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桑落双手环抱住自己,痛得在地上翻滚。
那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痛,她清楚地感觉得到身体里面似乎有上千只虫子在啃咬自己的血肉,却又不肯直接撕扯下来 ,好比一条蛇咬住了你的心脏,却不肯离开,而是一口一口细嚼慢咽。
顷刻间她浑身冷汗涔涔,眉头紧锁,小巧的脸蛋已然皱成了更小的一团,剧烈胀痛的脑袋甚至想要情不自禁的撞上背后冰冷的墙壁。此刻的她就像是被关进了一条万蚁窟,周身充满了黑暗和绝望……
死命咬住双唇不让自己呼喊出声,她知道她在此处,生如蚍蜉,知道此刻她才明白,这里的人命,不值钱,她必须过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
“啊啊啊啊!”她抓着自己的长发费力撕拉,似乎想要靠自己制造的肉体上的疼痛来减轻体内的痛楚。最终却是徒劳……
“别白费劲了。这毒是我下的,自然由我控制……滋味儿如何?不好受吧。”
蓝永禄转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神情惬意,没有半点零星的心疼,这神态,让桑落开始怀疑……她面对的这个中年男人,到底是不是有心的。
桑落的唇被咬出血来,一口猩红,连带着嘴角都渗出一条细细的血丝,她虚弱的扶着寒冷的地板,“你……你到底要……要怎样?”
说着又是一口血咳出来。原来刚才的痛感不是幻觉……是真的……有什么东西在啃咬她的内脏?
有了这个意识,她吓得捂住双唇,睁大眸子说不出话来。
“现在知道怕了?一开始就老老实实的多好。”蓝永禄冷笑着看桑落,只见她浑身颤抖着,眸中满满是绝望和无助。
“我……咳咳……啊啊!”刚要开口想要说话,却被那蚀骨的痛给控制,双唇再度紧咬,连个完整的音节都不能发出。
她颤抖,整个身体都忍受着这锥心蚀骨的痛。她绝望 ,甚至连一个可以期待来救她的人都是奢侈的想法。她不甘,前世如此,今世……哪怕付出再大的带价,都要让她的命由她不由别人,更不由天。
没人看到她紧闭的双眸中决绝而坚定不移的幽深。
“这是惩罚你,竟然把我蓝家的机密泄露给顾容瑾……哼,就凭他也想跟我们作对,太嫩了。”
桑落浑身一震,双眸突兀的睁开看着蓝永禄,他——他竟然知道?
自己不过是凭着极好的记忆力把那个秘密背了下来,蓝永禄又怎么会知道?!她心口一紧,猛然转头看着蓝永禄。
“啊!”
蓝永禄带着沧桑而邪气的笑容瞬间扩大在桑落的面前,他起了老茧的手掌覆过来,一把扯住了桑落披散的头发,冷笑道,“好奇我为什么知道?”
桑落双唇早已泛青,嘴角也破掉,此刻仍旧在不停的颤抖着,先前的痛还未缓过来,又如何能开口。
“老夫发现……你似乎有什么特别的本事?”他没有回答自己之前的话,反而一转话锋。
桑落的大脑飞速运转着,蓝永禄如何会知道?这里可是古代,更不用提什么读心术,难道是顾容瑾身边有奸细?
一声闷哼打碎了一室沉重的死寂。好像一切都被室内的凄惶而感染。
只见蓝永禄死死的盯着桑落,好似要把她整个人看穿,却终究只是甩开了手,任由她像个破布娃娃一般摔至墙壁。连带着那墙壁都被震动了几分——
“唔!”桑落以自我保护的姿势捂着自己的腹部,却被背部传来的触感震得大脑神经都快断掉。
她倔强的抬头迎上蓝永禄的目光,咬唇轻轻说,“我……记忆力很好。”
“过目不忘……是吗?”他语速极慢,目光却有些意味不明。
她选择坦白,是因为也许这是转机。但看蓝永禄这个人,就不会留下无用之人,如果自己稍稍透露一点也许对他来说还算比较有用的本事,那么自己兴许就能保住自己的小命了。
十指用力扣进了掌心,温热而尖锐的痛感传入大脑,她尽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冷静!
如果死在这里,那么自己的重生又有什么意义!
书房外一声鸟儿啼叫,那鸣叫划破了外间的草长莺飞,那低鸣越来越近,果不其然,有什么飞了进来,直奔蓝永禄的怀中。
这就是……信鸽么?
但见他缓缓取出信鸽脚上捆绑的竹筒,眉头微皱,却有立刻松开,转头对着角落上一动不动如僵硬的木偶的蓝桑落冷冷一笑,“暂且留下你的贱命。老夫可从不在乎你是不是我的女儿……别忘了,我还有三个儿子。我要做的事情,无人可阻挡。你应该学着像你二哥那样,知道自己的位置和作用!”
“……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桑落颔首,面无表情。只是那一身的血腥味儿如何也掩盖不了。
一个男人……到底要给他什么样的诱惑,才能做到如此境地?看他说话的神态,全然不像是有假,难道这世间,竟真的有虎毒食子的人么?
“程矅。”之间蓝永禄对着书房内某个暗处低低一喊,一个身形幽然闪出。
“属下在。”
“从今以后你跟着她。”说着指了指地上仍旧奄奄一息的蓝桑落。
只听得一声“是”,便看到一个身影模糊不清的从暗处缓缓走向自己。
皮肤有些黝黑,刀削一般的面庞上五官平实而刚毅,相貌平平却难以让人讨厌。单单看那青筋暴起的躯体,就能感觉到这是个多年训练的杀手,而且是杀手中的好手……步履沉稳,眸中无一丝七情六欲,安静到甚至连呼吸都感觉不到。
蓝桑落看着那人越走越近,全世界只能听到自己沉重的喘息和心跳声。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到了咽喉的音节,都因着满腔的闷痛而生生遏制。
这……这是派人监视自己么?她在心里 自嘲着笑到,难道自己已经醒目到让蓝永禄特特派了这么看起来还不错的人来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还是说自己的利用价值被他发现了并且打算加以利用了?
程矅目光冰冷的扫过地上的女子 ,根据吩咐,把她带走,回到她住的地方,从此以后成为她的贴身护卫,并且要讲她的一举一动,都汇报给自己的主子——蓝永禄。
蓝桑落早已浑身无力,此刻只能任由程矅把自己毫不温柔的抱起,离开这个噩梦一般的房间,回到自己偏僻院落的这一条长廊上,她打量着跟前这个男人,肌肉很发达,看起来很健壮,自己要撂倒他几乎是不可能,更不可能让他听从自己的安排,蓝家培养出来的杀手,恐怕也丝毫不逊于谢倾禾那边的几个吧?
不知道他和立夏,谁更厉害?
她苦笑着抿了抿双唇,凌乱的发丝缠绕在脑后弄得她后脑勺生疼,她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夜半三更时分,她从噩梦中惊醒,伸手想拂掉额间的冷汗,却只觉得背后一阵剧痛,只得闷闷“哼”一声,又放弃。
看着纸窗上映照着的宽阔而坚实的背影,她竟然没有被监视的厌恶感,反而觉得有些心安,既然派人监视她,那么至少蓝永禄不会杀了她了。只要自己的本事能为他所用……
或许是程矅给她的第一印象不好也不坏,竟然觉得心安许多。
桑落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把刚回府便把偷藏起来的烙花谱从枕后掏出,幸好她看一页撕掉一页并烧掉,烙花谱的前几页已经没有了,心法她早就熟记于心,留下的,只有指法和曲谱了,寻常人来看,定然是看不出什么端倪的。
透过皎洁的月光她细细的翻看了一下下面的几页……都是平淡无敌的指法和曲子。
等等!这一个一个指法,似乎又和她本来会的琴技有所不同,似乎……更有力一些!捕捉到这一细节,她几乎要惊喜得叫出声来,但一想到外面还守着一个大活人,便立刻定下心绪,费劲的靠着月光看着这本书,那个车前子说什么是最适合自己的武功,不知道……练起来会怎样?
桑落当然也知道欲速则不达,自己已经快到十五岁了,要有深厚的内力已经是不可能了,不过好在这本谱子并不算难,至少对她来说是很容易入门的。
按照先前记在脑海里的内功心法,在心里默念,保持着打坐的姿势,重复地念过三遍之后竟然觉得身体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兴许……这古代的武学,是真的有这样的功效的。
之后便是越来越投入,在体内运转几个周天便觉得经脉畅通无阻,白日里被蓝永禄折磨过后的痛楚已经消失了大半,只出了背后的创伤 让她坐着觉得有些吃力……
第二日,风和日丽,天晴万里。
“娘!”桑落一脸惊喜的看着桑娘从旁边的房间盈盈走出,自己昨日直接昏厥在程矅的怀里,再悠悠转醒已是半夜。自然不知道桑娘就睡在自己旁边的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