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旬长老在这不落的地上复行了十数日,眼前小桥流水人家的景象已去而不返,替代的则是那一眼无际的黄色。那漫天飞舞的黄沙,看上去就有一种凄凉之感。而且最为人不爽的,就是有时候经常风沙迷了眼。
旬长老这几日一直与我们在一起,我们三人也没怎么聊天,而且这家伙不知为何,老爱往地处偏远的区域走,搞的很多天也没见个人影。似乎有意在躲避些什么。
不过这跟我们也无甚关系,只是这一路上显得更加寂寞无聊罢了。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前面老七突然嘴里蹦出这么一句,让这个枯燥的队伍多了一份生意。我抬起头,确实这浩瀚无垠的黄沙之上,但见一孤零零浓烟拔地而起,笔直地冲上云霄。远处的地平线上,横贯千里的天空,一轮孤悬欲坠的红日显得格外浑圆。
旬长老似乎也厌倦了这几日马上的跋涉,叹道,“终于到了啊。”
于是我几人快马加鞭,赶了上去。
不过在接近的时候,我却纳了闷,这算哪门子的城?就一破落的孤幡当空飘扬,黄色泥土的墙砌成一间大院子。我看了看老七与笑歌,两人也是一脸莫名其妙。
旬长老却未说话,下马就走了进去。我三人也只得跟着进了去。
进去之后,才发现这是一处客栈,还会有人把客栈开到这里,也真是脑子不对劲,会不会做生意啊?
将马牵到马厩里栓好后便进了大堂。
果然,整个大堂也就只有我们这四个客人。
他们三人坐在当中的桌上,面前已摆上好几坛酒。但我不爱喝酒!
入了座,菜与肉也陆续上了来。旬长老一直没有动筷,待最后菜齐的时候,他才开口道,“他什么时候来。”
这时我才发现旁边一直站着一位似店家又似小二的人。那人一听旬长老问话,腰一弯,恭敬道,“明日此刻,就到了。”
旬长老听到回答后点了点头,“下去吧。”
“哎!”
这下大堂就剩我三人了。此刻这旬长老也算我们的头子,他不动筷,我们自然也不行。
旬长老见我们不吃,开口催了一句道,“别看着我了,你们三个吃啊!”
我心里当即骂了一通,你不先吃,谁敢第一个动筷?
笑歌双手筷子一提,恭送了上去,笑道,“你老前辈不动手,我们这些晚辈哪敢造次啊。”
旬长老这下才‘恍然大悟’道,“嗨,别介。我这个人,没那么多规矩。”伸手将筷子接了下来。“吃吧。”
三根指头?
旬长老接过筷子间,我几人都注意到他那只有三根指头的右手。这老家伙,那日风姿骁勇无双,一手两头刀,玩的花样百出,那日天色晚,未注意,今天竟然才发现他是三指握刀。这难道还有什么说法不成?
笑歌老七只看了一眼就底下了头,仿佛没有看过的样子,抓起筷子就准备吃饭。
但我可没那么多顾及,既然他都说了他这个人没那么多规矩,那我了解下头子,也想必没什么错,况且我对他,真是没什么好感。
“旬长老这右手?”
旬长老似乎还真没料到我竟然敢问出这个话,眼睛微紧了一下,又倏然松开。放下筷子抬起了右手。
他的手指是小指和无名指没了,而且切面整洁,看样子是被瞬间切下的。
旬长老看着自己的右手,笑着道,“这可是教训啊。早年我练刀心急气躁,欲速成果。结果终有一天练刀不小心,就这样了。自那以后,我就一改往日脾气,才得有今日成果啊。只能是说福兮祸兮啊。”
听到他的话,我心底又跟了一句,鬼才信。
他那两手指,剩余那点长度相等。若是使刀之时不小心,那切面下来应该是斜的。这样子我看更像是他交手之时,被对面一刺贯穿的!
不过我也没必要去揭发,毕竟刚才那句话,已经很探他的底线了。
老七也跟着笑了笑道,“旬长老的精神,值得我等晚辈学习啊。”
“哈哈。”旬长老一听话,朗声笑道,“哪里哪里,我这人有什么好学的。”
不过又道,“我看七兄弟你也是使刀的。虽说我使的是双头刀,与你还有所不同。但是刀法在大理上,还是有不少相通之处。等哪****两有空了,可以比划比划。也好共同学习,一同进步。”
老七能说什么?只有陪笑呗。
唉!这一顿饭就在这么‘愉快’的氛围下结束了。
酒足饭饱之后,旬长老将酒坛一开,四大碗轮着倒了下去。看样子是准备说事了。
他端起酒来,也不喝,就放在嘴边,说道,“今日我们就在此地休息一晚。明日此时,我的目标就会出现在此地。到时候我无法露面,就全仰仗你三人了。”
我三人闻此,眉毛一皱,笑歌率先开口问道,“那不知旬长老要我们杀的那人,武艺如何呢?又有多少人随从呢?”
旬长老会心一笑,似在夸赞笑歌这谨慎的性格,回道,“此人较功力来说,可以说是于我不分伯仲。至于随从之人嘛,你们放心。由我来解决就好。”
笑歌听到旬长老回话后倒吸了一口冷气,惊讶道,“长老,此人与您都不相上下,我三人又怎么可能将其拿下呢?怕是长老太抬举我三人了。”
我发现吧,这人,不管是谁,都听不了好话。这东西没有危害,但却真是杀人于无形。别说与他功夫不相上下之人,就算再搭上他。我三人要拼了命搏杀,那鹿死谁手还真不一定。
但这旬长老竟然一点也不谦虚,反而回道,“要说靠你三人,当然是不可能了。不过...”他随后拍了拍手,刚才离去的那人又折返了回来。
看样子一直在门外恭候。
“只要有他,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了。”
我带着怀疑的眼神看了那人一眼,我很肯定这人应是非习武之人,为什么加上他,就能尽在掌握呢?当然,旬长老既然这么说了,我也没必要反驳。
“只要到时候,你三人帮我杀了那人就行了。完后我们再商量其他的事。”
“好。”我三人同时允诺一声。
旬长老见我三人如此识相,大笑几声,“来!喝酒。”
不过我却没动。
旬长老见此,挂上一脸疑惑的表情。
我对他笑了笑,“我这人喝不了酒,一杯就醉,怕误事。就不喝了。以茶代酒吧。”
他并未阻止。
吃完饭后,我几人就各自回房了。
鉴于旬长老在旁,我们三人也不敢随意走动,便老老实实地在床上睡了一晚。
第二天清晨,我三人就早早起了床。到了大堂的时候,昨天那人恭敬过来道,“旬长老嘱咐道,今日让你们三人吃过午饭后就待在厨房等待。等我示意后,再出来收拾场面。”
“哦。旬长老人呢?”
“他说有事要先行处理。到时候就回来了。”
这老狐狸,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还有什么事能去处理。不过我也懒的理他去干什么,问道,“兄台你这有什么吃的嘛,先来一点。早起饿肚子,我人一天都不舒服。”
那人年纪不大,架势却十足,拱拳回道,“何足称我为兄台啊,我姓孔名雀,诸位要是不介意的话,就唤我小孔吧。”
孔雀?这个名字乍一听倒像个女子的名。男子叫作这个,倒是有些别扭。不过也无伤大雅,“那就劳烦孔兄给我们上点吃的吧。也认识一下,我叫倾千觞,他叫乐笑歌,他呢,单名一个七,你要不介意叫他老七就行。”
人都是互相尊重的。我予他面子,他自然也卖我面子。而且最为关键的是,我三人与他今日过后,也不会有所交集。这萍水相逢的缘分,自然来的痛快,也来的淡然。
他于是也同样爽快道,“那就请各位兄台稍等片刻了。”转身就进了厨房。
不一会,菜就上了满桌子。
“你们先用,我就不打搅了。”
“好嘞,你尽管去忙吧。”
人生快意就是源于未知,与这孔雀的客气,显然就是我快乐的来源,抓起筷子正准备吃饭的时候。
笑歌突然抓住了我的手。
就在我疑惑看着他的时候,他从怀里抽出银针,在菜里水里,杯子里,都试了一遍。
“不至于吧,老兄。他有什么理由害我们啊?”笑歌这样很让我不满,这样似乎在摧残我与孔雀刚才结下的那么一点友谊。
笑歌瞥了我一眼,“他没理由,但是不代表那旬长老没理由啊。万一他不但要准备留下那个一会来的目标,还想留下我们呢?”
虽然笑歌这么说也没错,“但是他要有那心,昨日下毒我们不就都中招了?”
笑歌白眼一翻,“那你还不如假设他在都阳城就把我们全部干掉算了。”
我与笑歌还打算假设这一系列问题的时候,老七冷冷一句先吃饭。顿时让我两人安静了下来。
吃完饭后,因为那目标不指定什么时候来,我三人就呆在了厨房里。不过厨房离大堂也就一墙之隔,有什么事也好处理,不影响。
老七在闭目养生,我揪了一根黄瓜啃了起来。问道笑歌,“哎!你说旬长老可能去哪了?”
“处理马匹了。”
“什么?!你怎么知道?”
笑歌哀叹一声,无奈道,“他昨日都说了,不想让来人知道。那那么明显的几匹马,傻子都知道有人在此,还不如搞一个伏击彻底。那马就得处理了呗。”
“你可真是聪明。那你觉得那孔雀怎么收拾那目标呢?”
“用毒。”
我惊讶道,“为什么你连这个都知晓。”
笑歌以手抚额,“那不然你告诉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怎么去放到一个武林高手?”
“也对。”
笑歌无奈道,“你真是属于那种跟你无关的事,就完全不用脑子考虑的人。”
“恩?那既然跟我无关,那我为什么要去考虑。再不说了,还不有你两吗?”
笑歌终于是忍无可忍,准备发脾气的时候。老七忽然睁开了眼,“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