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轩的声音好像有一种能够让人平静下来的魔力,让他所有的暴戾心情都慢慢沉淀下来,静静地聆听着无关紧要的娱乐八卦和新闻头条。
当天晚上冷泽就向木子轩提要求了:“我要洗澡。”
木子轩放下手中的报纸:“我给你叫人去。”
冷泽死死地盯着她,木子轩在他的目光中缓缓站住了脚步,一脸菜色:“你不会是想让我……”
冷泽冷哼一声:“该看的都看过了,你装什么装?之前不是说你是个有专业素养的医护人员吗,怎么现在就成了这样?”
木子轩泪流满面,可是她给人家看护的时候从来没有人有八块腹肌啊!
木子轩想起早上的乌龙就觉得满头黑线,心想少爷你待会儿可别再这样了。
冷泽比起早上恢复了一些力气,虽然仍然是手软脚软,但是不再像早上一样要将全身重量都压在她身上了,木子轩轻松了很多,但是扶着一个高高壮壮的男人的滋味绝不好受,木子轩不禁问道:“那个,冷少爷啊,你大概要保持这样的状态几天啊?”
冷泽瞥了她一眼:“就这两天就受不了了?”
突然他顿了顿,抬头道:“我不是让人把你送走的吗?你怎么还在这儿?”
木子轩:“……”不带这样的!用完就丢……啊呸,过河拆桥可不是好习惯!
木子轩无奈道:“时间短促,像条件这么苛刻的工作不是能这么快就找到合适的人的。要是你觉得我不合适,等你好了大可以快点让我走。”她也不是很想呆在这儿。当然了,这话她还不敢说,冷大爷脾气大得很,就算现在身娇体弱照样可以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冷泽哼了一声:“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可怕?走吧走吧,都给我走得干干净净,假惺惺地在我眼前简直碍眼!”
“……”咦?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傲娇?!
木子轩无奈地看着身边的男人,他的脸色仍然不是很好看,他的眉眼间满满都是戾气,浓得化不开的眉毛蹙起来,眼神依旧锐利,却没了平日的咄咄逼人。
木子轩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妥妥的一个正在中二期的叛逆少年啊!错的是这个世界,不是他!世界是如此肮脏,对他充满了恶意!
感觉自己好像看透了一切的木子轩偷笑起来,对冷泽的畏惧顿时消减了几分,尤其是这个男人现在在自己手里,可以任她为所欲为啊为所欲为!
“蠢女人,你笑什么?”冷泽怒道。
木子轩抿唇不语,将他扒了个干干净净往浴缸里一放,然后拿起花洒把他浇湿,一边说:“你闭上眼睛,先给你洗头。”
冷泽乖乖地闭上眼睛,木子轩再次面对着冷泽的身体,已经没有了早上的窘迫,很随性地给他的脑袋上打上泡沫,一边揉一边感觉自己好像养了一只大型犬一样。
冷泽的头发不是很长,但也不是板寸,刚好有点刘海,木子轩见过的病人不知凡几,不管是贫穷富贵她都见过,一眼就看出来这是精心打造的发型,将他整个人都称得眉眼更加冷厉而随性,又透着一点儿魅惑。不过没人敢这么看冷泽就是了。
但是再有型的头发在湿漉漉的时候都不会怎么好看,木子轩大力地把冷泽的发型弄得乱七八糟,把冷泽的刘海统统竖起来,偷偷看了看冷泽的脸,顿时倒吸一口气。
奶奶的,本来是想看他笑话的,谁知道这家伙怎么没了刘海都这么帅啊?简直没天理没人性啊!木子轩磨了磨牙,心想这种人就该青面獠牙才符合他的特点。
“你又自己在想什么呢?”
木子轩连忙乖乖给他洗头:“没什么没什么,在想冷先生你好帅。”哼,也没说谎嘛。
冷泽冷哼一声,显然不信,但是态度上无疑是软和了很多。
木子轩给他按摩头顶的时候,冷泽很享受地轻哼了一声,眯着眼享受了一会儿才道:“你的按摩手法还不错,先留着你吧,等找到人了再把你踢走好了。”
木子轩简直不知道到底是该笑还是该哭了,好好好,少爷您开心就好。
第二天就好过了很多,木子轩把该照料的地方都照料得非常到位,冷泽恢复得也很快,今天就已经能够下地了,只不过走不了几步就大喘气,让人根本想不到他前几天还是个酷炫狂霸拽的大少爷。
到第三天的时候,冷泽基本上就已经完全恢复了,木子轩的看护工作也就到此为止了。
闲下来的木子轩暂时还没有被冷泽嫌弃,仍然留在冷府。而见过冷泽那样虚弱的模样的木子轩也没那么怕他了。
就好像是,见过男神女神挖鼻孔之后,男神女神的形象就崩塌了一大半的那种感觉一样。冷泽虽然仍然恐怖,但是已经不再像之前,仿佛是一座能够将人压得喘不过气的大山,让人完全不能呼吸了。
木子轩没事做的时候,就在自己的房间里养养花,连前院的花都没放过,被她细心保养过一遍。虽然说冷府是有园艺师来定期修剪的,但是到底没有这么贴心是不是?
冷泽在楼上往下看,一眼就看到了正在花圃里修修剪剪的木子轩。阳光倾泻下来,将她的侧脸打得透亮,花朵的边缘也被阳光照得好像是透明的一样,木子轩站在绚丽的花丛中,侧过头来微微一笑,眼神温柔,像是宽恕世人罪孽的天使。
冷泽心头微微一动,一种莫名的悸动击中了他的心脏,酥酥麻麻的感觉蔓延开来。冷泽疑惑起来,他不明白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但是当他发现自己的目光竟然放在眼前这个女人身上挪不开来的时候,不禁有些恼火,冷哼一声。
“以后不许她再去花圃里了。”
手下完全不知道冷泽此举何意,但是冷泽的命令就是圣旨,他当即就道:“是,属下这就去说。”
“等等!”冷泽不由自主地开口了,开了口才发觉有那么点尴尬,有些不自然地说,“不要现在去了,明天好了。”
手下一头雾水,但是也不太敢问,只好称是。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这几天少爷的心情变好了一点呢,跟在少爷身边都没那么压力大了。
第二天被剥夺了修建花枝权利的木子轩十分不服,但也不敢去问冷泽,百无聊赖地看了一上午的书,到下午的时候都已经完全不想再看到砖头状的东西了!
摔!这到底过得是什么日子啊!
木子轩在房间里待得憋闷,开始逛别墅了。其实冷府的别墅还是蛮大的,前院有一个花圃不说,还有一小片林子。后院基本上就是佣人和保镖们住的地方了,没什么好看的,木子轩自己也住过。
但是像冷泽自己住的主楼就大多了,三楼是她和冷泽住的地方,二楼有会客厅,十分欧式的装修,还有壁炉呢!最妙的是,二楼居然还有钢琴!
木子轩眼前一亮,做贼似的环顾四周,确认没有人之后才小心翼翼地打开琴盖,发现钢琴上没有一点灰,显然做清洁做的很不错。木子轩尝试着按下一个琴键,听到那纯净的琴音之后,不禁顿了顿。
显然这个钢琴并不是摆设,音准调得非常好。
木子轩忍不住坐在钢琴前,回想着月光曲的第一章,按下了第一个琴键。
流畅的乐声响起来,冷泽停在了楼梯上,驻足看到了木子轩的背影。她穿着一身棉麻长裙,长发披在肩上,十指修长有力,动作优雅而从容。从指间流泻出来的音符仿佛有着生命一般灵动,带着忧郁的愁思,淌满了整个别墅。
冷泽不禁屏住了呼吸,被诗人称作“犹如在瑞士琉森湖月光闪烁的湖面上摇荡的小舟”的乐曲回溯了时光,面前女子的背影渐渐和童年时烙印在脑海之中的那个优雅而又美丽的身影重合。
一如旧梦。
母亲在他十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就在那个时候他才知道原来自己是一个小三的儿子。他心中抑郁不欢,痛苦欲死,仿佛群世界都抛弃了他一般。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觉醒了某种力量,简直就像是因为这种力量才害死了母亲一样。
就是因为这种力量,才让他在杀人不眨眼的冷家人手下平安地生存下来,即便是粗暴地对待他们也能得到原谅。冷泽感到了一种宿命之中的嘲讽,将他整个人都包裹起来。
音乐声穿透了他的心脏,冷泽感到一种想要哭泣的无力。
直到木子轩一曲作罢,冷泽才回过神来,方才的错觉好像一场求之不得的梦境,梦醒之后是一生的痛楚就这么血淋淋地展现出狰狞的伤口在他面前。
冷泽的情绪起起伏伏,暴虐的愤怒涌上心头,将他一双黑眸都燃烧起冷焰来。
“是谁许你动这里的东西的!”
木子轩吓了一跳,猛然回头,就看见站在楼梯上,神色冰冷的冷泽。
她连忙站起来:“对、对不起,我看见这里有钢琴,就忍不住试了一下,要是不可以的话我就不弹了,对不起……”等等,为什么这会儿又成了小媳妇儿了?木子轩对自己的没骨气没话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