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薄西山,北晓坐在门槛上,看着一脸兴奋的在夕阳下朝着自己狂奔过来的南旭,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在心里抱怨了:又是一个无聊的下午,无聊的夕阳,无聊的村子,无聊的人~
眼瞅着明明已经入冬了,但放眼望去,这里依旧群山巍峨,草木青绿,山林里的鸟叫声此起彼伏,就连那山坡上的秋枫和天边的晚霞竟然还都相得益彰。景是好景,只是瞅着这一望无际的大山,北晓无奈开始叹气了。
看着这只有几户人家的星斗村,要说这星斗村,那是老爷子和南老头起的名字儿,是因为他俩儿的姓氏,一个姓南,一个姓北,北斗七星,南斗六星,天罡北斗诸星阵,固其名曰:星斗村。
说是村子,前前后后也就十几个人,几户人家,在这深山老林里,自娱自乐,自生自灭,一想到这些,北晓又开始叹气了。
南旭是北晓的发小,穿着开裆裤的时候南旭就成为了她鞍前马后的小弟,直到现在,南旭还屈服于她强大的武力之下。
南旭一见到北晓就立刻咋咋呼呼起来,北晓坐在门槛上掏着耳朵听着南旭的‘惊天’大消息,说是他爷爷南乾坤的尸身找见了。
这句话北晓不知道听他说了有八百回了,哪一次不是无功而返,北晓甩了他一记大白眼,抬手就扔过去一个大簸箕,南旭一把接住,对于北晓的脾气他早就习以为常,这种小打小闹的,他还是能应付的,只不过这力道似乎越来越重了。
南旭甩了甩手,将簸箕规矩地放在了门边,看着北晓嘿嘿笑了笑说:
“你还别不信,这次说不定是真的,那老爷子还在那里没回来呢,亏得我还特地回来叫你。”
北晓见南旭一脸假正经的样子,眼见着老爷子确实今天一整天了都没回来,于是半信半疑地起身拍了拍屁股站起来,示意他前面带路。
南旭见她这是要去了,迈着大长腿兴高采烈地说,“对了,老爷子的表情很严肃,要是这次是真的,那我们该怎么办啊?”
北晓听着前面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居然说出这么没出息的话,很是鄙视的伸出食指在他的后背上戳了戳,南旭转过头来一脸蒙圈的看着她问,“怎么了?”
北晓对于此人的智商二十几年来毫无长进深表捉急,明明是靠脸吃饭,却每次都狼狈地收场。无奈只能摇了摇脑袋,一脸惋惜地看着他说,“九阳呐,对于你的担心我理解,不用害怕,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九阳是老爷子给南旭起的外号,说着也奇怪,别看平时一本正经的老爷子,开起玩笑来,呃,还是一本正经,只听得他一脸认真的看着南旭说:“九阳啊~”
只有六岁的南旭一听,没明白,傻乎乎的看着老爷子问:“爷爷,您刚才叫我啥子?”
老爷子看着一脸天真呆愣的南旭,一本正经的说:“南旭啊,看到天上的太阳没得?”
小南旭听着乖乖的抬头看着天边柿子大小的夕阳点了点头。
只见老爷子一本正经的看着他说:“南旭啊,爷爷跟你讲哈,爷爷这书上说啊,这道法有云,‘金乌始出,天光乍现’,意思嘛就是说,太阳一出来,就是很厉害。这个九阳嘛,就是九个太阳的意思,你想下,一个太阳就那么厉害了,那九个太阳不就是特别厉害的意思,再说嘛,你爷爷至今没有找到,九月初九又是重阳节,我这样喊你,是要你记到起以后每次到了九月初九,你都要在屋外头给你爷爷磕几个头。”
可怜的小南旭似懂非懂的点着脑袋从此以后就告别了他‘旭日东升’辉煌的旭这个名字,全村人民自打听了老爷子这么叫他也就跟着这么叫了,这一晃十五年过去了,南旭也懒得跟人解释自己叫南旭,反正也就那么十几颗人,爱怎么叫就怎么叫,九阳也好,南旭也好,不过就是个代号。
不过,南旭看着眼前一脸豪气地拍着自己肩膀的女人,表情很无语,从小到大自己就是她剥削压迫的对象,不过谁叫她什么都比自己厉害,她的拳头,一下能把屋外头的大石磨子砸个窟窿,没办法,只好委屈于她的‘淫威’之下。
星斗村,地方不大,方圆二十几里,深山老林的,就村子周围一片平地,走了一会儿,很快就到了看到了老爷子北镇生,他此刻正威严地站在那里,表情严肃的看着前面。
北晓心想难不成这次真找见了?走到老爷子身边,一看,前面还真有一个入口。
老爷子一见北晓来了,指着洞口跟她说,“就是这里了。”
北晓一听这话,突然一脸严肃的看着洞口,问“要进去吗?”
老爷子没回答,朝身后挥了挥手,李二叔他们在后面立马明白了。他们和老爷子几十年的交情了,彼此不用说话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就能知道对方了意思。
看着李二叔他们离开了,南旭没头没脑的在一旁突然说道,“老爷子,你是打算就我们三个进去?”
北晓一听他这是明显的贪生怕死,抬手就想给他一个‘糖炒栗子’,心想这好歹里面是你爷爷,只是手落了个空。
南旭还在暗自欣喜躲过了北晓的魔爪时,还没反应过来呢后背的衣领就被老爷子揪住拖进了洞里。
连尖叫的时间都没有人就已经在洞里了,还真别说,这黑漆抹污的什么也看不见,只听得到从洞里面刮出来的阴森森的寒风。
南旭很是不给力的拉着北晓滑嫩嫩的手不肯撒开,像是牛皮糖一样任由北晓怎么甩都甩不掉。
好在老爷子及时点燃了火把,南旭才淡定了些,看着面前长满青苔的石壁,上面的积水从石缝里渗了出来,嘀嗒嘀嗒掉在地上,形成坑坑洼洼的小水坑,往前一看,黑压压的不见底,南旭再次很没用的抓住了北晓的胳膊。
“你能不能有点骨气?”
北晓抖了抖手臂,只听南旭没皮没脸的说:“我这不正是在借你的骨气嘛。”
北晓嫌弃地再次甩了甩胳膊,只听得老爷子在一旁语气严肃地说,“小心看到点,注意周围。”
两人一听老爷子都这么严肃了,也不敢再这样胡闹下去,北晓也就由着南旭继续这样拉着自己的胳膊。
关于南旭爷爷的这件事情,北晓是自小就听老爷子说了,而他们之所以被困在这深山老林里,罪魁祸首就是南旭的爷爷南乾坤。
这件事要从六十年前说起,抗战时期,小日本嚣张地到中国的土地上举起了大东亚共荣的旗子,这时全国各地纷纷展开了救国存亡的抗日救国运动。
那时候老爷子和南旭的爷爷南乾坤也参军了,不过是被逼的,那时候他们还是川军里面的两个无名小卒,跟着大部队一起赶往前线,老爷子说那年头兵荒马乱,四川军阀大小多不胜数,压榨老百姓更是家常便饭,没饭吃,一家子饿死几个屡见不鲜,老爷子和老南头就是那侥幸活下来的,老爷子说那时候他经常游荡在地主财主和有钱人的大门口,窝在那石墩子底下,眼巴巴望着屋里的人有几口剩菜剩饭丢出来,要是那样,那他就能捡点吃的。
可是就那年头,地主财阀都对吃食抠门的很,用他们的话说就是‘丢出去的肉包子,喂不饱的饿虎狼’,所以这剩菜剩饭都不容易见着。
倒是吃树皮草根的人多的跟赶集似的,于是老爷子经常就跟着上山挖草根的难民一起进了山,有一次那进山的难民没等他就下山了,老爷子这下急了,一个人在林子里摸索着下山的路,就在那时候,他遇到了他的师傅,无道子,这老爷子只见这老道士身边还站着个跟他一般大的男娃子,老道士说,这也是他刚才在山上捡到的娃子,当然这男娃子就是之后的南乾坤。
老道士问老爷子愿不愿意跟他一起上山学道,老爷子很实在的问他,跟他一起走有饭吃吗?老道闻言哈哈大笑起来,拍着老爷子的肩膀说:“自然有哉!”
于是这两人前后被老道士收留,本来两人也素不相识就这样归于无道子门下,成了师兄弟,既入师门,那就与尘世绝缘,无道子见老爷子双眼炯炯有神,眉宇间透着股子正气,观其四肢,坚实有利,固赐名镇生,美其名曰:“北为死门,吾念汝之善根,汝之必勿镇守。”
再看着南乾坤,眉头一皱,抚须曰:“汝之聪慧,过于常人,世间恐无人比及,吾赐汝乾坤二字,凡姓南,乐乎?”
南乾坤聪明过人,一听老道士给自己起名,立即跪在地上,高举双手,有模有样地给老道士磕了三个响头,学着老道士文邹邹地口吻大呼道:“乐哉,谢吾师!”
于是老爷子从此以后便叫北镇生,南旭的爷爷就叫南乾坤。事实上,果然像无道子说的那样,南乾坤学什么都快,有的甚至无师自通,很快无道子便再无可传授他的了。再看老爷子,可就没那慧根,尽管每日反复的练习,始终难以望其项背,这一晃就是十一年,到了他们二十岁之际,无道子不知所踪,只留下一封信,信上写着八个字:修得本领,勿动恶念。
两人看完均是一愣,随即明白了无道子的意图,也就收拾好东西下了山。下山之后,两人发现这世间依旧还是兵荒马乱,十年的时间并没有改变世界多少,老爷子觉得自己跟了师傅那么多年,要是不把学到的东西用出来,又对不起师傅他老人家,于是思前想后,两人决定还是要将所学的东西用于道上,于是两人便在闹市口摆起了算命看相的摊子。
本想着好好的在街上给人算算卦,看看相,算将一身本事用到糊口上,也就对得起无道子传道的恩情。
没曾想却遇到赵大巴这一群心术不正的土夫子,非逼着他们去挖人家的祖坟。南乾坤觉得这事情也没什么,毕竟那些东西埋在底下也是浪费,于是他便撺掇着老爷子也跟着参合进去了。
老爷子那时候也不知怎么的就答应了,稀里糊涂就跟着去了,这去挖了就挖了,也不知哪个蠢货在拿走人家东西的时候落下了一物件,那是一件明清时候的夜明珠,要说这夜明珠怎么也不会落下,那毕竟是在夜里头发亮的东西,可那夜赶巧儿了,干这行的都明白,这个是‘人家’不让你拿走。
于是第二天刚起的时候,事情就败露了,赵大巴为了洗脱罪名,就叫他手下的一个叫老鼠的人顶替了罪名,给了他五十个银元,就让老鼠一人蹲大牢吃牢饭去了。事后他以此威胁老爷子一干人等,说要是谁敢把这件事情说出去,他就先弄死谁,这赵大巴是当地出了名的恶霸,为人狠厉,老爷子他们上了贼船下不来,而赵大巴为了彻底不被别人发现,拉着老爷子他们从了军。
那年头谁管你当兵之前是谁,打着参加‘革命最光荣’的口号,只要是愿意参军的,积极向上的,入伍还给俩儿银元,这还不把赵大巴美的。打着当兵的幌子,在队伍里耀武耀威,但是没过几天就受不了了。那时候,四川的军阀多如牛毛,大小不计其数,被拉去前线的川军不下三百万,那这伙食和待遇自然比不了‘山大王’时的滋润。
要不是怎么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还没当几个月的大头兵赵大巴就开始动歪心思了,想着逃跑那只有挨枪子儿的份,况且他自己当兵不就是为了躲避挨枪子儿呐,这不逃吧,这日子苦巴巴的,穿得是草鞋,吃是有上顿没下顿。
于是他便动将老爷子他们又召集起来,寻思着路上遇到了‘买卖’那就干上它一票,老爷子坚决不同意,说是不干那些缺德事了,还吓唬赵大巴说:“要是被当官的发现又吃不了兜着走。”
南乾坤脑袋瓜子比老爷子好使,他也受不了这没完没了的风餐露宿,于是便答应了赵大巴。忽悠着老爷子说只拿该拿的,也不会破坏人家的坟,老爷子没办法只能跟着他们一起行动,但是他跟南乾坤说了,要是看见南乾坤拿了不该拿的,就算打不过他还是会阻止他的。南乾坤只是一个劲的点头说,只拿该拿的。
一路上赵大巴只要一有机会就伺机勘探着,等到川军过了宝鸡,正穿越一处深山老林时,南乾坤的八卦罗盘有反应了,他们见到金银财宝哪里还记得答应老爷子的,老爷子想着同门师兄弟,不能见他就这样犯浑,得阻止他,没想到他和赵大巴一伙人见财眼开,说什么都听不进去,迫于无奈,老爷子便跟南乾坤交上了手。
老爷子拳脚功夫了得,几百个回合下来逐渐占了上风,这时候赵大巴他们也从墓穴里把值钱的都拿了出来。老爷子一见他们连人家身上的衣服都扒下来了,气的不行,怒气冲冲地跟着南乾坤说:“你咋这样做!”
岂料南乾坤竟然翻脸,他仗着自己聪明,利用奇门遁甲和五行八卦将老爷子和赵大巴他们连同前来找寻他们的一个排的战士还有四名女教员都困住了。
赵大巴眼看着那抱着一大堆金银财宝慌慌张张跑掉的钻山豹,气的捶胸顿足,直叫道:
“坏了,便宜了那贼小子!”
南乾坤怎么会让他辛苦找到的宝藏被人顺走,立刻追了上去,只是刚跑过去,人就被弹了回来,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把自己也困在了里面。
老爷子气的坐在地上,摸出身上的烟叶子,吐了两口吐沫星子裹起来,巴巴抽了起来,看着他说:“这下好了吧,赔了夫人又折兵!”
南乾坤心里也憋屈的冒火,他‘啪’的一声将八卦盘扔在了地上,后又想想不对,从新捡起来,用袖子胡乱地擦了擦,端着在四周勘察起来。
老爷子以为他能解的开,也就悠哉悠哉地抽着烟,只是这烟叶都快抽完了还见他在那里鼓捣,老爷子心里犯嘀咕了:难不成这小子自己也解不了?
于是捻灭烟头,拍了拍屁股站了起来走到他跟前问:“都半天了,咋还没得动静啊?”
只见南乾坤搅动着罗盘,罗盘上的指针四处晃悠悠胡乱指着,老爷子一看,彻底完了,这家伙平日里就爱研究这些奇门遁甲五行八卦,时不时还自创一下,这下好了,彻底把自己也玩进去了。
南乾坤也急得跺脚,他自己好像也没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于是只能着急的回答老爷子:“一边呆着去,没看见我正在想办法啊!”
老爷子一听,心想,你脾气不小,还挺横的,爱怎么办就怎么办,老子还不陪你了。
于是老爷子领着众人在附近找着吃食,一晃就天黑了,等老爷子抱着觅来的野果子,把土兔架起火烤时,南乾坤还在那里‘研究’怎么破自己的阵法。
一旁的女同志都看不下去了都叫他先吃点东西,可南乾坤拉不下脸来,又觉着是自己害得的大家这样在荒郊野地过夜,别扭了一会儿,还是人家文指导员给他拿过去她才吃了。
老爷子这下知道他自己布的阵法是破不了了,抬头看着四下黑漆漆的林子,想着天一亮就带着大家先在这里‘驻扎’,也考虑了最坏的打算,要是他一辈子破不了,那他们就得在这里呆一辈子,里面的战士一听破不了,有的拿起土枪直接指着南乾坤的脑门,有的不相信南乾坤,说他是江湖骗子,他们相信科学的力量,不听老爷子的劝阻执意离开。带头挑事的个大高个,他一把推开老爷子站在众人面前说:
“老子才不听他们的,格老子的,他们就是黄晃谎,忽悠人对的很,老子们是出来抗日的,怕神怕鬼还打个球!”
在他的挑唆下,很多战士都跟着他走了,耿排长不放心战士,只能安排一个班的战士在原地待命,他跟他们去找出口。
这一闹腾下来,原本五十几个人,只剩下二十来个,除了老爷子南乾坤,还有赵大巴他们四个,剩下的就是四个女指导员和一个班的十几名战士。
老爷子打量着眼前矮坨坨的班长,老爷子问他:“李班长,你信我们不?”
李班长和十几名战士齐刷刷地看着老爷子,老爷子从包里摸出个黑盒子,拿出旱烟叶子递给他们,这是他下山那会儿,见无道子桌子上放着这个,估计是不再抽了,他想着这东西带劲儿,以前没事的时候无道子,总叫他来两口,于是老爷子渐渐地也会抽了,走的时候就顺带拿走了。
李班长裹了裹,就着火星子抽了几口,被呛着了,又把烟卷递给了老爷子,一边咳嗽,一边说:“瓜娃子,这么辣还叫我抽。”
老爷子笑了笑,食指拇指逮住烟卷巴巴抽起来,吐出烟圈,那味道还是呛鼻的很,一旁的女同志都躲到了一边,呼扇着小手看着一大帮子男人。
老爷子说:“李班长你是地主老财还是军阀二代,怎么抽个旱烟都这么怂。”
李班长没好气的看着老爷子说:“格老子的,我是军人,部队上有规矩,你以为哪个都能随便抽烟索。”
“又不是啥子正规军。”老爷子抽着烟,李班长听到老爷子这么说,也没生气,接过他递过来的烟卷抽了一口,咳嗽着说:“不管咋个说,只要是能打小日本,在我心头它就是正规军。”
老爷子听着李班长的,虽然也是四川话,但是还是有点别扭,四川小地方多,方言也多,就是相邻的县城那都有差异,听他的口音像是成都那边的,那边可是‘大户人家’,跟自己这山尕尕里面的泥腿子就是不一样。老爷子是川南的,具体是哪里的他自己也不知道了,八岁那会儿闹饥荒,家里人死的死散的散,好在最后遇到了无道子。
李班长这时候也拿不准,他是军人不迷信,但是刚才天没黑那会儿,他带着班上的战士在周围侦查了一会儿,很诡异,走着走着那树居然会动!
他跟排长说过,但是排长不信,还说他封建迷信,叫他不要扰乱军心。眼见着天都黑了,耿排长他们还没会来估计是凶多吉少了。李班长愁眉苦脸的看着老爷子问:“你说,真是遇到鬼打墙了,还是乾坤那小子真把我们困在这里了?”
老爷子一听鬼打墙,咧着嘴看着李班长说:“班长你还晓得鬼打墙索?”
李班长叫着战士们都围到火堆前面,包括在一旁的女指导员和自我感觉尴尬的南乾坤。
他说:“大家都听我说,耿排长他们这么半天都没回来了,估计怕是没得搞了。乾坤这小子也是无心的,大家也不要怪他,人都有犯错误的时候,连长是怎么教我们的,要允许别人犯错误,要允许别人改正。”
李班长义正词严的对战士们说着大道理,其实他自己心里明白的很,现在他们能靠的就只有老爷子和南乾坤,虽然南乾坤不知道是好是坏,但是他觉得老爷子看起来比南乾坤靠得住,听着老爷子叫他相信他,那他就只有相信他了。
十几个战士点着头,老爷子一看都是半大的孩子,大家围着火堆,没啥娱乐的,时间不好打发,几个女指导员也没之前那么害怕了,只是坐得离赵大巴远远的。
火星子冒得老高,南乾坤还不时地拿着木棍挑拨着,这时一个小战士拿着手里的枪杆子就往他棍子上杸,这小战士估计是不知道这枪杆子要是遇见火星子那就容易走火,李班长被他可吓得不轻,‘刷’地一下从地上弹起来一脚就把他手里的枪杆子踢到一边,小战士哪里见过班长这阵仗,一下子吓傻了,手就保持着拿枪的姿势看着李班长。
李班长惊魂未定,见着枪没反应,这才松了一口气,回头黑着一张脸看着小战士吼道:“瓜娃子,你不要命了索,以为这土枪是火钳啊,里面装的都是火药,还敢拿来捅火!”
小战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脸都煞白煞白的,哆嗦着不敢说话,李班长那个气啊,放眼一看这留下的都是新兵蛋子,牙齿都没换完的黄口小儿,这怎么用枪都没来得及教呢。
李班长捡起那杆土枪,吹了吹,本来就破的不行的枪膛这被他踹了一脚还不知道能不能用,他拍了拍灰尘,举到小战士面前说:“二娃子,你晓得不,这枪是我们的宝贝,当兵的上战场没有枪就只能等死,你要好好保管好你这把枪。”
二娃子见到李班长没有生气还耐心地跟自己讲解起来,脸上终于有血色了,哆嗦着接过枪,抱在怀里,重重的点头。
李班长借着这件事情开始给底下的小战士们上起了课,他认真的端着手里的枪,左右瞄了瞄,有模有样的还不忘跟大家说:“你们是不晓得,这部队上一杆枪都宝贝的不行,川军是最穷的,不是哪个都能有杆枪。”
李班长说的,老爷子他刚进部队的时候就知道了,老爷子不认为那是军队,各种各样的人都有,泥瓦匠,篾笈匠还有自称自己是‘半仙’的,那装备就更不用说了,穿的是自己编的草鞋,衣服穿的也是五花八门的,一点也不像军队。
训练什么的就更别提什么装备了,老爷子说他在的那个连,就看着几个班长配着手枪,底下的战士个个拿着‘老毛瑟’,每次训练的时候,南乾坤想摸下李班长后背背着的那杆枪,李班长就紧张的不行,说那是汉阳造的,宝贝的很,摸都不让他摸一下。
南乾坤还气的不行,赌气地每次出操就跟着李班长抬杠,非得让李班长亲自掀开他的被子他才慢悠悠的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