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禾赶到医院的时候,秦丽婷已经被推进手术室了。
她看见傅思哲靠在墙上,眉宇间似有倦意:“秦小姐怎么样了?”
“还不知道,说是失血过多。”
傅思哲转头看向她,目光定格在她的脸上,微微皱眉:“你受伤了?”
“小伤。”
夏禾不在乎的摸了把脸,抬头看了看还亮着红灯的急救室:“进去应该快一个小时了吧,也不知道还要多久。傅总,要不你先回去休息,我在这里看着?”
“不用,你回去吧。”傅思哲看着她,“你的脸色不怎么好,回去休息一下,明天放一天假不用来公司了。”
“我真没事!”夏禾没料想到秦丽婷还在手术室里,傅思哲竟然能抽出心思关心她,“要不,我还是陪你一起吧。”
傅思哲深深的看着她,忽而间转身往走廊另一头走去。
夏禾呆愣的站在原地。
秦丽婷还没从手术室出来呢,他怎么就走了?难不成是她说错了什么话,惹的他生气了?
没等她想明白,那挺拔的背影就已经拐了个弯,彻底消失在她眼前。
空气中有一丝冷意。
夏禾搓了搓手,转身看向紧闭着门的手术室。也不知道秦丽婷现在如何了,能不能顺利做完手术,还是会死在手术台上。
只要一想到可能就此这么顺利的报了仇,夏禾的四肢百骸就像是被蚂蚁啃食了一样,麻麻痒痒的,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只是心脏跳的愈发的快。
若秦丽婷真死了,那她的仇人就只剩下傅思哲一个了。
但真的一旦想到复仇的目标全部落在了傅思哲的身上,她的心就不由得抽痛了一下。
“在想什么?”
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夏禾哆嗦了一下,才发现不知何时傅思哲已经回来了,手上还多了一个药瓶和一支棉签。
夏禾暗恼自己想的太过入神,连人接近了都没有发觉,一边随口编了个理由:“我在想不知道舒晓这次会被关多久。”
傅思哲皱了皱眉,似乎不满她胡思乱想:“坐下。”
夏禾怔了怔,但还是乖乖的坐在了椅子上,抬起头纳闷的看着他。
“别动。”
傅思哲在她身边坐下,打开药瓶,用棉签沾了沾,擦在她的伤口上。
伤口隐隐有些刺痛。
“有点疼,忍一下。”傅思哲的声音异常的柔和,手下的动作也极轻,就好像在对待珍宝一般。
夏禾本想点头的,但对上他专注的视线时,忍住了所有的动作,只轻轻“嗯”了一声。
其实这点疼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在那五年的训练当中,比这个疼上数百倍数千倍的都有过。
但现在她竟然有点想流泪。
在国外的五年,她难过也好痛苦也罢,始终只有自己一个人。久而久之,她也就没了向人诉苦的习惯,更不会去寻求别人给她一丝安慰。
那时候即便是离她最近的陈肖,她也从不会多说半句,所受的苦楚更是一个字也不会提。
为什么不说呢,现在想想,大概是那时候憋着一股劲,不愿意让人看扁了吧。
她抽了抽鼻子,张口,声音有点沙哑:“我自己来吧。”说完就伸手去夺傅思哲手上的棉签,却被他闪了开去。
将最后一点药抹在她的伤口上,傅思哲似乎舒了口气,将药瓶拧紧放在一边:“可以了,这几日尽量少碰水。”
“知道了。”
夏禾闷声答应,末了添了句:“谢谢你。”
傅思哲微点头看着她,眼里似有温情柔意,令夏禾周身微微一颤。
他这个目光夏禾很熟悉,在曾经他们最甜蜜的时候也曾有过。每次一触及到他这个眼神,夏禾就会不自觉的被吸引过去。
她张了张口,慌乱后深吸一口气。
不能再被蛊惑了,她被骗了一次,就已经遍体鳞伤,再没有去尝试爱情的勇气了。
“夏禾。”
傅思哲声音低沉:“刚才在那里,命悬一线的时候,我便想着若是能安全出来,就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夏禾屏住呼吸。
她直觉的认为傅思哲接下来要说的话很重要,手指弯曲不自觉的攥住了衣角:“什么事?”
“其实我……”
手术室的门在这时“吱呀”打开,将两人的对话打断。
这时候显然不适合说什么悄悄话了。傅思哲站起身走向医生,夏禾紧跟着走过去。
“哪位是患者家属?”医生摘下口罩,表情沉痛的像要宣读讣告。
“她怎么样了?”傅思哲刚问出口,便见几个护士将秦丽婷推出来。
夏禾瞥见一床白色棉被下的女人,虽然面色苍白,但仍然有呼吸,看来是命大还活着。
傅思哲显然也看见了,神情放松了不少。
“秦小姐失血过多,已经输了血,只是她的伤口牵动了神经,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影响,还是等她醒来再看吧。”
傅思哲点头,转身看向夏禾,夏禾顿时心领神会:“我去办住院手续。”
像是秦丽婷这种名人,就算住病房也得是VIP病房,否则若是被那些八卦的媒体拍到,又得大作文章一番。
“嗯。”傅思哲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这是秦丽婷家的钥匙,你去一趟她家里,拿些换洗的衣物过来,地址我会发到你手机上。”
他怎么会有秦丽婷家的钥匙?两人已经亲昵到可以互换家门钥匙的程度了吗?
夏禾仔细回忆了一下,上次秦丽婷来傅家好像是按门铃的,可见并没有傅家的钥匙。
怀揣着满腹的疑问,夏禾接过钥匙,转身去收费处办理手续。
她转过墙角的时候,正看见傅思哲跟着进了病房,身影消失在她的眼前。
夏禾苦笑了一声。经过此次,只怕傅思哲会更在乎秦丽婷,她之前做的所有努力是功亏一篑了。好在没有让舒晓拿回股份,否则,她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办好出院手续,夏禾就接到了傅思哲发来的地址定位,只得先去趟秦丽婷家,拿些换洗衣物。
秦丽婷的家她很熟悉,那是她父亲留下来的房子,原是留给她的,后来她为了还债就给卖了,未曾想竟然被秦丽婷买了回来。
夏禾有些想不通。她知道秦丽婷自小就怨恨她,觉得父亲什么好的都先想着她,总想着快些离开这个家。可如今,秦丽婷为什么又把这栋怀着痛苦回忆的地方买下来?
她就不怕秦雨变成鬼魂,日日缠着她不肯罢休吗!
夏禾蓦的攥紧拳头,深吸了口气,才让自己能踏进这个曾经属于自己的家。
走进去看见摆设时又是一个意外。
屋内的陈设和当初竟没有任何的变化,就好像当年的一切从未曾发生过。父亲还在,母亲还在,哪怕那时候和秦丽婷吵吵闹闹争锋相对,也是幸福的。
可如今,只剩下满目苍夷。
夏禾走进卧室,从柜子里取了几件衣服,打包塞进袋子里。走到门口,回头又环视了屋子一圈,才关上了门。
这已经不是属于她的地方了,她不该再有任何留念。
夏禾折腾了一圈已经是晚上了,她收到王英短信,说傅总交代,已经过了探病的时间,让她明天再去。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傅思哲还要特意让王英转达,但夏禾看了下时间确实已经不早了,就回家洗了把澡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等醒来时天已大亮,便带着衣服去了医院。
因为是VIP病房,所以门口没什么人,除了一排保镖站在外面以外,鸦雀无声。
虽然夏禾恨不得闹出多大阵仗,最好是让秦丽婷睡不好觉,但考虑到这里毕竟是医院,只能尽量放轻脚步声,走到病房门口。
她手刚碰到把手,就听见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思哲,我的腿,我的腿是不是不会好了?我以后是不是再也不能走路了?”是秦丽婷的声音,带着哭腔。
腿?秦丽婷的腿出毛病了?
夏禾在心里思忖着,一边敲了敲门。
里面的哭泣声戛然而止。
半响过后,才传来傅思哲的声音:“谁?”
“是我,我来给秦小姐送衣服。”
“进来吧。”
夏禾推开门,就看见秦丽婷几乎半个身子都扑在傅思哲身上,泪眼朦胧的,似乎是正在哭。
看见夏禾进来,秦丽婷抹了把眼泪,声音里还带着哭腔:“你来干什么,出去!”
“丽婷,她是来送衣服的。”傅思哲语气里有些不悦,站起身走到夏禾身边,接过衣服搁在台子上,“脸色还不错,看来昨晚没有失眠。”
夏禾愣了愣,一时脑筋没转过来,不知道他是怎么想到失眠这件事上的,后来仔细琢磨了一下,估摸着他是担心她昨天被绑架的事吓到了。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细心的一面,以前倒是不曾觉得。
看秦丽婷用控诉的眼光盯着自己,夏禾原本想走的心思全然打消了,不但没离开,还走到了秦丽婷面前:“秦小姐已经醒了?”
“明知故问!”
夏禾没有被她呛人的语气刺激到,反而是将目光移到了她的腿上:“刚才我在外面听你们说什么不能走路,是秦小姐的腿出了什么问题吗?”
此话一提,秦丽婷的眼泪又“唰”的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