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准备脱下外衣,给刘美女披上的那一瞬间,突见刘美女奋力将我推开,然后捂面惨叫。一时间,我被吓得呆若木鸡,压根儿不知道短短的几秒钟之内,到底在我和刘美女之间发生了什么。等我回过神,刘美女整个身子突然来了个三百六十度旋转,头像野鸡似的扎进沙滩,两只脚在外面扑通扑通乱踢。我这下吓得不轻,赶紧拔萝卜那样把刘美女从沙堆里面拔出来。这一下,刘美女一口黄沙喷在我的脸上,弄得我满脸火辣辣疼痛。
我快速揉着眼里的泥沙,泪眼朦胧中,发现刘美女正在拔自己的头发。一面拔还一面咯咯直笑。我睁大眼睛,发现刘美女满脸都是血,而且两颗眼珠子还长长地挂在面颊上。
我一屁股就瘫坐下去,牙齿打颤,四肢麻痹,大脑里面嗡嗡直响,像是被植入了一台搅拌机。“妃……妃姐……你咋了?我,我是大冬……”我连滚带爬往后退。
刘美女浑身的皮肤都在剥落,像被烧伤似的一大块一大块卷起来。
“死!我要你死!要你死!”一个苍老的陌生的声音从刘美女口中飘出。
我退到铁门边,快速摸出电击器。因为这时候我已经发现,那人根本不是刘美女。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冒充刘美女?”我看着那个落水猴子问。
的确,那玩意的身形和外貌,跟一只刚从水里爬出来的猴子十分神似。她面部的轮廓,还有走路的模样,身子屁股后面,还夹着一条在地上噗通噗通乱扫的尾巴。
那家伙朝我走几步,两只枯黄的手长长伸出来,我一看,果真毛茸茸的。也不知为何,那玩意这时候开始朝我我微笑。而且还露出一种慈祥的表情。
“我是你外婆!小伙子,我知道,我知道你女朋友在哪儿,你跟我走!”
我紧紧靠在铁门上,回头朝油罐车气急败坏问:“老伯,这是啥玩意啊?”
油罐车里的老伯一家显然被这玩意吓到了,一个个沉默着,连屁都不敢放,哪里还敢作声。我捏了捏电击器,心想,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也只有靠自己了。
不想那玩意突然之间,竟像一个穿了高跟鞋的女人,噼里啪啦跑到油罐车那边去了。
“原来是你们在搞鬼!我说这白白嫩嫩的小伙子,怎么会知道我是老变婆!”
那玩意说着,噌噌噌几下爬到油罐车上面去了,把眼睛凑在铁罐子上看。
“外婆,你想不想吃柿子啊?我送柿子给你吃。”老伯的声音说。
我摸了摸脑袋,心想这是做梦还是疯了,眼睛发生的这些事,我咋感觉不仅不真实,而且还缺乏逻辑。就在我愕然不知所措时,那玩意却哈哈大笑,欢天喜地在油罐车上蹦蹦跳跳,扭起秧歌来。她说:“柿子!我要吃柿子!外婆最喜欢吃柿子了!”
这时又听大憨说:“外婆别急,我找根叉子,叼着送到你嘴巴里来!”
那玩意嗯嗯只点头,催促着说:“宝贝孙子!快啊!外婆都流口水了!”
这一问一答间,不知不觉过了五分钟。我看油罐车的盖子噗通弹开一半,一根林冲用的那种长枪从里边探出来,而且在探照灯之下,我还能够看到枪头窜着的柿子。
“这是烤柿子!好啊!好香啊!”那玩意把嘴张得老大。
我刚一眨眼,忽见那玩意人仰马翻,从油罐车上重重摔下。用手电一照,陡然发现那玩意的嘴巴里插着一根长枪,枪头从嘴巴刺入,从脖子后边穿出……
“小兄弟,快帮我把铁门锁上。”大憨跳下油罐车,过来推铁门。
两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铁门关上了。等我们回到油罐车面前,见老伯手里拿着个瓶子,里面装着汽油,正往那玩意身上浇。我刚想起准备取一点皮毛的样品回去研究研究,老伯已经把点燃的火柴丢过去了。一瞬间,那玩意浑身起火,烧得噼里啪啦响。
“这娃,咱们没骗你吧?像这种鬼怪,大闸门那边有很多。它们才不会管你们是啥子人。只要是白白嫩嫩的,一律抓住就吃。剥的剥皮,吸的吸血。要是你碰到一大群这种东西,要不到五分钟,它们就可以把你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我看你还是快点走!”
老伯将我放在地上的手电筒捡起来,轻脚轻手递给了我。
我满脸疑惑,追问道:“老伯,大憨哥,你们杀得了它,肯定就知道它的来头。我们也只是查案子,放心吧!要是有啥对老伯一家不利的东西,我保证不去做!”
老伯说:“这个叫老变婆,在我们老家那边有。和鬼有点不一样,鬼没得血肉,这个老变婆有血肉。平时出来,会变成你的熟人,哄你到没得人的地方,再下手。以前我们寨上,有两个小娃娃没得父母,是孤儿,大的那个就被老变婆吃了。”
大憨接过话:“大的那个有点笨,小的那个聪明。老变婆冒充她们的外婆,到她们家,想吃人的时候,尾巴就会露出来。为了不让孩子发现,她还说喜欢坐坛子,把尾巴放在坛子里头,搅得乒乒乓乓的响。它吃了大的那个,把脚拇指放衣兜里,晚上和小的那个睡,还摸出脚拇指来吃。听到响声,小的那个就问她在吃啥子东西,它说吃蚕豆……”
看着地上的熊熊烈火,我很难相信老变婆这种生物,居然存在。
“喊你快点走,是怕你遇到别的东西。老变婆我们还能对付,以前祖上留下一些经验,我们晓得它的弱点。喜欢吃柿子,被杀死后还要用汽油烧,不然会变外婆草!”
“那个外婆草,长在屋子周围的话,小孩一摸手上就一个大闷包,奇痒无比。”
听这对父子你一言我一语,说了半天,我还是感觉如堕五里雾中,浑浑噩噩不知其所。
“我要是,要是就这样走了。那我老婆,还有我那些朋友,怎么办?”我问。
老伯叹气:“怎么办?哪个晓得!要是他们命大,倒是可以从水库地下往上爬,从那边的紫湖出去。你回家后,喊几个朋友,和湖上派出所的人去找找看!”
我心想,也只能如此了。要是再跑到铁门里边去,我罗大冬十条命都不够。
一个人失魂落魄原路返回,刚从火车站下面的地下通道出来,我马上就给老彭和同花顺打电话。这两个人不管怎么样,我感觉对我罗大冬应该不会下毒手。况且在地下湖的湖畔,刘美女和汉堡包也说了,老彭他们目前是敌是友还不能下定论。
“彭叔,我是,我是大冬。有件事儿,我想请你帮忙。五小鬼的事,我这里有些线索了。”
老彭在电话里听我这么说,显得很兴奋,忙问:“什么情况?你慢慢说!”
我看了看四周,发现身边没人才说:“电话里说不清楚,我在老火车站这儿的广场。你来吧!把同花顺一起喊来。另外,准备一些武器。这事儿,挺邪门!”
挂掉电话,我仰望着浅灰色的夜空。搞我们这行的,当然知道刚才我给老彭打电话,可能会被同行监听,这正好是我的目的。我就是要让头儿,要让上级知道这事儿。因为这事儿目前挺复杂,我除了老彭拿我当朋友的,同时也知道这事儿的人,我还能找谁?
大概半个小时左右,老彭和同花顺,还有那个胸口有伤疤的黑户都来了。
“大冬!你是不是发现什么线索了?”老彭打开车门就开门见山问我。
我闷着头,愁眉苦脸的样子:“叔,我也不知道从何说起,你先带我到紫湖去。刘美女和汉堡包他们两个出事了,和黑户,还有五小鬼有关……”
上了车,我把在下水道还有地下湖发生的一切说给老彭他们听,老彭他们听得哑口无言,就身边的黑户情绪亢奋。老彭用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算是安抚。
“这事儿,骆宾王没有参与吗?他知不知道?”老彭突然问。
我摇头:“他没参与。他是头儿请来的,本来我可以让他帮我找刘美女。不过我看刘美女和汉堡包都不怎么喜欢他。还有,汉堡包连手里的黑户账号,都没告诉他。”
老彭陷入沉思,半响才说:“如此说来,汉堡包真是好人了。”
我摸头不着脑,问他:“为什么这样说?”
老彭说:“因为一个组织当中,只有靠得住的人,才能掌握机密。”
同花顺冷哼一声:“要是连这个组织都不靠谱呢?”
这一问,问得我们哑口无言。在真相尚未水落石出前,的确不能相信任何人。
但不管怎么说,我现在有一个直觉,那就是老彭和同花顺不会伤害我。而且,他们还会全力以赴去帮我寻找或者救助刘美女和汉堡包。一个人不管为了什么样的目的,只要他不选择去伤害别人,我觉得,都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
二十分钟后,车子在紫湖停下。紫湖的面积据说是杭州西湖的四倍,平时环湖骑行都得花上一两个小时。我们赶到时,湖畔鸦雀无声,没有月色,整个湖面漆黑一片,唯有一些夜鸟在天空飞翔,时而发出几声凄切的叫声。每隔几分钟,湖畔还会有一阵浪头打来。
“你说,这紫湖的湖面,还有一部分藏在山体中?”老彭有点不相信。
“没错!那湖也不小,刘美女他们,就是在位于大洞水库地下消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