却合上笔记本,站起身来。
“傅总,是要拿什么东西吗?”夏禾以为他有东西要拿,也急忙起身,“我去吧。”
她话音刚落,却见傅思哲直直的大门走,她跟过去,一路跟着下了楼到了餐桌前,才知道他是要吃饭。
李嫂看见他们下来了有些惊喜:“我去给你们盛饭!”她一边走一边小声嘀咕,“真稀奇,工作的时候竟然还想起吃饭了。”
已经很久了,每一次傅思哲都是为了工作而废寝忘食,有段时间还患上了严重的胃病。
如果那个女孩还在,定是会叉着腰怒气冲冲的把他拉下来吃饭。
李嫂把饭放在两人面前,不由的看了一眼夏禾。从刚开始夏禾进来,她就觉得这个姑娘和那些攀龙附凤的女孩不一样。
她也说不清楚究竟夏禾好在哪里,可就是有种亲切的感觉,好像她们曾经认识一样。
夏禾肚子早就饿的叫唤了,三下五除二的吃了大半,才想起来去看傅思哲,却发现他眉头紧锁不知道在想什么,面前的饭就动了一口。
“傅总,傅总?”
她喊了好几声,傅思哲才回过神来:“嗯?”
“吃饭啊,饭都凉了。”夏禾夹了一块鱼,好似又想起了什么放下,转而夹了块红烧肉放在他碗里,“李嫂烧的这么好吃,这么心不在焉的多对不起她啊!”
傅思哲看见她的动作,似是与一个倩影相重叠,温柔缱绻从眼睛里漾开来,却又短短几秒的时间就消失了,变得锋利阴沉:“为什么放下鱼?”
他是从不吃鱼的。
早年不吃鱼,是因为觉得吃鱼耽误时间,久了,就真的不爱吃了。
夏禾也是习惯性的动作,并未多想,被他点出来顿时怔住了,半响才道:“我觉得你会比较喜欢吃红烧肉。”
“是吗?”傅思哲定定的看着她,夏禾视线并未躲避,坦坦然回望他,只是攥着筷子的手紧的几乎能捏出水来。
太熟悉了,每一个眼神,每一个下意识的动作,甚至于只要靠近她,傅思哲仿佛都能从她身上看见秦雨的影子。
他从不相信什么身体的记忆,也不相信人有转世,可自从夏禾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刻起,他的视线就无法离开她。
明明是全然陌生的脸,可感觉就是要了命的熟悉!
傅思哲“啪”的搁下筷子:“我先上楼了。”
夏禾被他盯得浑身都在冒汗,生怕他在逼问话,已经在心里头想了无数个应对的答案,谁知道他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她着实松了口气,也急忙起身:“我也吃饱了,和你一起去。”
她来公司都不少时间了,如今傅思哲和秦丽婷闹矛盾,正是大好的机会。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总会滋生点感情出来。
“不用了,你回去吧。”
傅思哲背对着她,语气听起来像在压抑什么,夏禾看不见他脸上的情绪,只能看见他的侧脸紧绷,心情似乎不太好。
难不成是因为秦丽婷和舒晓的事么?但刚才他们在工作的时候,他完全就像个没事人啊!
思考间,傅思哲已经走上楼去了,夏禾看了看外面确实时间不早了,抓了包和李嫂告辞。
今天他心情不好,还是不要惹了,免得弄巧成拙。
来日方长,她总还会有机会。
夏禾从傅家出来,就看见一辆银白色的保时捷停在门口,一个司机摇下车窗:“夏小姐,请上车吧。”
“我?”夏禾指了指自己。
“傅总让我送您回去。”
说话间,站在别墅门口的几个保镖就已经走过来,拉开副驾驶坐的门,一只手替她挡住了车顶。
傅思哲什么时候吩咐的?
夏禾回头,抬眼看了看二楼书房的位置,隐约的灯光透露出来,带来微微的暖意。
她的眼睛暗了暗,转身坐上了车。
微黄的尾气漂浮在空气中。
傅思哲听到外面汽车发动的声音,没一会,便有保镖上来,站在门口道:“傅总,夏小姐已经走了。”
脚步声渐渐远离。
傅思哲活动了一下脖子,大概是看了一下午的关系,老毛病又犯了,酸痛难忍。
“傅先生,您这个病就是因为操劳过度造成的,再这样下去,以后会对神经中枢产生巨大影响。”
医生的话回荡在脑海里,他疲倦的按了按眉心,打开柜子,拿出一盒止痛药,都没有喝水,就直接干咽了下去。
疼痛稍稍缓解了些,傅思哲又翻了两页纸,还是搁下了书走出了门。
李嫂应该已经回去休息了,他平时也不习惯屋子里有外人,这么一静下来,硕大的别墅空空荡荡的,明明开着暖气,却愈发的冰冷。
他走到主卧门前,手放在门把上顿了顿,还是打了开来。
粉色的天堂,一切都没有变。
他走进去,顺手带上门,与外界的冰冷隔绝开来。
自从五年前他计划将傅氏变成S市最大的娱乐公司以后,他就很少进这个房间了,这是是禁地,是他不愿意去触碰却也舍不得丢掉的地方。
他走到床头,拿起柜子上的照片,手指摩挲着相框,在摸到一个缺口的地方微微用力,后面架子的地方便打了开来,掉落出一张纸。
看过无数遍的字映入眼帘。
傅思哲微微勾着嘴角,不由自主的轻笑出声,却渐渐收敛了笑容。
“有的时候我在想,我该怎么对你呢,应该是恨吧。可是人都不在了,恨还有什么用?”他眼底复杂的神色交错浅深,“我以为,我只要不接触任何与你有关的东西,就能忘了你。”
连同爱和恨一起忘记。
可原来是忘不掉的,哪怕只要有一丁点的痕迹在,他的视线都会不由自主的看过去,甚至于,他在另一个人的身上去寻找她的影子。
“她也爱吃那个糖,知道我不喜欢吃鱼,还有……”就连在巴黎铁塔下意乱情迷的吻,气息都如此熟悉,像是曾经印刻在生命中。
黑眸里墨色极深,他将纸条蓦的攥紧,似乎想要捏成碎片,半响却又缓缓松开。
凝视着纸条半响,他的口中溢出一丝叹息,将纸条重新铺叠好放进相框中,又再度看了一眼照片上的女孩。
他倒扣下了照片,转身离开了房间。
这边傅思哲在主卧中,那边坐上车的夏禾也在想今天看见的主卧里的场景。
是她装扮的没有错,那时候她还是小女儿家心态,很喜欢粉红色。
粉红色的窗帘,粉红色的衣柜,就连床单都选的粉色,整个房间粉嫩嫩的,和傅家一点都不搭。
那时候她任性的想,这里以后她是要住进来的,她改变不了整个房子的格局,改变一个小小的房间总行吧。
如今房间还是原本的模样,可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夏禾抬头,透过司机的后视镜看见自己的脸,自嘲的弯了弯嘴角。
是傅思哲把她毁了,把秦雨彻底杀死了!
到现在,他还留着这个房间做什么?
“夏小姐,你……没事吧?”司机从后视镜看见她狰狞的表情,吓了一跳,以为她是哪里不舒服。
这位夏小姐在傅总心里头的地位可不低,打电话来的人特意嘱咐了,说是一定要看她走进家门才行。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他可就惨了!
指甲深深嵌入肉中,夏禾勉强的摇摇头,声音低沉沙哑:“没事。”
“可……”
司机还想说什么,就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
夏禾还处在愤怒的情绪之中,等回过神电话已经响了好一会。她看见这个号码并不认识,顿了两秒才接起:“请问哪位?”
“是夏小姐吗?”
“您是?”
“我是舒夫人的助理,是这样的,舒夫人希望约您见个面……”
司机偷瞄了眼身后,看见夏禾的脸色有些古怪。
他在心里暗自嘀咕,也不知道夏小姐接了个什么样的电话,却在心里暗暗记下,盘算着等回头告知傅总。
夏禾挂上电话的时候,脸色还沉的能挤出水来。
今天在傅家,她就感觉到舒母对她审视的眼神,那是充满敌意的、曾经在夏氏倒后无数次见过的目光。
但令夏禾意外的是,以舒母的身份,竟然会亲自找她一个小助理谈话。
看来,这注定是场鸿门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