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沙市离銮盛市有点距离,但乘坐飞机的话那就快多了,一个钟左右的路程,诗寞下了飞机。
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城市里,她无亲无故,只身一人,不知在哪里安下身子。之所以说熟悉,是因为她曾经来过一次参加钢琴表演,陌生,是因为快有十年没来了,如今城市的模样和以往的有些不同了,加之自己对这座城市的印象逐渐淡化了,自然而然就陌生了。
她怀揣着哥哥给自己的银行卡,无限怅然地想着,这一来不知何时还能再回去了,也许这是一个全新的开始,她不仅仅要住下来,还要将那些心酸的、痛苦的事情遗忘。
“一个人,想好接下来要去哪里吗?”
诗寞边走边计划着接下来要干的事情,那个在飞机上与自己交谈甚欢的人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出现在自己的身侧,维持着他惯有的微笑,问出了她正思考的问题。
在飞机上钟筠听知道了她是一个人来到海沙市,起先他以为诗寞是独自出来旅游的,后来得知她的家中发生了一些变故,不得不背井离乡前往另外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所以在这一点上他深表同情,开了口问道。
“唔······暂时没想好。先找个地方住着,其他的以后再做打算吧。”她觉得手中的三百万元足以做许多事情了,房子可以用租的。她要求不高,只要住得舒服就行了,没有必要像哥哥所说的一般买一套房子住,自己租一间就好,可以省下不少钱。
“这样啊。”钟筠听托着下巴想了想,打了个响指道:“海沙市的房价普遍较高,你刚来这边也不是很熟悉这里的环境,也不知是个什么状况。我现在手头上正巧有一套房没人住,一直都不放租的,因为有时候家里人偶尔来住一下,你要是不介意可以先住着看看,到时候你找到地方了再看房子也不迟。你看这样如何?”
他这么帮助她也是出于好心,毕竟自己说的都是实话,自己常年居住此地,房价的高度他可是最熟悉了。她一个小小的女人,估计也没太大的经济实力,既然自己手头上有现成的资源,他当然会热心提供了,自己从来不是一个冷眼观之的人,还是尽自己的一份力,能帮助多少就多少。
“啊?”诗寞傻眼了,她又不是有恩于他,反倒是他救了自己一回,这次再是帮了自己的话,她可就欠人家两个人情了。两个啊!她一点都不喜欢欠别人。
“不用不用,我也许在这里住不了多久然后很快就走的,不用麻烦你了。”
钟筠听看她连连摆手一副无措的模样,不禁笑了笑,她的反应在情理之中,试想也没几个人能接受与自己认识不到两天的半个陌生人的施舍,如果继续鼓动她来自己这儿住房,反而是让人觉得别有用心,图谋不轨了,那样被误解了自己就成冤大头了。
“好吧。天色也不早了,你这一时半会儿的也找不到什么房子住,机场附近有很多宾馆,那边就有一间,走过去不用五分钟,你先安顿着。”钟筠听指着对面的一家宾馆,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片,夹在食指与中指间,“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要租房的时候打电话给我。我现在还有点事情,就先走了,希望我们有机会能再见面的。”说着他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诗寞看看这张卡片,接了过来,浅笑着朝他点点头。钟筠听的一番举动让她死沉的内心稍微和缓了点,并不是所有人都像苍鸩那般无情无义,世界上还是有热心肠的人存在的。
这种烫金卡片摸上去很光滑,像是一些集团老总才能拥有的东西,诗寞轻声念着上面的文字:“TercelSincerity,钟筠听······总裁。”
总裁?
她把头从印有一只展翅雄鹰的名片上抬起头来,回想着两次见面时他都是一身休闲服的打扮,和普通人一般骑自行车、飞机坐经济舱,倒还真的看不出啊······
······
銮盛市有一个地方的大门总是被人推了一次又一次,来这里的人大都是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一掷千金的暴发户,时常也会冒出几个金领,总的来说身份都是些不简单的。
这个地方叫诱情。
“左少,来,继续喝嘛。”
“滚一边去儿,人家左少最爱的酒可是龙舌兰酒,你这是什么货?”
一张大红色镶着彩金边的沙发四周,围绕着五六个火爆身材的美女,殷勤地奉上手中的杯子,用娇嗲的声线互相交流着,簇拥在之中的,那可是诱情的新一位大客户啊,怪神秘的,也没听说过是哪个家族的大少爷,总之是个土豪级人物,人也长得俊。
那人姿态懒散地把两条腿放在茶几上,把头枕在沙发上,斜着眼睛打量了一番身边递过来的几个酒杯,忽然把头凑近来,享受一样的表情细闻着这些醇香好酒,“好乖乖,真了解我。”他慢悠悠地拿过装有龙舌兰的酒杯,慢慢让酒滑下肚,一双惬意的狭窄眸子斜看着在这些女人中最妩媚的一个——这杯酒,可是她给的。
那女的也不害臊,大大方方朝着他放电,要多勾魂有多勾魂,还可以挺起身板,似乎在像其他的女人炫耀。
“嘟嘟——”
他嘴角的笑容还没淡去,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左昱搁下杯子,查看了一下电话号码,一根手指竖在唇间,视线扫了扫她们,意思是让她们安静。
立马地,她们噤了声。只要是个聪明人,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违抗金主的命令。
“喂?”
“你们不是杀手吗?杀几个人怎么都过去一年了还没有成?那个南宫九穹的盛穹公司怎么还给他儿子接手了?南宫九穹死了还是自杀的!他们一家难道不应该都死了吗?到底怎么搞的你们赶紧给我一个交代!我可是花了大几百万的来买南宫一家的性命,我就可以收购他们公司了,结果就是这样的吗?啊?!你们应该弥补我的损失!”一堆问号感叹号在对方的语气中都变成了愤怒,他一口气说了一大通话,气呼呼的恨不得飞到他跟前找他理论。
左昱听着,明白电话那头的人是雇家,本来呢接到这高等难度的任务是分配给苍鸩的,因为涉及的目标人物不是一般人,才给了这么长的时间让苍鸩完成这项任务。他们组织向来接手的任务成功率不说百分之百,九十八九那是不成问题的,何况是苍鸩这样出类拔萃的,几乎次次能完美归来,却在这个大雇主面前失了手,简直就是杀手组织里的耻辱!
他这个头领不仅什么好处都捞不到,反而还要遭雇主的一番责骂,还得赔本!
“盛先生,这次的确是我们的失误,所有的责任在于我们。您放心,我们会按照约定将所有的钱尽数退还,并补偿您一定的损失。”左昱在电话里赔不是,却在低头漫不经心地抠着指甲,那个“盛先生”看不到他的神情,否则必然会被他一点诚意都没的脸给气死!
听左昱服了软,又想了想自己还能赚上一笔钱,语气也没先前那般恶劣了,“哼,算你们识相!”
甚至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盛先生猛地摁断了电话!
左昱也不气恼,颀长的身影一起,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美女们,等着我。”
他关上门,拨出一个电话,用另一只空手打开水龙头,沾了点水,照着镜子往头上抹了抹。直到电话接通后才邪邪地弯了弯唇,“小玲玲,睡觉没?······我现在在哪儿?我刚到銮盛市,过几天想来看看你,现在在宾馆。对了,苍鸩没怀疑你吧?······没怀疑就好,我还需要你在他身边待上几日,帮我好好看着他,那个什么——要是那个南宫诗寞和他有什么新的状况,要及时告诉我知道吗?恩,就这样了,晚安。”
苍鸩倒还真不要命了,喜欢上了一个女人,听说还挺痴情的。都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他以为自己是谁?难道他忘了杀手是不可以有幸福的吗?难道忘了命令至上吗?看来自己得好好树立一下的威严啊······他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左昱自顾自笑着把手机放好,心情无限愉悦,最近他终于不用无所事事了。
······
“苍少,对不起,我家里有点事情需要我回去,你看看能不能让我请一个月的假期?”廖姨带着歉意说道,两只手上各提着一个箱子,大包小包的奔远门的打扮。
作为别墅的老佣人了,自然很明白只有节假日的时候才能回家一趟,像这种临时请假的也是出于不得已。苍鸩似乎不喜欢在家里安排那么多佣人,除了廖姨一人,没有再招其他的佣人。她这一走,日常生活中的一些琐事可都要自己解决了。
苍鸩站在二楼,朝着下面挥挥手,什么都没说,态度倒是爽快。
廖姨蹲下身抚摸着一旁的曼斯,“苍少,我不知道诗寞这几天究竟去了哪里,但平日我和她接触的时间较多,也了解她。作为老一辈的人,我看得出诗寞对你真的很上心,你们要是出了什么矛盾,要多沟通才能解决问题。要是谁都不理谁,不管这件事情,伤害的可是两个人啊!”
廖姨是真心希望看到他们两人和好的。苍少的个性她自己也是清楚,最不愿意服软的那一个,脾气又暴躁,冷冰冰的一张脸,也许是孤独惯了养成的吧,需要一个诗寞这样的人替他改改,捂热他的心。世界上可没有那么多个诗寞,要不珍惜,过了这村也许没这店了。
“······”
在曼斯和苍鸩的注视下,生冷的大门重重地关上了。
他突然笑了笑,走进卧室房。他突然发现其实他并不是一个人的,起码还有一只狗陪着,呵呵。
那些粘在墙上的便利贴慢慢失去的粘性,有些已经掉在地上了。自己生日过后,诗寞的这份礼物他一直保留着,就这么让它们占用自己的墙壁,所以每次睡觉熄灯前,看到的都是这些东西。
他不得不承认她很有新意,也很懂浪漫,不是一个大大的生日蛋糕,一件名贵的衣服,没有花一分钱就能送给他一个很好的礼物。
结婚第五年,我会写一封情书送给他,告诉他其实我们还年轻着,有大把时光可以谈谈情说说爱,就像上学的时候别人给我写的情书一样。
等我们老了,把我们的经历讲给孩子听。然后,拍一张婚纱照。这是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情。
苍鸩左右手各执着一张便贴,他的眼睛仿佛透过了这些文字,看到了诗寞在写这些纸条满脸幸福的样子,还有她得知他是杀手后震惊与绝望的眼神······
她对他的好,他视而不见,结果显而易见,他输掉了她。至今自己才发觉,他不是永远的赢家,也才发觉,自己输了也做不到坦然,竟然会让他乱了阵脚。
可他想赢啊,从来没有这么想赢过,哪怕身上没有一个供他赢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