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誉,你……没事吧。”秦念芯拿手帕按了按眼角,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缓淡然,“你怎么也赶过来了,你苏曼姐现在还在观察期,护士说她会没事的。”
丁誉把衣服和保温桶扔到一边,眼睛死死盯着厉蔚然的方向,声音沙哑低沉:“上次在她家门口,她那样护着我,让你心里很不爽吧?所以你才要这样对她?”
他往前走了一步,声音有些颤抖:“你就是仗着她喜欢你,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伤害她!你对着一个女人撒气,你算什么男人!?你有什么火气冲着我来啊!”
他说到后面,越来越激动,上前提着厉蔚然的领子将他从地上拎起来:“你来啊!动手啊!”
厉蔚然一脸茫然失神地被他拉扯,他人长得高,浑身都是腱子肉,平日里一身匪气,此刻任凭丁誉拎着,像只超大号的人偶,不反抗也不恼怒,和平时凶悍的模样判若两人。
“丁誉,你冷静一些!”秦念芯看着闹哄哄的场面,心底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惫。
“我,无法冷静。”
丁誉一字一顿道,“既然你不说话,也不动手,那就不要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话音刚落,他挥起拳头砸向厉蔚然的脸,厉蔚然不躲不闪,生生受下了他这一拳,他像是失去了痛觉的行尸走肉,任凭丁誉的拳头落在他身上、脸上。
他这副任打任骂的样子非但没有让丁誉消气,反而更加激起他的怒火,他大喝一声,一脚踹在厉蔚然的腹部,厉蔚然向后退了两步倒在地上。
走廊中回荡着拳头砸在肉/体上的声音,路过的病人和家属纷纷绕道而行,秦念芯皱着眉头道:“丁誉,你快住手!你现在这么做没有任何用处,就算你打死他也于事无补!”
靳慕寒一手插在裤兜里,揽着秦念芯淡淡道:“让他打吧,他这样做,蔚然心里也能好过一些,他们都需要冷静。”
秦念芯看了他一眼,无奈地坐在一边,他们的确都需要冷静,但是这个冷静的方式未免也太兴师动众了些!
“你们在干什么!医院禁止打架斗殴你们不知道吗!快给我住手!”
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从病房走出来,被眼前乱七八糟的场景吓了一跳,他压低声音严肃道,“病人现在需要休息,静养!你们知道静养是什么意思吗!?”
丁誉手上的动作顿住,他和厉蔚然二人齐齐向这边看来。
秦念芯上前不安地问道:“医生,我的朋友她情况怎么样了?她还有危险吗?”
医生瞪了一眼滚在地上的丁誉和厉蔚然,语气缓和地对秦念芯道:“现在已经没有危险了,只是还需要再重症监护室再观察几天。”
秦念芯松了口气:“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进去探望她?”
医生犹豫了一下,道:“按规定来说不可以进去,只是你的朋友好像精神状况不太好,你们有人进去和她说些话放松放松,可能对她的病情有帮助。”
他看了眼一脸恳求之色的秦念芯:“我就破例让你们进去探望,但是,只能进去两个人,最多10分钟。如果你们同意,那我就去让人准备。”
秦念芯赶紧点头道:“我同意!谢谢医生。”
医生点了点头,离开时又看了眼被丁誉压在地上的厉蔚然,欲言又止道,“你们这个朋友啊,赶紧把他带走吧,在这折/腾了一夜,我算是怕了他了!”
医生离开后,秦念芯瞥了眼地上的厉蔚然和丁誉,漠然道:“这两个人中必须有我,剩下的你们自己考虑吧。”
靳慕寒耸了耸肩:“苏曼这件事……她是酒后驾驶,问题有些严重,我去打个电话交涉一下,你们慢慢考虑。”
“让我去!”
“我!”
丁誉看了眼被他揍得鼻青脸肿的厉蔚然,冷冷道:“你有什么资格再见到她?医生说了,她现在精神不稳定,你进去只会让她情况更糟糕!”
他从地上爬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尘,“从你让她出事的那一刻起,你就永远失去了和我竞争的权力。”
秦念芯和丁誉在护士的帮助下,穿上了隔离衣、鞋套、帽子和口罩等,秦念芯看了眼被丁誉扔在角落的保温桶,犹豫了一下:“那个,是拿给苏曼的吗?”
护士看了眼那个保温桶,警惕道:“重症监护室有规定,任何东西都不能带进去的。”
丁誉苦笑道:“请您放心,我知道的。”
他顿了顿,轻声说:“这个保温桶是粉丝送的汤,我觉得特别好喝,今天一大早就跑到苏曼家楼下想要让她尝尝,她上班的时间过了好久都没等到人,最后打了她电话才知道……”
秦念芯拍了拍他的肩,道:“不要太难过,她一定会好起来的,放心吧。”
靳慕寒打完电话回到病房门口,秦念芯和丁誉已经进去探望,厉蔚然一个人跪在病房门前,他被丁誉揍得鼻青脸肿,浑身灰扑扑的,嘴角还挂着血渍,伏在门缝上努力向里面看,好像被大户人家扫地出门的家仆。
日天日地的霸王厉蔚然,靳慕寒认识他十多年从来没见过他这么落魄的样子。
“要不,我去和医生说说,让你也进去看看她。”靳慕寒叹了口气,虽然是厉蔚然做错了事情,但他现在这副倒霉德行,真是让人不忍直视。
厉蔚然艰难地从门上爬起来,苦笑了一声,道:“我进去做什么,丁誉那个混小子说得对,我进去只会让她的情况更加糟糕,我不知道她现在有没有想见到的人,但她最不想见到的人一定是我吧……”
靳慕寒沉默片刻,道:“车祸那边的事情都处理好了,你放心吧。”
“谢谢。”厉蔚然看了一眼靳慕寒,重新将脸埋在膝上。
靳慕寒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秦念芯原以为她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但当她见到浑身插着各种管子的苏曼,眼前闪过一片白光,差点倒在病床前。
“姐姐?”丁誉搀着她的胳膊,低声询问道。秦念芯能感到丁誉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秦念芯摇了摇头,艰难地扯出一丝笑容。
苏曼长相明艳,在秦念芯印象中她一贯光彩照人、元气满满,现在病床上这个面色惨白、嘴唇毫无血色的女人,真的是她认识的那个苏曼吗?
丁誉看了眼紧咬着嘴唇努力控制情绪的秦念芯,缓缓开口向病床上的苏曼道:“苏曼,我是丁誉,我和姐姐来看你了,所有的一切都有我们安排,你安心养病,快些好起来,我,我们等你。”
秦念芯将眼泪咽回去,强笑着说:“你放心,你的事情我没有告诉你国外的父母,你一定要快些好起来,超过三天你还没有打给他们电话,我可不能保证替你瞒过去哦。”
苏曼插着输液管的手动了动,秦念芯忍不住想要握住她的手指,护士提醒道:“病人现在还很虚弱,最好不要乱碰……”
秦念芯眼中含着泪把手收回去,她和丁誉两人进病房之前都很镇定,出病房后就像受了酷刑,两人的脸都是惨白一片。
厉蔚然一看到他们从病房出来,立刻从地上弹起来,紧张又期待地看着秦念芯和丁誉。
秦念芯一摘下口罩就“哇”地一声扑进靳慕寒怀里哭了出来,丁誉的脸色也不好,他双手颤抖着把隔离衣和鞋套脱下,失魂落魄地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双手捂着脸。
“到底出了什么事?里面什么情况?”厉蔚然死死盯着丁誉,“医生不是说已经脱离危险了吗?”
“厉蔚然,我真的恨不得杀了你。”丁誉闷闷的声音从指缝中传出来,“如果不是因为你是我老板,我一定会让你一个月不能从地上爬起来。”
“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说话啊!”厉蔚然一声怒吼,提着丁誉的领子将他拽起来。
“喂喂喂,冷静一点!”护士从病房中走出来,她皱着眉头看厉蔚然,“病人现在没有生命危险,只是有点虚弱。但是你再这样闹下去,我不能保证她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厉蔚然怔怔松开了丁誉的领子,喘了半天粗气最后一个字也没有再说。
“这一切都怪我。”
“念芯?”靳慕寒摸着秦念芯的头发,轻声道,“不要太自责,这件事情只是意外,不怪你们任何人。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我们就看开些好吗?”
秦念芯慢慢从靳慕寒怀里挣脱,泪流满面道:“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就是我,如果不是因为我不能去陪着她,她不会一个人去喝酒,也不会遇到厉蔚然,如果不是因为我没有接她的电话,她不会酒后驾驶,现在就不会躺在这里……”
苏曼苍白虚弱的样子好像给她心口捅了一刀,那些被遗忘在脑后的自责和懊悔重新涌了出来。
“慕寒,”秦念芯突然看向靳慕寒,“夫人什么时候到家?”
她这句话问得突然,靳慕寒愣了一下,想了想道:“秘书没有通知我母亲的行程,应该不是最近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