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必死的心态,这一晚我们反而睡得很香,都不知道天是什么时候亮的。
天亮之后,也许是趁我们昏昏欲睡时,那猴子悄悄将食物给老婆婆送来了。老婆婆吃了以后,精神焕发,第二天,又开始唱那支诡异的歌谣。
好在她身边的小黑,还没有被猴子弄走,还屁颠屁颠地围着老婆婆转。
这小家伙,我们这时才知道,它是七天吃一吃肉的。那猴子每隔七天就会给老婆婆送一点肉过来。那时候老婆婆就可以分一些给它。平常,小家伙都是吃老婆婆的粪便长大的。知道这件事后,我们又觉得遗憾,觉得几天前,我们应该把老婆婆的肉给抢过来吃掉的。因为那是唯一一次,可以跟老婆婆共进晚餐的机会。
老婆婆安慰我们:“年轻人,再等两天吧!两天以后你们若饿不死,我就把那块肉送给你们吃。你们吃了那块肉,应该还能撑两天。不过,我看你们的样子,大概撑不了那么久了。”
赵大牙拿着菜刀,看着那只狗:“婆婆,你不要多说了,我们不会让自己死的。”
婆婆说:“在杀它之前,你们最好想一想,它该不该死。想好了,再做决定不迟。”
赵大牙想了很久,拿着刀就朝石壁走去:“我说归说,但还是下不了手。咱们殊死一搏吧!你来,我们一起用手上的东西,敲这金刚石。咱们可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刘美女也觉得对,于是我们三人就开始疯了一样往石壁上捶。
我将手上的转经轮使劲往金刚石上砸。一连串的嗡嗡声,在塔内不绝于耳,我们甚至都感觉到金字塔在晃动。然而,我看赵大牙将手里的菜刀都砍得像坨废铁一样,虎口都震出血来了,那石壁依然连个坑都没有。
三人砸到最后,不知道是用尽了力气,还是被手上的工具给震伤了,竟然晕过去了。
在迷迷糊糊中,我们都听到了一声惊雷般的犬吠。那声音,几乎响彻云际。
我醒来时看到赵大牙缠着一身的绷带像个木乃伊似的躺在我面前,刘美女揉着鼻子正在抽泣。我自己往自己身上看了看,虽有些血迹,但不至于像赵大牙那样惨。再看周围的环境,只看到一个罗生门似的牌坊,耸立在我们的背后。那牌坊由于年久失修,已经摇摇欲坠。
牌坊的背后,是一座三分之二镶嵌在岩壁上的宫殿。
从宫殿的建筑风格看,像是一座庙宇。庙宇背后靠着的那道山崖,倒是让人看了只觉得头晕目眩,已经不能用万丈绝崖来形容了。我没去过蜀山,也没见过蜀道,不知道李大诗人笔下的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与这山崖比起来如何。
“大冬,你醒了!咱们,咱们已经到阎王殿了。我刚才,还见过阴狗了。”刘美女说。
赵大牙明显还处在昏迷状态,我不知道在我晕过去之后,赵大牙这伙计都干了些什么。
“你见过阴狗了?是什么样的?”我挣扎了几下,站了起来。
刘美女显得很伤感,揉着红红的鼻子,显然是已经哭过很多次了。
“它么!就是金字塔里的小黑,你相信吗?”
我的心猛然一阵刺痛:“小黑?老婆婆怀里抱着的小狗?怎么可能会是它!”
刘美女说:“是的!我也没有想到。咱们真的算是从阎王爷手里捡了条命了。”
刘美女这么说,我当然明白。
现在想来,在金字塔里的遭遇,不过是阴狗故意给咱们的一次考验罢了。
在生死抉择的时候,我们要是不顾道义,将那只毫不起眼的小狗杀死的话,下一秒,搬家的,恐怕就不是小狗的头颅,而是我们的脑袋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阴狗在见我们之前,会花费这番心思,给我们设置了这样一道障碍。我说:“看来,这阴狗可是个有智慧的生物咯?”
刘美女说:“也许是吧!这只狗心中厌恨极重,听婆婆说,是因为当初跟着孙殿英去盗墓,原本立下大功,后来孙大帅却准备杀它犒劳那些士兵!之后,被孙殿英身边一个名叫磨刀石的奴才救走。那奴才以前也差点被孙殿英杀掉……”
“原来如此!如果真是这样,这阴狗必定已经成精!”
正说着,忽听有铁链拖地的声音传来。我和刘美女回头,只见漫天黑云舒卷,天地间突然就陷入了黑暗。接着,一股阴风嗖嗖地吹来,直逼得人牙齿瑟瑟发抖。
转眼间,只见一个硕大的身躯从山崖下的宫殿走来。
那黑影虽然庞大,但走路的时候,根本没有一点儿脚步声。
黑影在地上几个起落,眨眼的功夫,已经到了我们的面前。
因为阴气过重,昏迷中的赵大牙甚至被那股奇怪的气流逼得不停地咳嗽。
刘美女见了,忙闪身挡在了赵大牙的面前。
那黑影首先淡淡的,后来慢慢变浓,到最后,我们才看见,是一只身高五六米的黑狗。那狗的眼睛里闪着绿光,两颗长牙挂在嘴上。脖子上,还拖着一根七八米长的铁链。
突然见到这怪物,我们差不多被吓了个魂飞魄散。
要不是想到,这家伙,就是阴狗,对我们应该没有妨害的话,我和刘美女肯定已经被吓晕了。我刚这样想,忽见一个人影从阴狗的背上跳下。那人身高两米,是个肌肉暴露的大块头。衣服破破烂烂的,头上还戴着顶军帽。
那人走到我们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们,然后用沙哑的嗓音说:“你们的朋友,他没事。你们贸然闯入我们的领地,要不是看在你们的朋友这样够义气,我早吃了你们了。”
说话的男人,自然就是当初将小狗从孙殿英身边救走的磨刀石了。
这位侠骨柔情的男子,因为长期的怨气和阴气在体内的作用,已经变成了一个青面獠牙,双眼血红的怪物。看到他的模样,我们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男子转身对那只体型庞大的黑狗说:“黑子,将他们带上,我们回家……”
黑子转身,我们只看到一个黑影黑云一样朝我们罩来,突然便感觉全身已经被一团毛茸茸的东西给裹住了。我左右推了推,发现那玩意就像个大皮囊,密不透风地包裹着我们,让我们连外面的世界是个什么样都无法看清,就已经站在山崖下的宫殿里边了。
这宫殿的模样,就像是被一场大火烧过之后留下的灰烬一样。除了青灰色,没有一点儿其它的色调。梁柱之间还到处是漆黑的木炭和已经被火焰烧烤过的那种奇形怪状的斑纹。风吹来,甚至还能闻到腐臭味。
刘美女捂着鼻子,男子见了,掏出一个瓶子,往我们的身上喷了喷。
在一股醉人的清香里,我们眼前的景物开始变得美好起来了,迷糊中,我们好像还看到了一些宫女模样的人在跳舞。看来,为了让我们适应这里的环境,男子已经用他身上的灵力,给我们制造了另外一个时空。
黑子静静地站在红色的地毯上,男子抱着赵大牙,将他放进了一张虎皮椅子。
“你们的朋友,为了拯救婆婆,和你们,还有小黑,用全身撞墙,浑身上下筋脉寸断,全身骨折。就算是华佗在世,要想在短期之内恢复,也绝无可能。你们愿意把他留下吗?”
男子的这番话,让我和刘美女大吃一惊。原来赵大牙这家伙,在我们昏迷过去之后,竟然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用身体一次又一次地撞击石壁,最终弄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刘美女对男子拱手一抱:“多谢磨先生的救命之恩!我们这次是来找一个人。”
男子的目光如炬:“你们要办的事,不用你们说,我也清楚。”
刘美女说:“既然老先生知道,那就请告诉我们,袁子午究竟在这里做什么?”
男子说:“身为鬼门十人组,我有过承诺,不便透露。”
刘美女转过身,用一种不同寻常的目光望我,良久,她才说:“磨先生,既然你也是鬼门十人组的人,就请早日收手,不要与袁子午狼狈为奸。”
磨刀石说:“也许袁子午有错,但他对我有恩。”
我想了想说:“不知道袁子午对你有过怎样的承诺,我只知道他的做法害了不少人。就包括你们鬼门十人组,黑木匠他们都没什么好下场。我知道老先生这辈子过得十分坎坷,如果有什么事,我们能棒的上的话,我一定帮忙。”
磨刀石突然问:“我只想让她永远活下去,你们能帮到吗?”
这句话让我们感到十分惊讶。
看来,袁子午的研究,除了探索亡灵真相之外,大概还在追求长生不老之术。听刘美女和塔中婆婆的介绍,这磨刀石和阴狗都应该是早已死去的人物了。
既然如此,他们为啥还活着?这必定跟袁子午的研究有关。
磨刀石所说的她,当然就是塔中婆婆。
袁子午用他的研究,延长磨刀石和婆婆的寿命,却换来磨刀石一辈子替他驻守金字塔和阎王殿。我突然感觉事情很棘手。
要磨刀石配合我们,就等于要了他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