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要见的人是易慧兰,秦念芯想起她之前在生日晚宴上的精彩表现,忍不住头疼,每次她以为易慧兰还算比较容易相处的时候,她这个婆婆都会给她制造一些意外的惊喜。
这次见面她不敢掉以轻心,也没有心思打扮,随便梳洗了一下离开了酒店。
她们约定见面的地方是一个中式的茶楼,从外表也能看出其装修高档格调不俗,是个谈正事的好地方。
秦念芯看着茶楼一丝不苟的装修风格,心里不由打起了鼓,易慧兰这种郑重其事的态度反而让她更加忧虑。
服务生将她带到了易慧兰一早定好的包间,这里四周都燃着清新淡雅的熏香,秦念芯掀开珠帘走了进去,发现易慧兰已经到了,坐在软榻上气定神闲地端着一个小茶杯慢慢啜饮。
秦念芯有些尴尬,虽然她不喜欢易慧兰这个人,但毕竟也是个长辈,和长辈的约会,她居然迟到了!
她走上前,扯出一丝笑容道:“夫人,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易慧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慢慢道:“不碍事,是我到的太早。”
她看着秦念芯的脸,她不仅未施粉黛,眼神中都透漏着轻微的疲惫,易慧兰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想,她很少见到秦念芯如此憔悴的模样,看来靳慕寒和秦念芯时真的闹了矛盾!
这么一想,她的心情又好了几分,笑着招手道:“快坐呀!傻愣着干什么,我们自家人还在乎那些虚礼吗?”
秦念芯愣了一下,她对易慧兰突然的熟络有点不知所措,僵硬地笑了笑,坐到了易慧兰对面的位置上。
“这几天搬出去,过得还习惯吗?你朋友的病好些了吗?”易慧兰笑吟吟地问道。
秦念芯几乎有些受宠若惊,回答道:“谢谢关心,好多了。”
每次易慧兰用这种亲切得几乎瘆人的语气说话,秦念芯就知道,即将进入战斗模式。
易慧兰脸上笑意不减,神情中带了一点恰到好处的和蔼,她语重心长地看着秦念芯,道:“你这孩子就是懂事,我没看错你。巧姨年龄大了,又是靳家用了几十年的老人,有些脾气也是难免的,你能这么识大体,主动搬出去,我和慕寒都很欣慰……”
“等等。”秦念芯有些搞不清状况,她皱着眉头道:“为什么您说话的话我听不明白?”
她一个当主人的,为什么被下人挤兑离开变成了识大体,明明是被逼离开的好吗?
易慧兰接着说道:“你和巧姨的脾气还有点像呢,都属于急脾气。这样的两个人呀,住在一起总会发生矛盾,这不,我才不在那么几天,你们就闹了别捏。”
秦念芯在心里忍不住冷笑起来,什么闹别扭,分明是她单方面被巧姨挑衅,她看在靳慕寒的面子上一再忍让,而巧姨不依不饶,就是和她过不去。
“夫人,我想您可能搞错了一件事。”秦念芯淡淡看着她,“我没有和巧姨闹别扭,我是主人,她是下人,主仆有别,我为什么会和一个下人发生矛盾?如果真的有什么,也只能是她顶撞了我。”
易慧兰被噎了一下,她设想了很多种情况,秦念芯会愤怒亦或是委屈地控诉巧姨是如何苛待她,可惜都没有,秦念芯干脆放弃了小白兔形象,冷冷淡淡地对她说出“主仆有别”几个字,易慧兰先前准备好的说辞此刻都成了废稿,气得她咬紧后槽牙不知道该说什么。
秦念芯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静静观察着易慧兰的反应,只见她嘴角还挂着笑容,但笑不及眼底,目光中尽是狠戾和怨恨。
过了片刻,易慧兰才抬起头,有些伤感道:“你说的不错,巧姨是下人,我们是主人,他们这些当下人的是没有和我们这些雇主平起平坐的权力的。但是念芯,你也不能太过分了呀!”
她的语气中带些教诲的意思,又有几分长辈的指责,“巧姨是我们家几十年的老人,你就这样把她气出病来,传出去别人会怎么说我们靳家,你的名声怎么办?靳家其他的下人又该如何看待我们家?”
“气出病?”秦念芯忍不住露出一丝冷笑,气出病的人明明是她吧!?
易慧兰忧虑地点头:“念芯你这个脾气呀,平时有我和慕寒宠着你惯着你,把你宠得有些没边了!”
“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呢!这次是巧姨,下次还指不定是谁呢!你母亲去得早,这些人情世故的东西你可能不太懂,我这个当婆婆的算是你半个母亲,这些东西呀理应我替她教给你……”
秦念芯冷淡地打断她的话:“夫人,如果您没有别的事,我还有些事情要先走了。”
这种颠倒是非胡搅蛮缠的教诲不听也罢,居然扯到了她母亲身上,秦念芯害怕自己继续待下去,会忍不住想要和她吵架,现在是在外面,到处都可能有潜在的摄像机镜头,易慧兰不要脸,她还想要呢!
“唉,你这孩子!”易慧兰一脸痛心疾首,“还没说你什么呢,你就不爱听,罢了罢了,不说了。”
她一脸正色道:“我这次来找你是有正事的。”
秦念芯把已经拿起的大衣外套重新放回来,静静看着易慧兰,等待她开口。
“事情是这样的,巧姨被你……被气出了病,慕寒送她去苏市看了老中医,离开了一段时间,现在巧姨的病好了,马上就要回家了。”
秦念芯面无表情地看着易慧兰,道:“所以呢?”
易慧兰重重叹了一口气道:“你这么一直在外面住酒店也不合适,终究是我们靳家的人。我这次找你是为了好好劝你,你要是想搬回去,就要好好改改自己的脾气,可别再把巧姨气出毛病了。慕寒为了给巧姨找这位治病的老中医,可是花费了不少功夫呢!”
秦念芯气笑了,弄了半天,易慧兰是亲自来发放“赦免令”的,特来赦免她这个被靳家赶出来的女人,告诉她:你可以回去,但要注意自己的脾气,以后不要再惹家中老仆生气了!
秦念芯饶有兴趣地看着易慧兰忧心忡忡的脸,问道:“若是我不能改呢?”
易慧兰看了她一眼,无奈道:“这次约你见面,我是瞒着慕寒的,若是你不能改,恐怕慕寒那边……唉,母亲也不想看着你们小两口生分,要不你低个头,主动搬回来,以后对巧姨好一些,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秦念芯当然不至于相信易慧兰会有这么好心,但她却分不清楚她这些话中究竟有几句真话几句假话。靳慕寒在家里的威信极高,想必就算是易慧兰,也没有胆子随便编排他的瞎话。
她又回想起靳慕寒那天突然变冷的脸色,难道是因为巧姨的病情吗?他真的相信是她把巧姨气病了吗?他宁愿相信别人,也不肯相信她吗……
秦念芯怅然若失地低下头,没有说话。
易慧兰一看她这个样子,说得更加起劲:“要不你还是搬回来吧!只要和巧姨道个歉,相信慕寒也不会再生你的气,一直住在酒店哪里能行呢……”
道歉?她一个苦主凭什么要给伤害她的人道歉?
秦念芯站起身,淡淡道:“我是不会回去的,请您放心吧。”
说了这么多,不就是为了阻止她回去吗?她知道易慧兰一定编造或是夸张了某些内容,但她和靳慕寒之间的矛盾,却是真的,这件事毋庸置疑。
易慧兰同情地看着她:“一直住在酒店这样也不太好吧,可惜你没有拿到秦家的财产,又没什么积蓄,连套房产都置办不起,唉,要不我去找慕寒说说,帮你把城南的公寓腾出来……”
“不必了,我有房子住。”
秦念芯勾起嘴角笑了笑,“您还记得那套深蓝之恋吗?那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产,之一。”
说罢,她带着一种意味深长的笑容离开了包间。
易慧兰一个人愣在原地,那套秦念芯在婚礼上佩戴过的首饰她当然记得,风靡全球价值不菲,她曾多次打听首饰的来源,都没有结果,最后只能默认是靳慕寒斥巨资送给秦念芯的定情信物。
原来,是秦芸的遗产……
紧紧一套首饰就已经价值上亿元,秦芸究竟留给了她多少钱,这些她一概不知道!
易慧兰气得脸都变了颜色,没想到她一直以为的无依无靠被家人遗弃的孤女,手上竟然握着一笔巨款!
她的手慢慢抚过杯口,既然这样,她的计划可能需要做一些调整了……
秦念芯坚持着没有在易慧兰面前出丑,但当她一踏出包间,汹涌而来的头疼感让她几乎看不清前行的路。
“小姐,您没事吧?”有路过的服务员发现了她的不适,立即迎上来搀扶着她。
秦念芯摇着头,虚弱道:“我,我没事,请帮忙把我扶到洗手间,拜托了。”
她的头痛症又发作了,不能继续站在包间门口让易慧兰看着她出丑。
服务员把秦念芯搀扶到了洗手间,再三确认她不需要帮助也不需要叫救护车之后,无奈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