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厨房有响动,傅思哲睁开黝黑的双眸。
手臂空落落的,偏头一看,夏禾已经不在旁边躺着了。掀开被子,傅思哲听着声音的来源,好像是厨房的方向。
傅思哲大步流星地走过去,推开厨房的门。
“禾儿,你在做什么?”
听见傅思哲磁性的嗓音在背后响起,夏禾差点把手里的切菜刀掉了。
长呼了一口气,夏禾拧眉转过身来看着傅思哲:“你走路没声音的吗?吓我一跳。我在做早餐,喏。”
随着夏禾的眼神看过去。
水煮蛋,燕麦核桃粥,清爽的小菜,还有一盘刚切好的水果,旁边放着沙拉。很丰盛,营养搭配的早餐。
“哦对了,还有这个。”夏禾走回刚才站着的地方,指了指砧板上的牛腩肉,语调里带着开心,“我准备午餐炖点牛腩给你吃。冰箱没什么其他的东西了,将就一下,可以吗?”
傅思哲眼里划过柔色,揉了揉夏禾的发顶,心里有些不舒坦:“你现在应该好好休息,而不是做这些保姆做的事情。”
夏禾瞟了傅思哲一眼,继续切着牛腩肉。
知道夏禾是想亲手给自己做饭,傅思哲摸了摸英挺的鼻尖,转身要去洗漱。
就在要出去的时候,夏禾有些压抑的声音传来:“吃完早餐,跟我说说陈肖的事情吧。还有,关于我们是怎么回到国内的。好么?”
“嗯。”
一个单音,听不出傅思哲的喜怒。
不过无论傅思哲愿不愿意告诉夏禾,她都想知道。而且,也必须知道。昨天看完信之后,夏禾虽然睡着了。
但是梦里的情境都是在庄园里发生过的事情,有的是真实的,有些是梦中的情况。
最可怕的一幕,是夏禾梦见陈肖全身鲜血地站在她面前。
问她:“夏禾,你亏不亏心?就这么撇下我走了,你不会觉得亏欠我吗?地下很冷的,要不,你来陪我吧……”
“嘶啊……”
走神的结果就是,夏禾把自己的手指当成牛腩切了一刀。还好不算深,但也流了血。
找到酒精消了毒,贴上一个创可贴。夏禾摇了摇头,决定还是先把牛腩炖上,暂时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傅思哲洗了个澡出来,坐在摆好早餐的餐桌前。
等着夏禾一起吃早餐。
说实话,要不是看着夏禾在自己面前走来走去,还做好了丰盛又营养的早餐,傅思哲还有一种置身梦境的感觉。
毕竟刚回到国内的时候,连他都一身是伤。医生给的诊断结果,是夏禾很有可能成为植物人……
“怎么了,这么盯着我看。”
夏禾放下手中刚榨好的果汁,坐在傅思哲对面。
“没什么,突然发现你还是圆润一点好看。现在这样,太瘦了。”傅思哲眼神掠过夏禾的胸口,有一种别样的意味。
没想到傅思哲居然也会有这么一面,夏禾脸上不自然地浮起红晕。
“快吃饭吧。鸡蛋都堵不住你的嘴。”
夏禾用叉子叉了一块切好的牛油果放在嘴边,正要吃,一只修长的大手伸过来,夺走了她的叉子。
“你现在是孕妇,别什么都没吃就吃这种油分高的水果。会容易孕吐的。”说着,傅思哲把牛油果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心里被一股暖流滋润,夏禾也没跟傅思哲生气。
两人各怀心思,但或许正是因为陈肖的那封信,夏禾对傅思哲没有了那么多的怨气。早餐吃的也算是气氛融洽。
傅思哲很少吸烟,或者说,在从秦雨去世的事情中把自己彻底推回到正常人的群体里的时候,傅思哲就再也没碰过。
但是一会儿要跟夏禾说的事情,却让傅思哲从书房的保险柜里,找出了放了好几年的烟。
吸了一口。
烟卷的味道带着陈年的腐朽,刺激到了傅思哲的嗓子。
刚走到书房门口的夏禾,听见里面传来咳嗽声。
“烟雾缭绕的。你这是要让我再经历一次火灾吗?”夏禾试图调节气氛,可没想到脱口而出的话,却点到了谁都不愿意想起来的事情。
气氛一瞬间有些尴尬。
指了指面前的椅子,傅思哲对夏禾招招手:“禾儿,过来坐吧。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夏禾颔首,走到傅思哲对面。拉开旋转椅,坐下。
其实傅思哲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可这件事他不能回避,也不想骗夏禾。只是……他真的担心,夏禾知道所有真相之后,会影响到孕期的心情,刺激到自己和宝宝。
“禾儿,你先答应我。无论事情真相是怎么样的,你都要保持冷静。千万不要因为一些无法更改的事情,影响了你的心情,好么?”傅思哲缓慢又有力的说话速度,让夏禾有种被视若珍宝的感觉。
但是一反常态的傅思哲,却让夏禾有些不安。
她又不是易碎的花瓶,心理承受能力有那么差么?
“好了。别卖关子了。你再不说,我去找程荃问清楚。”夏禾说着就要起身,被傅思哲按回了椅子上。
眉峰挑起,傅思哲眼底多了一抹怒色:“坐着。你孩子的父亲都在这里,还要去找别的什么人?”
知道傅思哲一向很不乐意自己跟程荃接触,夏禾悄悄在心里给自己的机智点了一个赞。
不过,如果夏禾知道事情的真相居然是这么的匪夷所思、令人反胃,她宁愿都交给傅思哲去处理。
原来,教父居然在找到陈肖之后,把他关在了地下的牢房里。
放了很多老鼠蟑螂蛇蚁臭虫之类的,还是饿了很多天的那种。放任他们在陈肖身上为所欲为,蚀骨啃肉。
到最后,陈肖是被教父亲手用鞭子打死的。
失血过多,又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陈肖就那么悲惨的离开了世界。
夏禾自然是被傅思哲救了。
他冒死从火场里救了她。虽然傅思哲故意把这段省略的很简单,但夏禾当时在里面已经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状态了。
用脑子想也知道,傅思哲是冒着多大的风险。排除千难万险才救了自己。
“思哲,那你有没有受伤?快给我看看。”
夏禾说着就站起身,快步走到傅思哲跟前。拉起他的胳膊就要掀袖子。不料身子一个不稳,夏禾就被傅思哲拉进了怀里。
坐在傅思哲的大腿上,夏禾只觉得心里涌上蜜意和酸涩。交织在一起,不自禁地就哭了出来。
感受到胸口有些****,傅思哲捧起夏禾的脸。
指腹轻轻摩挲着夏禾的皮肤,傅思哲帮她擦掉了泪珠。轻轻落了一个吻在上面:“我没事。禾儿,不用担心。”
“我在里面都烧成那样了,差点就出不来。晕厥之后,火势肯定更大。你怎么会毫发无伤。”夏禾没好气地翻了一个白眼,戳了戳傅思哲的胸口,“你非要硬撑,那就别让我发现你的伤口。不然,我肯定给你撒把盐在上面。”
“果然,你还是那么狠心。”
傅思哲嘴上说着责怪的话,但唇角却是勾起。
他何尝不知道夏禾这是在给自己台阶下。不给她发现伤口,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好起来。
“好了。继续说。教父现在人呢?你放火烧了他的庄园,不是人的教父会轻易善罢甘休吗?”
夏禾盯着傅思哲黝黑的双眸,不肯错过里面一丝一毫的变化。
她怕傅思哲有事瞒着自己。
经历了生离死别,夏禾现在真的不想再离开傅思哲了。无论是肚子里的宝宝,还是她自己,早就已经跟眼前这个矜贵高傲,拥有无穷魅力的男人,紧紧的联系在了一起。
就好像并蒂莲花,除非砍掉那个长在一起的蒂,否则是很难分开的。
“这正是我要跟你说的最重要的事情。”傅思哲拧眉,脸上的喜悦淡掉了三分,“我能顺利联系到国内的人,的确是仰仗了一个人的力量。”
“谁?”
夏禾想不通,就凭傅思哲在国内的实力和人脉。发现他失踪了这么久,郝淳风和程荃,还有傅思哲这么些年培养的心腹,会无动于衷吗?
就算一时间没办法突破教父的重围,好歹也该有传递消息的方式吧。
傅思哲口中这个能让他也仰仗的人物,一定是很有来头了。
“这个我以后再跟你说。”傅思哲刮了下夏禾的鼻子,眼里闪过一抹柔情,“你知不知道我们离开这么久,国内都乱套了。今天我还有几个会议要开,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夏禾摇摇头。
看着傅思哲的眼神里多了一抹疑惑:“你就没有别的事情要跟我解释了么?”
傅思哲点头。他的确不知道夏禾还有什么要知道的。
“算了。没事。”夏禾朝傅思哲笑笑。从他的腿上下来,做了一个深呼吸,说道:“我今天要去看看笙媚。离开了这么久,一点消息都没有,她一定骂死我了。”
“好。我让王特助带你去。”
“英姐?”
“不是,新招的。他功夫很不错,跟着你,我也好放心处理公司的事情。”傅思哲站起身来,把夏禾抱进怀里,“禾儿。教父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即便是在国内,你也一定要小心行事。”
夏禾点头,在傅思哲怀里蹭了蹭。努力释怀心里浓浓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