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Sorry……”
机械的女音不知第几次在耳边重复,丝毫没有耐心地按下挂机键,王英细瘦的手指微微颤抖着,眼珠不停转动,可是却怎么都不敢朝面前的男人看过去。
“怎么,还是没人接?”凉薄的语气透露出难以掩饰的愤怒,傅思哲抚着咖啡杯的手指,不停地在杯沿上敲击着,“王英,你觉得傅氏公司秘书长的工作能力,该是这样的吗?”
一句平淡无奇的话,根本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可是进了王英的耳朵,那便是千万只离弦的利箭,根根直中红心,炸开便是鲜血淋漓的痛楚。
“傅总,现在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王英清楚地听见自己声音里止不住的颤抖,“对不起,是我失责了,傅总。”
“啪”。
一声清脆的响动,小巧的咖啡勺落入杯中,傅思哲站起身来,走到王英面前,便投下一大片阴影,如同王英此刻的惴惴不安:“我记得你刚成为秘书长的时候,就该听过我说的话,需要我再跟你重复吗,王英!”
尾音里的怒气折射出震怒,王英下意识地朝后退了两步才堪堪站稳,飞速地看了一眼傅思哲:“是,傅总。我这就去处理,一旦有消息,第一时间汇报。”
直到出了总裁办公室,关上门,王英才感觉到身后那道凌迟般的目光离开了她的背脊,低头看了一眼手心,果然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我不希望听见谁跟我道歉,要么在限定时间内,挽救你对公司造成的损失;要么,递交辞呈就可以,我一定批准。”这句话,一直是王英在傅氏工作的第一守则,她怎么会忘,又怎么能忘得掉。
深呼吸了一口气,王英压下战栗的余韵,打起精神去了行政部。她必须赶在傅总失望之前,联系到夏禾。否则的话,递交辞呈就是她唯一的选择了。
没错,夏禾失踪了。
距离王英接到这次海岛调研临时总监打来的电话,已经过去了六个小时,可惜夏禾依旧毫无音讯。
据说她是跟何璐还有另一个市场部女职员一起,负责海岛实地调研的工作,中间出了一点差错,所以没能当天返回调研队在斯里兰卡的酒店。
“傅思哲,你到底养了一批什么人,这么危险的工作,让三个女人去做!”程荃扯了扯T恤的领口,还是觉得不舒服,干脆一把扯开,扣子落了一地,而他眼里的怒气却更盛,“把她调去市场部还不够吗,非得要这么折磨人你才舒服,傅思哲,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够了!”傅思哲一直忍着程荃的怒火,可并不代表他就能容忍别人指着他的脊梁骨辱骂,“夏禾是傅氏的员工,我一定会确保她的安全。”
程荃想不到自己都这么指责傅思哲了,他竟然还能这么冷静地应对。如此冷静沉着,倒还真是跟陈肖所说相差无几。
甚至,程荃在这样的傅思哲身上,竟然发现了一丝夏禾的气息——都是这般临危不惧,似乎即便泰山崩面前,于他们,也不过是鸿毛跌落般稀松平常:“确保?那好,请问傅总一句,万一夏禾出了什么事,你准备怎么办?”
“没有万一。”眼中的星芒汇聚成一点,傅思哲朝程荃投去的目光异常坚定,清晰到程荃能在其中看见自己的影子。
这一眼实在太过凌厉,话说到这个份上,程荃再也没有什么理由来指责傅思哲:“Ok,goodlucktoyou。”说罢便起身要离开,时间短的仿佛他来这里,就只是为了警告傅思哲而已。
“程荃。”傅思哲叫住了他,“我希望你能离夏禾远一点。除此之外,傅氏不是游乐场,以后没事的话,还是不要过来,毕竟不是每次,都会有人正好帮你解围。”
程荃知道傅思哲是在故意激怒他,提醒自己刚才他是因为正好碰见要外出的傅思哲,才被准许进了傅氏大楼,跟上次来找夏禾一样,都是借了别人的光。
嘴边划过一抹不屑,程荃的声音意外的冷:“如果不是她,我这辈子都不想踏足傅氏大楼。”
果然,程荃对夏禾很在意,似乎比他预料的程度还要深刻那么几分。
傅思哲一直盯着门口的方向,直到手边传来震动:“喂,联系到了吗?”
“还没有联系到夏小姐。不过傅总放心,我们已经找到了何璐,就是最后跟夏小姐接触过的姑娘,等她醒来,一定能知道夏小姐的消息。”
“醒来?在哪儿发现的何璐,什么时候能醒来?”握着手机的指节不自觉缩紧,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
医生没想到傅思哲听见何璐昏过去的消息这么激动,说话都磕巴起来:“她她,是在海边发现的,具体原因还需要进一步检查。”
“立刻召当地相关的权威,尽快让何璐苏醒过来。记住,一旦她醒来,第一时间让她跟我联系。”陡然提高的声音,勉强压住了傅思哲心头一闪而过的害怕,“行了,快去手术。”
挂断电话,高大的身形竟然止不住后退了几步,还好傅思哲反应敏捷,抓住了椅子靠背,这才站稳。
刚才听见何璐昏迷的消息,五年前的剜心剔骨之痛快速席卷而来,痛苦漫延而上,让傅思哲一瞬间有种错觉,又要有人永远的离开他了……
该死,夏禾到底去哪儿了!
疼。
这是夏禾苏醒过来的第一反应,似乎浑身都被碾压过一般,骨头碎裂吼融进血液里,涌进她的四肢百骸。
她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可是只要抬起眼皮,就会被酸涩的感觉刺激到,根本睁不开。没办法,夏禾只好放弃睁眼,转而用手下意识地感知自己所在的地方。
触手竟是粗制的木质感,难道她躺在床上?四周没有熟悉的海腥味道,连呼啸的海风声也没有。
夏禾确定,她绝对不在露营的地方了。那何璐呢,她在哪儿,昨晚睡着的时候,她明明看见何璐的帐篷早就没有亮光了!
“璐璐……你在哪儿……咳咳……”夏禾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嗓子传来一阵刺激的烧灼感,惹的她猛地咳嗽了起来,“水,水……”
“Prettygirl,areyouawake?”
夏禾听见这句有些耳熟的称呼时,何璐正巧也醒了过来。正如夏禾所担心的那样,她们并不在一块儿。
不同的是,何璐得救了。
“何璐,你终于醒了!”组长见何璐睁开眼睛,一激动就又开始流眼泪,“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啊?头还疼吗……”
可惜何璐还没来得及说话,组长就被人推到了一边去,一个戴口罩的医生走上前来,递给她一杯插着吸管的水,急切地说道:“何璐,快喝点水。”
一时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何璐只好遵从身体的本能,微微抬起头喝了半杯温水,嗓子好了很多。
“你能说话吗?”
“应该可以,我这是在哪儿?”何璐张口,声音依旧很干涩,但至少能说出完整的话来。
那医生没有回答何璐的问题,转而掏出手机来飞速地拨通了电话,然后把手机递到何璐耳边。
“喂,何璐。”冷静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我是傅思哲。你现在很安全,不需要考虑其他事,冷静下来,仔细回忆一下,你最后看见夏禾,是在什么地方,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她当时在做什么。”
何璐哪里能想到电话那方竟然是傅思哲,原本还不清晰的思路更加混乱,反应了好半天,才开始回答他的一系列问题。
挂了何璐的电话时,私人飞机已经快要飞到“印度洋上的眼泪”这片海域,可你从傅思哲紧抿着的双唇,和不停敲打着扶手的动作便不难发现,他还是觉得速度不够快。
“别着急,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最多还有两个小时就能到。”一旁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实在忍不住道,“你现在就算从舱门跳下去,也不知道往哪儿游才能找到那个女人,省省力气吧。”
凌厉的眼神投过去,成功让郝淳风闭上了嘴。
算了,郝淳风知道傅思哲现在谁的话都听不进去,耸耸肩,把视线移回了电脑屏幕上,旁若无人地敲击着键盘。
“这次市场调研,为什么让她去?”傅思哲甫一开口,责怪的意味便不受控制,“你既然知道她对我不一般,怎么连一点消息都没放出来。”
“就是因为知道她对你不一般,所以,我才想要看看,她到底在你心里能占几分。”郝淳风斜斜地挑起嘴角,扶了一下镜框,“思哲,你不是说除了秦家大小姐,你这辈子再也不会栽在女人身上么。怎么,这才五年,你就忍不住了?”
憋了一腔的怒火,总算在挥出拳头的时候得到了释放。
傅思哲看着正在揉脸的人,语气里的不快掺杂着郝淳风从未听见过的戾气:“别再把秦雨跟夏禾放在一起比较。”
饶是两人已经熟识多年,郝淳风也是第一回看见傅思哲这般神态,如果非要形容的话,他只能说,刚才自己怕是触了傅思哲的逆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