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市这边的案子牵扯面有些广，周亦扬几人连着开了两天的会议，调查取证忙得不可开交，沈言跟着他跑了很多地方，收获也是满满的。
这天晚上刚结束一场会议，周亦扬便将沈言叫进了自己的套房。
“起诉状会写吗？”他坐在沙发上一手滑着平板，看似无意地问了一句。
“会。”沈言如实回答，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不知道他突然问这个是想干嘛。
“那过来，对这两天讨论的案子拟一份起诉状。”他指了指放在一旁的笔电说道。
沈言见他视线一直停留在他手上的平板上，以为他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她嗯了一声，听话的走过去坐下来开始打起诉状。
一遇到专业性的问题，沈言就瞬间摆出一副无敌学霸的模样，她微微低着头，表情专注而认真。
沈言明白一般随行助理是不会过问案子的事情的，可这两天，周亦扬却像是有意似的将她带在身边，让她全程参与了这起案子。
一般来说，即使是助理律师，能找到个好的师傅教授已是不易，更何况还是像周亦扬那种名声在外的金牌大状，对于周亦扬的有心栽培，沈言很是感激。
两人都聚精会神的盯着各自的屏幕，恰遇瓶颈，沈言微微皱眉，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看着屏幕沉思，然而目光无意一瞟，却见周亦扬并非是在看什么重要的咨询或者是材料，他正悠闲的看着美剧。
沈言一直知道周亦扬很有魅力，此刻，他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衣，袖子随意卷起，露出结实的小臂，双腿交叠，斜靠在沙发上随意慵懒，显得更加迷人优雅。
沈言余光瞟着他，不自觉的就红了脸，每每和他（在）独处的空间内，总觉得自己会心跳加快。
“怎么了，是不会写？”敲键盘的声音已经停了下来许久，而她也是许久没动，周亦扬抬头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问道。
“没有。”沈言摇了摇头，可转念想想还是觉得不对，于是又点点头：“对，我有一个地方不太明白。”
其实对于这样的起诉状，她以前在律所和法院实习的时候也没少接触，可现在这情况明显的，虽然对他的教授很感激，可她对在忙了一天之后晚上还得过来绞尽脑汁地写起诉状这件事还是有些怨念的，更何况原本是他工作的那人居然还在悠闲的看电视。
反正两个人一起写总好过于一个人独自奋战，这样想着沈言坦然了，就算是懂也装作不懂。
“写到哪里了？”周亦扬放下平板坐了过来，沈言拢了拢头发，对于自己的懂装不懂，有些心虚，她随意指了指屏幕上的最后一行字，用了个最大众化的借口：“就这里，我总觉得我叙述不好，专业词语太多会不会不太好？”
周亦扬就坐在她坐着的沙发扶手上，为了能看清电脑屏幕上的字，他弯着腰靠她很近，两人身体几乎就要相贴，透着薄薄的两层衣物，沈言能够明显的感受到从他身体上传来的温度。
他清冷的气息传来，薄荷的清香更是浓郁，沈言不自觉的就红了脸，那平静的心湖，就像是被人扔下了一颗小石子，激起片片涟漪。
她的身体下意识的就往旁边靠了靠，想要离周亦扬远点，然而她才刚刚动了动，周亦扬便自然地往她身边近了近，目光停留在电脑屏幕上，专注而严肃，他认真地看了下上面写得（的）那些，眉头微微一皱，便问她：“你知道律师的职责么？”
额——
沈言还处于羞涩迷蒙的状态，被他这么突如其来的一问，瞬间回了神。
“帮当事人伸张正义。”她想了想说道。
“错。”周亦扬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表情有些说不出的严肃，沈言心头一颤，不知怎么的就有些紧张了。
“不对么？律师以为当事人争取更大的利益为己任——”
突然间，周亦扬的目光变得有些深邃难懂，脸色一如既往的温和，可沈言没说完的话彻底就堵在了嗓子眼，他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吓人森冷，就好比在暴风雨前夕，都是平静得毫无征兆。
只是让沈言没想到的是，周亦扬突然就笑了，整个冷峻的面部线条都瞬间柔和了几分。
“呵呵，很高兴你还没有正式踏入这一行就明白了这个道理。没错，帮当事人争取到更大的利益，的确是我们的职责，这是最本质也是最现实的问题。”他说，“不过，除了这一点，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将复杂难懂的法律学术用语，以最简单明了的方式传达给当事人。”
说着，他伸手指了指她写的起诉状，“你之前叙述的这些案件事实，有没有觉得很拗口难懂？起诉状是呈交给法院的没错，但是你代表的是你的当事人。”
“那……”沈言有些迷惑的看着他，周亦扬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拿过笔记本噼里啪啦的一阵敲打后，将电脑又放回她的面前，语气却不容置喙的严厉：“把这些红色标注出来的句子全部修掉，语言要精练干脆。”
“哦。”沈言抱着电脑老老实实的修改着，反观周亦扬竟然也没有走，依旧保持着之前的那个姿势，同样聚精会神的盯着她修改的东西看。
沈言内心压力巨大，改了好一会才抬起头，有些楚楚可怜的看着他：“周状，您能不能不这么盯着看？我有点紧张。”
闻言，周亦扬眉头一挑，抱臂看着她，神情有些说不出的好笑：“沈助理，如果这换在庭上，你的下方坐着一百来号人，你预备怎么办？这样可怜巴巴的看着那些旁听？”
沈言被他说得脸红一阵黑一阵，一时间没了话。不过，周亦扬倒也起身了，他径直拿起放在衣架上的睡衣走进浴室，临进门前还丢下一句话：“改完了放在那里等我出来看。”
沈言看了看电脑下方显示的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整了。
为了保证睡眠时间，沈言立刻速度改起来，总归是在周亦扬出了浴室门的时候弄好了起诉状。
她将电脑重新放在桌子上，周亦扬倒了杯水走过来，便喝着水便看着屏幕，沈言就坐在他身边，低着头，闻着他沐浴过后的香吻（香味）红脸等着他的挑剔。
只是十分钟过去了，周亦扬依旧没有说话，沈言迷惑得抬起头，却见那人已经喝完一杯水，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沈言随即一怔，脸又不自觉的红了红，小女儿神态展露无遗，周亦扬轻佻（轻挑）眉头，将水杯放下，说道：“这次写的很好，明天你跟我一起去法院提交起诉状。”
沈言闷声嗯了一句，困意袭来，小脑袋依旧低得低低的，周亦扬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想扶起她的脑袋，想想却还是作罢，直接起身：“你回去睡觉吧，明早九点在楼下等我。”
沈言如获大赦，立刻扬起笑脸看着他：“好的，那，周状晚安。”说着，她的身影便迅速消失在房间内。
周亦扬抬起眼睑看着合上的门，峻峭的脸上突然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第二日一早，刚吃完早餐，沈言就早早的在楼下大厅等着周亦扬了。
大概在八点五十五的时候，周亦扬那颀长的身影终于是出现了，她提起包，迅速走到他面前对他笑着大招呼：“周状早啊。”
周亦扬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不紧不慢地回道：“嗯，你也早。”
她今天穿的是他给她挑的那件嫩黄色的连衣裙，头发随意扎起来，露出白嫩的脖颈，亦步亦趋的跟在左右，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馨香，就像是一片片羽毛划过周亦扬的心头，痒痒的。
原本以为是大家一起去的，可谁知坐上了车沈言才发现就她和周亦扬两个人，她闷在副驾驶上不说话，周亦扬似乎是猜到了她的想法说道：“今天我给他们放了假，办完事你也可以放假。”
沈言闻声顿时精神来了，睁大眼看着他：“所以我可以去海边玩了吗？我可以去吃澳虾？可以去吃螃蟹了？”
周亦扬点点头，目光直视着前方发动起车子，沈言开心的靠回去，看着窗外心情愉悦地哼起小曲。
周亦扬的余光瞟了眼她，嘴角漾着一抹浅浅的弧度。
去法院递交起诉状似乎很不顺利，周亦扬坐在车里等她，而她却被那个审查人员用‘格式不不对，内容不充分’给打了回来。
出师未捷身先死。
依她当年在法院做实习小妹的经验加上她巧舌如簧的嘴上功夫不应该啊？可事实的确是如此残忍。
沈言如霜打的茄子，顿时蔫了。
她看着手里被退回来的起诉状愁容满面，怎么可能会格式不对？如果是格式问题，那么昨晚周亦扬肯定会发现让她修改的。
然而，她走到窗口刚准备再出声问问情况，就被那人一句：“下一位。”给打断了，沈言无奈只好拿着起诉状出了法院大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