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砰砰砰”
我再一次被急促的拍门声吵醒,我揉揉额头,挣扎着爬了起来。
睡个好觉可真难。
一边走一边擦掉困出来的眼泪,开门一看,又是李女士,我愣了一下。
我愣神的功夫许是有点长了,“怎么,不想让我进去?”
李女士的语气不带什么感情的平淡,噎得我心口发闷。
没等李女士下一句话,我转身就快步的往回走,迅速的打开了两个卧室的门、厨房门、还有厕所门。
打开了所有门之后我走回我自己的卧室,一把掀开被子,靠在床头柜上抱着肩膀用眼神示意李女士,进来看看吧。
我估摸着李女士来无非两件事,突击检查看我有没有藏男人,再一个就是催我搬家。
可是没想到李女士理都没理我明显的不友好,也没有看我挑衅一样掀开的被子,径直的进了屋,拉着我到了沙发边坐下,从包里掏出个大信封。
我看看信封,李女士不说话,我也没接。
见我不接,李女士拉过我的手,硬是把信封塞进了我手里。
“小米,这也好几天过去了,你一直也没跟你爸联系,你爸他,挺失望的。”
不只是老孟觉得失望,好不容易缓和点的关系,让隋彧一搅和又僵住了,我也觉得灰心。
可我也只能彻底放弃跟我爸妈解释医院那件事情了,隋彧自己不配合,我再费口舌也没有用,而我又不想被打断腿。
就这样吧,这样吧,大不了以后不让他们碰面。
我低低头看看手里的信封,应该还是钱,我掂量一下,比上次的那个还厚,老孟这不会是要跟我断绝父女关系,派我妈来送遣散费的吧。
我张张嘴,发现完全没有声音。
那一天顾异送我回来,第二天我还没醒她就去上班了,自打那以后,我这四五天都没有出过家门了,手机也常处于关机状态,最多也就是发几条短信。
也就是说我四五天没有跟人有过任何语言交流了,我的声带不太适应闲置几天后的突然运作,需要调整一下。
我咳了咳,又咳了咳,终于发出了嘶哑的声音。
“这钱你拿回去吧,上次你们给我的,我还没动呢。再说我从上学时候就开始工作了,也攒了一些钱,够我花一阵子的。等我休息休息,就找新工作了。”我边说着边把信封塞回李女士手里。
“拿着吧,你这些年也没花过家里的钱,是我们没有尽到做父母的责任,委屈了你。工作不用着急找,有爸妈呢,养得起你。”
我一说起我上学时候就开始工作,李女士叹了口气,显得很惆怅,对于这件事情,她和老孟总是觉得对我心存愧疚。
“妈,我已经在收拾东西了,但是你也知道,从我出生咱们就住在这,东西有不少,收拾起来挺麻烦的。你回去告诉我爸,收拾好了我就搬回去,我这两天再在网上贴出去,把房子租出去。”
我是真的在收拾东西了,这几天时间没有出门,我就一直是在打包、装箱、再拆箱,扔东西、捡回来、再丢掉,反反复复的纠结中度过的。
李女士这才把目光转向地上的大包小箱,盯了半天,目光灼灼的看向我,“搬家的事,也不急,我和你爸也考虑了,你也这么大了,该有自己的空间。而且你这么多年,自己住惯了,回来肯定也不习惯,你只要多回来看看,就行。”
李女士的语气看似淡定平常,可我知道,她很失望,和老孟一样。
同时,她的眼神也掩盖不了,她在期待,期待我回去,也和老孟一样。
“不了,我搬回去吧,我就是需要点时间整理。”我被李女士的眼光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不自然的背着手,晃着脚。
李女士说的每一个字都正是我的顾虑,这几天里我不光纠结要不要扔掉带着满满回忆的旧物,也在纠结要不要搬家。
纠结到最后,每次我想想老孟的白发还有李女士的细纹,我都觉得,无论以前怎么样,是时候我该回去照顾他们了。
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我不想因为自己的任性给自己留下遗憾。
李女士站起来,像小时候那样摸摸我的头,面容慈祥的对我笑。
“行,你说了算,我和老孟在的地方,永远都是你的家,想什么时候回来,都行。”
“妈妈,”我很久都没有跟李女士这样亲近过了,感受着从头顶传来的久违的温暖,我突然委屈的无以复加。
我低头把自己窝进李女士怀里,泪如雨下。
五年来我自己奋斗时故作的坚强以及我自以为无坚不摧的坚硬脸皮瞬间土崩瓦解,被刻意忽略的委屈、孤单、还有做各种决定时没有主心骨的无助感一波波袭来,让这一刻的我就像个找到了妈妈的小蝌蚪一样,哭得一抽一抽的。
“嗯,你回去告诉我爸爸,我过些天就搬回去,还有,以前的事情是我不对,你们不要自责,不要。”
我靠着李女士的肩膀泣不成声,话都说的不太利索了。
李女士替我抹掉眼泪,“傻孩子,说什么呢,父母和儿女之间,有什么谁对谁错,还能有什么深仇大恨呐。”
见我还哭个没完,李女士笑笑,“多大了还跟妈妈哭鼻子,羞羞。”还伸出一根手指刮了刮自己的脸皮,煞有介事的样子逗得我噗嗤一声就笑了。
“那天见到隋彧,我们也能看明白是什么情况,以前你俩怎么回事就那样吧,咱们翻篇了。只要你以后,好好保护自己别再让自己受委屈就可以了。你爸的话说的重,别往心里去。”
“好,”我尽量的想笑得好看一些,好让李女士放心。
李女士临走的时候生拉硬扯的把大信封塞给了我,推搡的信封都破了,我抖着手一拆,红色的钞票撒了一地,我瘪瘪嘴,眼眶再一次发酸。
在这世上,无论做错了什么事情,能无条件原谅你的,怕是只有父母二人。
我收好李女士留下的钱,看着一地的东西,纠结的要命。
我走到房间中间,蹲下身子,慢慢打开一个我摆在这里好几天,不知道丢了多少次又捡回来,却迟迟不敢打开的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