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惜泪流满面,仿佛这一生的眼泪,都要在这一刻流出来。
“殿下……对不起,对不起……”
她除了对不起,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你说爱我,你说你是真心的,可你的爱,也不过说说而已!”宋君戍淡淡地道,眼神里没有丝毫情愫。
他没有爱过柳如惜,从娶她进东宫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柳如惜是柳家的人,她不值得信任。
可他并没有就此将她一棒子打死,他也给过柳如惜机会,让她证明她所谓的“爱情”。
哪怕有一次,她如果肯站在他这一边,宋君戍都不会对她这样残忍和绝情。
可柳如惜从来没有让他看到过希望,她一次次地出卖他,帮着柳家和柳夫人对付他。
她以为她做的足够隐秘,可他什么都知道,不过是冷眼看她如跳梁小丑一般上蹿下跳。
宋君戍纵容柳如惜,甚至对外表现出对她格外看重和宠爱,也都是做给柳家看的罢了。
他就是要让他们掉以轻心,以为他很忌惮柳家的权势,以为他很蠢,以为他无能。
如此,他才能在柳家的虎视眈眈之下,稳坐东宫。
因为还有宋君仁和宋君傲的存在,柳家需要暂时保住他的太子之位,好削弱那两位的实力,这样才能隐藏好宋君然,他们真正想要推举的下一任君王。
柳如惜咬破了自己的嘴唇,此刻,她才真正明白过来,自己一直以来有多么可恶。
“对不起……殿下,我错了,我……”柳如惜哽咽不止。
“你没错,你也只是选择了你自己的家族,人各有志,可你不该对蘅芷下手,更不该害我的母后!”宋君戍冷冷道。
柳如惜道:“我……我只是想要将蘅芷从你身边赶走,我并不是真的想要害昭容,我……后来都是身不由己!”
柳如惜惭愧不已。
她是一步步被逼到现在这样的,一开始不过是嫉妒蘅芷,憎恨蘅芷,想要毁掉蘅芷。
可后来,一切都由不得她了。
她不敢违背父亲和姑母的命令。
一步错,步步错。
宋君戍道:“够了,孤已经不想再听了,我只想知道,串通宋君仁这件事,除了你和书瑶,还有谁知道?”
柳如惜道:“只有我和她知道,我不敢告诉任何人,连姑母都瞒住了!”
“真的?”宋君戍问。
“真的,您相信我,我们一开始是打算对蘅芷下手,杀掉她的,后来宋君仁派人找上我,问我蘅芷的下落,然后我就顺水推舟,告诉了他,书瑶才想将计就计,让蘅芷被宋君仁抓走,这样既能保证她再也不会回到您身边,也可以趁机拉宋君仁下水,这样也间接为姑母除去了另一个心头之患!”
柳如惜将当初密谋此事的缘由和经过交代清楚。
宋君戍和蘅芷却不敢真的相信她,这件事……竟然是她和书瑶密谋的。
那就意味着,宋君仁失踪的秘密,可能无法隐藏了。
蘅芷看了一眼宋君戍,他们的眼神在空中交汇,柳如惜留不得,他们还要做好其他准备。
“殿下,解药我没有,姑母说我傻,怕我被您骗了解药,所以不肯给我,书瑶有解药!”柳如惜开口道。
蘅芷给了昆仑一个眼神,然后对宋君戍道:“殿下,您累了,回去休息吧!”
宋君戍点点头,蘅芷扶着宋君戍离开葳蕤宫。
昆仑留下来善后。
书瑶死,柳如惜自缢身亡。
这两个柳家安排在东宫的棋子,双双毙命。
可她们的死却并未将一切结束,阴影还是笼罩在蘅芷和宋君戍的头顶。
蘅芷和宋君戍回到乾元宫,气氛变得压抑而沉闷。
今天要不是书瑶忽然发疯将此事和盘托出,她们还一直以为宋君仁失踪的秘密,天衣无缝。
宋君戍甚至已经开始算计宋君傲,想将罪名扣在宋君傲的头上。
可是他没想到,柳如惜和书瑶竟然知道真相。
“怎么办?”蘅芷有些迷茫,她对此束手无策,如果柳家或者还有其他人知道此事,那就是纸包不住火,迟早要露馅儿。
宋君戍沉默。
“殿下,如果真的没有办法,我就去自首!”蘅芷忽然道。
宋君戍的眼神陡然冒出火花,凶道:“你胡说什么?你去自首?我会让你去吗?更何况,你以为谁能相信,你有这么大的能耐安排这件事?”
“可也不能连累到你啊,现在我还没有暴露,我依然是被你休了的弃妃,只要您撇清和我的关系,就不会引火烧身了!”蘅芷天真地道。
她不是傻,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她怕这件事会导致宋君戍所有的努力付之一炬。
“别说傻话了,事情没到那个地步,就算真的被发现了又如何呢?我们还有最后一搏的机会,我手里握着京畿营,周伊人的训练也小有成效了,还有乌桓山的人马,未必没有机会赢!”
宋君戍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了不起最后就是兵戎相见。
蘅芷道:“可你毕竟没有十足的把握,更何况,匆匆起兵,形势就对你不利!”
“形势对我从来就没有利过,我早就习惯了,也知道如何在逆境中反败为胜,相信你的男人,我没那么差劲!”宋君戍露出笑容,好像很乐观的样子。
蘅芷却倍感心酸。
“别哭,也许这反而是一件好事,我已经等了太久了,早点了结也好啊!”宋君戍安慰蘅芷。
蘅芷却哽咽着摇头,她知道宋君戍从来没想过要通过谋反来获得他要的一切。
否则何必要等到现在呢?
何必要苦心谋划这么多年呢?
他大可以早点招兵买马,甚至可以暗杀掉敌人。
但他没有这样做,因为对宋君戍而言,这样的途径是无法实现自己的。
他从来没被自己的父亲承认过,他也从来没被人看好过,所有人都鄙夷他,看不起他,认为他不配继承君位,他要的就是那些人自打嘴巴,俯首称臣。
他要的是众望所归,他要的是民心所向,他要的是心悦诚服,他要的是名正言顺。
这些,都不是发动兵变能达成的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