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喝声仿如怒潮,震得商陆足底一颤。只见他拔剑而起,长剑荡起波纹,杀气便从剑端奔涌而出,凝聚成一道凌厉的白光向商陆肩膀斩落。
商陆虽举剑格挡,却不料一股巨力将他四肢压制住了,真气一时难继,转眼便被白光辗压在地,动弹不得。他吐出一口血来:“你……你……”
江千行一把抓住他的衣领,竟将这七尺大汉轻松提起:“好一套说辞!你说完了吧?想来你怀恨在心,显然蓄谋已久,家父之死与你定然脱不了干系!”
商陆咳出一口鲜血,还未回话,人群中忽然喧嚷起来,有人指着远处水天相接的地方喊道:“快看!”
商陆面露喜色,回头一看,只见天际几点白帆乘风而来。白帆底下乃是一艘乌木大船,雕栏处依稀能看到人头攒动的样子。待得近了,却见白帆上印着“日落河倾”四个大字。
江千行暗道不好:“白河宗的人来了,来得可真是时候!”
只见他手腕一提,将商陆扔到身后:“给我绑起来,再行处置!”
“是。”几名弟子应诺一声。
过不多时,大船靠了岸,船上约有近百人,陆续从甲板上走下来。
为首一人青衫隐隐,面如冠玉,颔下三绺青须,随风拂动,仿如仙人。只见他抬手作揖,疏朗道:“在下白河宗副宗主,萧潜渊,见过江师兄。”
江千行束手在后,冷眼道:“白河宗所来何事?好大的阵仗!”
萧潜渊淡淡一笑道:“江师兄言重了。白河宗听闻江老宗主与人比试,受了重伤,特意带了宗内疗伤圣宝水息之玉,来为江老宗主疗伤。”
他轻轻抚掌,便有一位弟子手捧锦盒,走上前来。
“江师兄请看。”萧潜渊轻启锦盒,只见其中陈列着一枚温润白玉,周身裹着烟气,莹莹生辉。
江千行视若未见,冷漠道:“家父已经仙逝。承蒙萧师弟挂怀,江某心领了。”
萧潜渊神情一愕,道:“怎会如此?江老宗主这般身经百战之人,竟也物化而去吗?”
江千行见其神情作伪,并非真心实意,不耐道:“家父抬棺求败,苦觅多年,如今心愿得偿,死无所憾。”
话音刚落,只见萧潜渊敛起长衫,至棺木前跪下,向棺中老人拜了三拜,道:“白河宗副宗主萧潜渊代全宗弟子向江老宗主叩首,愿老宗主入土为安。”
江千行见状登时屈膝下跪,还了三拜,冷声道:“不敢受礼。”
随后他长身而起,环视众人,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诸位不辞千里,凭吊故人,赤水宗全宗上下,皆为感念。但眼下本宗尚有内务处理,还请诸位回避,速速离去。”
这时耳后忽然传来一阵疾呼:“萧师兄救我!”
江千行斜眉一挑,沉声道:“怎么还不押下去?”
“且慢。”萧潜渊抬手道:“不知商师弟犯了什么事?”
江千行便知他会有此问,神情严肃道:“赤水宗内务外人不得干涉。萧师弟你即便是做了白河宗的副宗主,未免也管的太宽了些!”
江千行心想白河宗来得如此凑巧,其中必有不可告人之事。商陆胆敢以下犯上,想来定是有白河宗在背后为其撑腰。只不过父亲刚死,天痕剑也不知去向,眼下还未到与白河宗硬碰之时。
这般想着,却听萧潜渊“哎”了一声:“江师兄何出此言,这白河宗与赤水宗系出一派,本是亲如兄弟,又何分你我。如今江老宗主逝世,萧某万分抱憾,欲重修两宗往日之好,江师兄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此人说话慢条斯理,听得江千行颇不耐烦:“白河不犯赤水,赤水不犯白河。当年若非白河宗苦苦相逼,我宗弟子又何至于沦落到此地。”
江千行移开目光,故意不去看他,摆手道:“家父灵柩之前,不便多生是非,言尽于此,诸位请回。来人,送客。”
萧潜渊并未着恼,微笑道:“江师兄还是和以前一样,快人快语。江老宗主被何人所害,尚不得而知。白河宗若要避嫌,本该就此离去。只是,萧某这里还有一事相求。”
江千行心中了然,嘴上却故作不知:“何事?”
“当年江老宗主意气之下,携江姓弟子另立宗门,临走时却带走了本宗的宗门仙剑。本宗念其爱剑如命,也从未向其讨要。眼下前尘事了,不知此剑可否归还?”萧潜渊语气轻扬,仿佛说的不过是一件理所当然之事。
江千行听罢振声长笑道:“笑话,从来只有仙剑择主,我却还没听过上门讨剑的。天痕剑如此神兵,难道还要像破铜烂铁一般送来送去?”
萧潜渊摇头道:“非也,天痕剑本就是大河派传派仙剑,我白河宗向来是水部本宗,赤水宗说到底还是旁门。眼下江老宗主既然化羽,我宗上门讨要,岂非天经地义?”
江千行冷哼道:“大河派?这名字耳生的很,江某见识短浅,以为世间只有赤水白河,这大河派却是未曾听闻!”
他话音刚落,身后老妪突然喝道:“千行住口!”
江千行自知失言,只有悻然作罢。
却见老妪搀扶上前,萧潜渊见了,举手作揖道:“见过冰云婆婆。”
老妪摇头道:“俗礼便免了。白水宗远道而来,路途辛苦。这天痕剑乃是外子遗物,更是宗门信物,不可有失,请恕老身无法归还。”
萧潜渊摇头叹道:“素闻冰云婆婆操持有度,识得大体,怎么此刻也如此不明大义?我等今日满怀诚意而来,不愿兴起无端争执,伤了两家和气。但赤水宗若是执意不肯,那萧某也是无法可想,只好……”
江千行怫然道:“只好什么?”
萧潜渊还未回应,便听老妪高声道:“只可惜,这把剑此刻并不在宗内。诸位还是请回吧。”
她话未落地,对面便掀起一阵喧哗之声,萧潜渊皱眉道:“冰云婆婆,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天痕剑如此重要之物,怎能轻易丢失?”
他一言既出,身后纷纷附和:“不错,赤水宗保管仙剑失责,这黄泉之下,江百里还有什么颜面去见大河派的列祖列宗?”
“家父虽死,但英魂尚在,哪个言语不敬的,不妨上前一步!”江千行面含厉色,目光一扫而过,对面顿时悄寂无言。
他一句话震住全场,半晌又道:“赤水宗遗失仙剑,自知失责,但也轮不到外人指指点点。萧师弟,你今日信也好,不信也好,总之天痕剑不在这里。我赤水宗虽是旁门,但全宗上下也都不是易与之辈,白河宗今日若要相逼,就请拔剑吧。”
“这么说来,多言无益了”对面人群当中,忽然传出一个阴冷声音,“众弟子听令!”
“拔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