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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鱼竿与鱼

我们本以为永远不会知道古木是怎么死去的。

然而第二天,我们发现古木部族的人们围着篝火起舞,巫师口中念念有词。

之后他们开始膜拜,感谢神对他们的指引,我和薛轻语不禁莞尔。

膜拜完毕,大人们开始慢慢散去,剩下一群小孩子,他们撒娇耍赖般地缠着巫师讲故事。

巫师其实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三十多岁的人,只不过他用想象解释了许多不能解释的东西,他就变得神秘而且受人尊敬起来。

或许这就是人类最早的信仰吧。巫师最终禁不起孩子们的软磨硬泡,他慢慢坐了下来,看着熊熊燃烧的火堆,思绪仿佛回到了以前。

我和薛轻语很好奇他会讲诉什么样的故事,没想到他讲的是我和薛轻语最想听到的故事,古木之死。

故事是从地球仪世界的十年前开始的,那一年十分干旱,小麦都要枯死了,他们的族群到了危机边缘。

在所有人,就连充满智慧的古木族长都束手无措的时候,他们受到了‘神’的指引与恩赐。

他们拿起了神赐给他们的工具,开始按照‘神’的指引挖掘河沟,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一项很艰难的工程。

在古木的带领下,工程开始了,可是他们粮食越来越匮乏,古木分出了一部分族人负责打猎和采集,为族群提供食物,而其他人继续挖掘河沟。

就这样,族群艰难的维持着,刚生下孩子的女人因为营养不良无法分泌奶水,婴儿危在旦夕。

虽然古木族长尽力让每个人都拥有食物,但是问题还是出现了,首先就是打猎和采集的人不愿意了,他们想,我们辛辛苦苦弄来食物,分给大家吃,但是大家都吃不饱,而你们天天挖沟,也没见有什么用,小麦该枯死的还是枯死了。于是他们开始怀疑,迫于古木的威望,他们只是在心中不满,但是却开始悄悄将打来的食物藏一些在自己身上,晚上了自己悄悄吃,这样一来族群的食物供给更是困难。

这么一来,只有极少数人依靠偷藏食物吃饱了,大多数更加吃不饱肚子了。于是更多的人开始怀疑古木的做法,他们越来越觉得挖沟这事不靠谱,人们开始背地里议论纷纷,有些人甚至开始指责古木的行为,认为古木是要害死他们。

古木迎来了人生中最大的一次危机

听到这里,薛轻语突然说道:“我突然想起了一个小故事。”

我感兴趣地说道:”什么故事?说来听听吧。”

薛轻语说道:“从前,有两个饥饿的人得到了一位长者的恩赐:一根鱼竿和一篓鲜活硕大的鱼。其中,一个人要了一篓鱼,另一个人要了一根鱼竿,于是他们分道扬镳了。得到鱼的人原地就用干柴搭起篝火煮起了鱼,他狼吞虎咽,还没有品出鲜鱼的肉香,转瞬间,连鱼带汤就被他吃了个精光,不久,他便饿死在空空的鱼篓旁。另一个人则提着鱼竿继续忍饥挨饿,一步步艰难地向海边走去,可当他已经看到不远处那片蔚蓝色的海洋时,他浑身的最后一点力气也使完了,他也只能眼巴巴地带着无尽的遗憾撒手人间。”

我笑着说:“如果他们一起去寻找大海,每次两个人只吃一条鱼,或许能一起度过难关吧。”

薛轻语笑道:“是呀,一个人只顾眼前的利益,得到的终将是短暂的欢愉;一个人目标高远,但也要面对现实的生活。只有把理想和现实有机结合起来,才有可能成为一个成功之人。有时候,一个简单的道理,却足以给人意味深长的启发。”

我笑道:“你是说古木族群的人应该一起合作,一些人负责挖掘河沟,一些人负责获取食物,日子就算艰难,但终究会克服难关,可是他们哪里能明白这个道理呢。”

薛轻语眼神变得充满了光泽,她笑道:“我相信,古木是明白的。”

我不禁一愣,半响道:“不错,如果他不明白,怎么会坚持挖掘河沟了。可惜他的族人不能理解他。”

薛轻语叹息一声,说道:“我们继续听巫师的故事吧。”

巫师徐徐道来,最后的结局让我和薛轻语忍不住扼腕叹息。

原来古木发现了人们对他开始充满了怀疑甚至是敌意。他不得不召集众人一起商讨。

这个情节只是被巫师一语带过,可是我不禁想到古木在试图说服族人的时候是多么的力竭声嘶,是多么的无力与落寞。

最终大多数人还是反对古木,因为如果继续古木的计划,很多人会饿死。

但是他们没有想到,如果不继续古木的计划,他们根本无法迎来光明的未来。

可惜他们大多数人没有那么长远的目光,只有一小部分人站在了古木的身旁,包括这名巫师,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明白为什么要挖掘河沟而不去全体去采集食物,这小部分人大多数是因为尊敬古木、忠诚于古木才决定义无反顾地追随古木。他们或许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们坚定不移地跟随者古木的脚步,毫无理由的相信着古木。

古木族群分裂了,一群族人离开了族群,他们方才离开不久,一些人开始说,为什么我们要离开呢,而不是他们离开?凭什么让他们占据栖息地。

人们开始起哄,一些人怂恿道,我们人数比他们多,我们应该赶走他们才是。

于是他们迂回回来,双方为了争夺栖息地开始了一场大战,古木在大战中牺牲了,但是他的英勇无畏激励了支持他的所有人,人们浴血奋战,竟然以少胜多,他们赶走了那一大群人,族群的数量如今只剩下以前的四分之一不到。

通过巫师的叙述,这一场大战中古木十分英勇,他不仅是为了捍卫自己的荣誉、族群,更是为了捍卫自己的信仰,他坚信自己的做法是正确的,他杀死了好几名敌人,身上中了好几矛,他知道自己活不成了,但是他对还未完成的事情放心不下,他叮嘱对他最忠心的一个族人,一定要相信他,完成他没有做完的事情。

这个族人就是现在的巫师。

巫师眼眶有些湿了,他停止了诉说,小孩子们叫叫嚷嚷要求他继续讲下去,他严厉地喝散了孩子们,让他们都回去睡了,而他独自一人失神地看着篝火,良久才回过神来。

听到这里,薛轻语叹息一声,说道:“最终他们还是完成了引流灌溉的工程,这中间的艰辛岂是三言两语又能说得清楚的。”

我想了想,说道:“巫师一定是像古木一样,让剩下的族人分工合作,一些人继续挖掘河沟,一些人负责找寻食物。人数虽然减少了,但是食物的压力也同时减少了,附近的果子或许也能够他们吃了。就算不发生这次变故,也会有一部分人饿死,这场变故看起来是偶然,其实是必然,不管怎么样,都会有相似的结果。”

薛轻语道:“是呀,这就是我们说的殊途同归吧,可惜古木却成为了这次偶然的牺牲品,我一点也不喜欢这样的结局。”

我笑道:“古木是一个优秀的族长,可是这毕竟是一个模拟系统,你或许投入了太多感情。”

薛轻语闻言笑了笑,说道:“是呀,不过是一个系统罢了,一切都不过是梦幻泡影,我又何必这般动情。”

我静静地看着薛轻语,她长长的睫毛轻轻地闪动着。

古鲁、墨迪、古木,每个人的死去她都会伤心难过,我从未见过如此善良、悲天悯人的人。如果地球仪的世界真的有她这样一个上帝,那他们一定是幸福的。

可惜“上帝”也不是万能的,他们的上帝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会伤心难过,会欢笑也会叹息的普通人。

而我们,也绝不敢把自己当作上帝。我们只不过是他们历史的见证者。

而他们的历史或许根本就是模拟出来的镜花水月,我们真真切切得看着他们,干预着他们,但是当我们伸出手来,摸到的却是冰凉的金属球。

拉萨郊外的冬天很冷,气氛又似乎有些凄凉起来,我急忙笑了起来,说道:“这不过是一个模拟的系统罢了,或许根本都是程序推演出来的投影,所有的一切根本就不曾存在过,我们也不用太过操心了,还是抓紧时间推动他们的科技吧,到时我们才有学习的对象呀。”

薛轻语有些失神,忽然说道:“可是,这一切太真实了,我...我实在不知道它是真是假。”

我笑道:“怎么可能是真的呢,如果是真的,为什么地球仪只是冰冷的金属球呢,为什么会有一个系统来控制地球仪的一切呢,这一切都不可能,更何况,如果是真的,为什么现实世界没有一点变化呢。你呀,不要想太多了,好啦,也不早了,你感冒还没好,我刚才又听见你咳嗽了,还是早些休息吧。”

她这才缓过神来,笑了笑,说道:“说得也是,早些休息吧。晚安。”

她虽然笑了,但是我能看见她眼神中的失落,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从家里回来后她就怪怪的,不像以前那般活泼开朗热情,莫非是她弟弟出了什么变故,上次她提到她弟弟也是露出无比低落的神情。但是她那天又一口否决。

我目送她缓缓地离去,看着她消瘦的背影,心突然有些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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