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醒来,我一下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眼前的富丽堂皇的天花板提醒了我,昨天的记忆排山倒海的涌来,把我下意识要喊出的“楚钺”的名字硬生生的逼得咽回了肚子里。
是了,现在没有楚钺,只有西月她不是普通人,是个小祖宗!
先说,昨晚送走了姜夫人,她也吃完了饭,不知哪来的大精神儿,一头钻进更衣间,试了一件衣服又一件。她自己试也就罢了,还非得叫了平南给她拍照,叫了我给她化妆。
不过说也奇怪,这结界里真是心想事成,想有什么有什么,西月想到个什么,下一秒就出现了。如今,那台相机还乖乖躺在我身旁,伸手摸了摸,摆弄两下,又对着天花板拍了一张,一切都是正常的,并不像幻境,也不是在障眼,是真的想什么来什么了。
“西月!平南!”身旁没有其他人,看了眼漂亮的欧式挂表,已经快中午了,一点动静儿都没有。尽管昨夜吃了宵夜,现在肚子还是饿,突然好想念娘做的西红柿鸡蛋面啊。
叮咚!
有人敲门,捂上耳朵等着平南或是西月哪一个听到了会主动去开门,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在门铃不停的响后,我还是迷迷糊糊地跑去开了门。
“您的午餐到了。”随着送餐员工推着餐车进来,我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几乎不用掀开盖子,我就能猜到我心想事成了!这里面一定是我刚刚想要老娘口味的西红柿鸡蛋面。唉,反而突然没食欲了,这他妈的感觉上真的很可怕啊!
“谢谢。”目送送餐员工出去,我颓丧地坐在地板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嘻嘻哈哈的打闹声传来,我竖起耳朵,是从门口传来的。很快地,推门进来,声音更大了,是平南西月和贺雨。
“哎呀,你醒啦?”
西月满面春风,笑得温和可亲,猛然间看到他,我不得不感慨我家老公的美貌,即便魂魄是个女人,这外貌也不会令人惊讶,楚钺长相是英俊中掺杂了几分阴柔,因此西月在不会被人骂成伪娘。此刻,她穿着件和贺雨差不多的休闲运动衣,长发高高束起,十分精神干练,除了个子太高之外,完全像个身材健美挺拔的女人。
“楚夫人,你吃饭了吗?”平南还是三句话不离本行,他注意到餐车,打开盖子,味道还是很浓,“哎呀,这么精致的西红柿鸡蛋面啊,看上去又好吃又有营养……只可惜凉了。楚夫人,你怎么没吃呢?”
“我怕下毒!”我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不想回答他。
这时,一直站在他们身后的贺雨,走了过来,“这是你想吃的吧?”他看了看那碗面,拿起筷子挑了两根,径自吃起来,然后笑笑说,“热的会更好哦。”
说完,他端起来,走到我面前,蹲下就近我,“你说呢?”
没摸到,也没去看,但我知道,此刻端到我眼前的一定是碗热的面。是的,这里就是这么神奇,也是这么恐怖!
“我已经吃了五分钟了,没有毒,放心吧。”
贺雨一直端着碗,好象我不接过去,他就不放下。或者说,我若不吃,面就会一直热,一直新鲜一般。
“我知道你想出去,可你不吃东西,等有方法了,可能也没力气了,嗯?”贺雨声音很好听,很,和外面的可爱无害不同的,他说话的尾音很有特色,听上去令人很踏实,可倚靠的那种感觉。
不仅声音悦耳动人,到底那话是有道理的。听人劝,吃饱饭,更何况人家直接就是劝我吃饭呢?我无声叹了口气,接过碗,就着热吃起来。
这真的是老娘的手艺,若不是我真的对结界笃信不移,还真以为老娘也在这里跟我玩捉迷藏了。
“我们赶路,要去澜沧江边的巫瑰部族,我们还有同伴在外面,我一定要出去。”我也卸了一些防备心,对贺雨说,“难道真的没人出去么?”
“据我所知,没有。”贺雨摇摇头,脸上也颇无奈。
“你想不想?”
贺雨微微一怔,笑着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不知道。”
“咦?”我起初疑惑,旋即明白过来,“心想事成,这是个诱惑吧?出去了,可就没有了。”
贺雨听了挑眉,“有些人简单,是因为他什么都不知道;有些人简单,是因为他什么都知道了。”
我闻言,再度无语。祝雨可爱的面孔笑咪咪的,看上去大智若愚。不动声色,谈笑间,该攻的攻,该守的守这个男人,远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纯良。
尽管我对男人并不甚了解,也没有接触过几个……
“你有什么打算?”我也站起来,问道。
“我不知道。”同样的动作,同样的表情。贺雨倒退一步,朝门口转身,“我还有事,有人找我。”
“谁?”在没有楚钺在身边的时候,我忽然有点想依赖他。
“在这里,会找我们的,只有一个人。”
我一下明白了,同时心像被扎了一下,“千指鬼母?或者说姜夫人?”
贺雨只笑不答,转身离开了。
“楚夫人,你刚刚说的什么……鬼?”平南凑了过来,给我拉了把椅子坐,“我们真的出不去了?”
我冷冷一笑,嘲讽地看他,“对,出不去了。不仅你师傅的丧礼你不能到席,你也回不了家。不过这样也好不是吗,你以后再也不用做卤味卖鸭脖子了,你以前想要,应有尽有,想吧,尽情的想吧!”
“楚夫人!”平南声音里带着埋怨,“我知道你挂念师傅和朋友,我又何尝不想出去,你知道吗,我在老家也有老爹老娘,还有个未婚妻,我这次出来之前,她悄悄告诉我,她怀孕了。”
“嗯?”我睨了他一眼,“这么说,你也想快点出去?”
“我愿意帮你们,也是想凭着自己天赋做点好事。”平南此刻看上去少了几分胆小怯懦,畏首畏尾,多了几分成熟,几分清醒,“我从小就恨我这双眼睛,能看到那些东西时我就胆小怕事,可别人呢?还怕我。我曾经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下辈子宁可做个瞎子,什么都看不见,也不想多看到点什么了。可是遇到你们,你们居然说要需要我的帮助,我第一次想到,我想着哪怕为未出生的孩子积点德,做点好事。我这一路一直想着未婚妻的话,生怕孩子将来遗传了我的阴阳眼了。我也想着呢,或者这一旅途,遇到个高人,可以把我这鬼眼给收了,当个正常人。可是现如今,你说……这叫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