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少按照马队长提供的朝阳路秘密办事点，到了军统局上海站门口。他把自己的证件递给守门的兵卫，说是与胡秘书约好的，兵卫拿着证件通告去了。一阵绵长的鸣笛声从街头传来，一辆豪华的美国产小轿车停在门口。先下来两个便衣，都是一脸生人勿近的模样，穿着风衣，带着帽子。接着一个戴着礼帽的中年人走了出来，身材壮实，黑脸厚嘴唇，那只鹰钩鼻上一双眼睛阴鸷鸷的。
“钱副站长！”守门的兵卫忙敬礼。十一少心中打起算盘，此人就是站长手下的得力干将钱大通，看样子，果真不善。
他的目光无意间扫了一眼那辆小轿车，后窗中一个熟悉的女人的侧面令他心中一窒，那是一个娟秀的女子，穿着合身的旗袍，越发衬得胸脯高耸。这女人面上没什么表情，眼睛低垂着，像是在想什么心事。
天啊，这不是表妹孙娟娟吗？十一少愣住了，这一瞬间，他怀疑自己看错了，欲待仔细看个究竟，通告的兵卫回来了，将证件还给他：“胡秘书让你进去面谈！”还不由分说，将他身上携带的手枪暂扣了。
十一少喉结动一下，忙微微低了头，跟着兵卫去见胡秘书。胡秘书西装革履，长相算是斯文。他正批着文件，见进来一个干瘦的书生，微微一挑嘴唇：“你就是十一少？”
“不敢，在下真名孙铭堂，‘十一少’不过是个诨号。”十一少躬身说道，他面上恭敬，却不显得过分谄媚。
胡秘书让兵卫出去了，说道：“我听人说，你送了马队长一颗夜明珠？”
“哦，是的。”十一少心中知道胡秘书为什么要说这句话，“在下虽穷困潦倒，手上倒有些祖辈留下的古董。如果胡秘书有兴趣，我改日带几件给您看看。”
胡秘书却摆摆手：“我不吃这一套，玩物丧志！”
十一少忙道：“是，是。”他伸手擦拭一下额上的冷汗，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胡秘书，对方一本正经，看样子，似乎真的是对古董字画不感兴趣。
胡秘书见十一少噤若寒蝉的模样，又笑了，他打开抽屉，拿出一瓶红酒，自己倒了一杯，抿了一口，说道：“西班牙的美酒就是不一样，细腻！”
十一少会意：“在下有个朋友就是倒腾洋酒的，胡秘书如果喜欢，我改日拿几瓶来给胡秘书尝尝。”
胡秘书咳嗽一声，点点头，仍然是一本正经的模样，眼角里却带着几分真切的满意：“那好，你帮我多买几瓶过来，钱我照单给你，不会让你吃亏。”
十一少忙道：“哪里敢，胡秘书让我去买，是看得起我！”
胡秘书点了点头，终于切入正题：“你是马队长推荐的人，又做过情报交易，在这里听差做个外勤倒也适合！但我有话在前，入了军统局一辈子就是党国的人，如果再贩卖情报，只有死路一条！你别忘了你的朋友老酒是怎么死的！你总不希望步他的后尘吧？”
十一少诚惶诚恐道：“多谢胡秘书赏口饭吃！我知道该怎么办！”
胡秘书道：“你现在就去会计室登记一下，然后去二楼外勤室听候差遣！记住，你是我的人，如果发现有什么不利于我的事，一定要及时汇报！”
十一少忙道：“明白，还望胡秘书多多栽培！”躬身去了。
十一少在外勤室整整呆了一个上午，也没有接到什么命令。他忙碌惯了，这样难得的清闲倒是让他有些不习惯。下午，行动队队长段瑞民突然召集外勤部，让他们充当人手随他去镇压游行示威的学生，抓捕学生代表。段瑞民本是青帮出身，因为在国共分裂时期“除奸”有功，被军统局上海站站长王天木看中，委以重任。十一少心中一震，便跟在众人身后去了，他是新来的，资质不够，在没有出人头地之前，他都要低调行事。
一大帮人出了军统局，身后一个声音喝道：“松松垮垮，吊儿郎当，像什么话！”却是副站长钱大通走了过来。
“副站长，外滩那边学生闹事，我手上的人都分派出去监视几个共党和日伪的联络点了，只好让外勤人员应付一番！”段瑞民忙道，“嘿嘿，如果您没什么事儿，我就带他们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