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漠察觉到了展悦的异样,也抬眼望去,隔着夜色两个男人的目光撞到一起,如同火星撞地球,那一瞬,展悦感觉到司御行的神色更冷了。
她的心直直的降落,像是一瞬间掉到了一个无底的深渊里,那种被捉当场的难堪更甚了几分。
这时,她的手一紧,展悦才发现自己的手还被秦漠握在掌中,她如同触电似的快速抽离,但似乎已经于事无补。
三人无声相对,气氛僵滞到不行,明明他们就站在露天之中,却让人有种窒息了的感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展悦看到司御行抬步走了过来,她的心更紧了,几乎不能跳动,就在他走近她的身边,她以为他会对自己做些什么的时候,可是什么也没有,他就那样从她身边经过,仿若她于他只是个不相熟的陌生人。
空气带起他的气息的进入鼻息,夹带着一股浓烈的烟草味,他很少抽烟的,甚至她从来没有亲眼见过,她只是在他的抽屉里发现过烟而已,可今天他身上居然有这么重的烟草味,他抽了多少烟,又为什么抽烟?
这些疑惑,展悦还来不及探知,只觉得他的那股气息钻进了她的灵魂深处,熟悉的就像是她自己的一般,只是带着某种尖锐,扎的她疼。
展悦的心,一下子慌了起来。
如果他扯她一把,吼她一声,她都能接受,偏偏接受不了他这种陌生,几乎不受控制的,她伸手抓住他的......
她柔软无骨的手碰到他的那一瞬间,司御行步子一顿,但下一瞬,便用力甩开,几乎将她甩倒。
看着他傲然又冷情的背影,展悦顾不得身边还站着秦漠,便急追过去,可没追两步便又停下,然后颓然的站在那里,懊恼,自责,还带着深深的歉疚。
电梯的门关闭,司御行的身影消失在视线,秦漠走了过来,轻轻的将她揽入怀里,“跟我走吧!”
展悦从秦漠怀里挣开,摇了摇头,嘴唇动了几动,终什么也没说,看着她这样,秦漠伸手将她抱进怀里,“悦悦,不要这样委屈自己,我会心疼。”
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展悦抽离自己,“没事,我没事,秦漠哥哥你走吧!”
说完,展悦不再给他挽留的机会,快速的进了电梯,秦漠看着她的背影,眼底的光瞬间暗了下去。
展悦推开门的时候,室内没有开灯,四周一片漆黑,那黑暗衍生出的不安,像是长满了荆棘的绳子勒着她,那一刻,展悦竟没有抬腿走进去的勇气,可她知道有些事来了是躲不了的,终要面对的。
她深吸了口气,迈腿走了进去,虽然室内很黑,可她还是凭着女人的直觉,在窗口看到了司御行,他临窗而立,就那样站着,静静的,一动不动,只有左手中指和食指间的烟,不疾不徐的烟圈......
那一圈一圈浮动的烟雾将他笼罩,衬显的那高大挺拔的背影那样落寞,颓败。
展悦的心狠狠一抽,是她让他又一次受了伤害。
杨可儿诅咒过他会再被戴绿帽子,赫远梵说他注定要被女人欺骗,就连她自己也信誓旦旦的说不会背叛,可结果......
展悦不知用了多少力气才走到他身边,还没靠近就感觉到了他周围的阴冷,她努力稳定自己想逃的心,头微垂,“对不起!”
她知道这三个字是这世上最无用最无能的字了,可眼下,除了这三个字,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他没有任何回应,像是没有听到,可展悦知道他听到了,她掐了下掌心,再次开口解释,“他,他是我的初恋,今天在童童的生日宴上碰到,他,我......今天的事对不起,我知道做为一个妻子,我不对,你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
这一刻,她才发觉自己那么害怕他生气,害怕到宁愿他惩罚自己,也不要这样沉默不语。
可是,她话出来好一会,他仍是悄无声息,展悦忍不住抬起头来看向他,而他依旧那样站着,如同一座没有生命的雕塑,他的俊脸亦是不带一丝表情,这样的他让她有种要窒息的感觉。
沉默果然是这世上最具杀伤力的武器!
展悦受不了,伸手抓住他,“司御行你别这样,你想骂我想吼我都可以,你能不能说句话呀?”
因为她的晃动,他夹在指间的烟节掉落,司御行这才发觉烟节存在过,此刻空掉的地方是疼的,就像是她于他一样,娶她不过是一场将计就计,可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占满了他的心。
出差的这几天,他努力让自己不主动联系她,可是他却不时的看手机,唯恐错过了什么。
原本是要一周的时间,可他终还是坚持不下来,只用了三天便提前回来,他下了飞机便打她电话,可她却关了机,他直直的往家里赶,却怎么也没想到看到的是她和别的男人如火如荼的热吻。
那一刻,他的心像是被人用硫酸泼了一般,滋啦啦的疼......
他发誓对自己说过,这辈子不再爱,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不会伤害,可他还是没做到。
爱情里,谁先爱上谁就输了,这话还真是真理。
不过,他司御行可不是谁想伤害就想伤害的,他眸光一缩,闪过一抹阴暗,手轻轻一抬,自展悦的手中抽开,冷冷的语调,如同西伯利来吹来的冷空气,“没什么可说的,你想和谁亲密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展悦一滞,有些不敢置信,他出口的话竟这么淡漠。
可转念一想又理解了,她虽然是他的妻子,可他们之间毫无感情,他不介意是正常的。
他不介意,他不在乎!
他们并不是谁的谁,这样很好!
虽然这样的念头让她的自责轻了一些,可是为什么她的心却酸酸的,又带着说不出的失落?
身边,响起他离开的脚步声,一会是浴室传来的哗哗流水声,展悦听着这些声响,只感觉从来不觉得大的房子,此刻竟空荡荡的让人难过。
展悦努力不让这些情绪向外迸射,她开了灯,打开了电视,手握着遥控器不停的变换着频道,可是电视里演了什么,她似乎根本都不知道,一会的功夫,司御行裹着浴袍出来,她看过去,与他看过来的目光撞到一起,她呼吸一紧,连忙起身,可嘴还没张开,司御行便一个侧转,走进了书房。
展悦站在那里,有些尴尬,有些手足无措。
司御行在书房里一直没有出来,展悦也没有回房睡,虽然他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但他们都是睡在一张床上,可发生了今晚的事后,她不知道该怎么再和他睡在一起?
她就那样纠结着......
书房。
水晶烟缸里的烟头都堆积如山了,可外面电视机的声音还在响,明明这个房子的隔音设计很好的,但今天似乎格外的差,司御行捻掉最后一个烟节,看了看墙壁上的时钟,已经是午夜两点。
这么晚了,她还不睡?还在看电视?明天不要上班了吗?她做为女孩子,难道不知道熬夜对身体对皮肤不好吗?
是不是他不在的这些天,她都是这样的?
一想到她这么不知道疼惜自己,怒意便控制不住的喷涌,他猛的拉开了门,结果她就那样一头扎了进来,直直的扎进了他的怀里,双臂紧缠住他的腰......
这一幕,让两个人都始料未及!
展悦纠结了很久,决定还是要叫他去睡觉,可是来到他的书房门口,她又胆怯了,便偷偷趴在他门上,想听听他在干吗,谁知他突然拉开了门,她就这样栽进了他的怀里。
而且,这一栽好重,撞的她鼻子都歪了,头也晕了。
司御行低头看着如八爪鱼缠着自己的女人,眉头皱紧,声音依旧清冷,“你在干吗?”
“我,我想问你还,还睡不睡觉?”展悦抽身,可一动却头皮一痛,她又试了试,结果更疼了,“喔——”
司御行也发现了状况,大掌按住她的脑袋,“头发缠住了,别动!”
展悦听话的不动,司御行为她解头发,不知是他太笨,还是头发缠的太紧,居然解了半天也不开,展悦有些累了,直接把头抵在他的胸口,而她温热的呼吸就那样时不时的穿过司御行的睡衣,落在他的肌肤上,痒痒的,于是他的手更不听使唤了。
“你别乱动!”他只能吼她。
“我没动,你能不能快点?”展悦累的脖子都酸了。
又过了好一会,司御行终于将缠着的头发给解开,展悦揉了下被扯痛的头皮,“司御行你身上的烟味好重,臭死了,以后不许抽烟!”
她嫌弃他?
司御行听到这话的第一反应就是这种感觉,也立即想到了今晚她和另一个男人亲吻的画面,顿时只觉得胸腔里一股巨大的怒火在浮动,心里生出一根毒蛇来,是嫉妒。
他唇角冷冷一勾,带着股邪魅来,“我又不是你的初恋,不需要你献吻,臭和香又怎样?”
听着这带着浓浓酸味的话,展悦一惊,急急解释,“我,我没有献吻,是他主动吻我的......”
“这有区别吗?”他看到的是他们的热吻,那么急切,那么迫不及待,是不是今晚他不回来,他们接下来就上楼做更近一步的亲密?
那些画面他不敢想!
“我已经解释过了,而且我保证在我们婚姻存续期间,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你就能不能不要再揪着这件事不放了,”展悦有些生气了,她也道歉了,也知道错了,可为什么他对她还是这样冷冰冰的?
这感觉不好,她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揪着不放?”司御行冷哼一声,薄情的说道,“我没那么无聊!”
一句无聊,如同一枚锥子刺伤了展悦,她刚才不是提醒过自己了吗?她不是他的谁,所以她别说和人接吻,就是上床,他也是不在乎的,可她还傻傻的纠结,纠结了大半夜。
她就是庸人自扰!
“是我无聊行了吧!”展悦冲他冷笑着后退,“咱俩本就是假夫妻,我想和谁好是我的事,关你什么事,对不对?对不起,我打扰到你了,晚安司先生!”
说完,她转身,可下一秒,手臂一紧,只觉得天地一阵旋转,她被他挤压到冰冷的墙壁上,他混着浓郁烟味的气息直扑下来,呼吸粗喘......
看着他近乎失控的样子,展悦又哼了一声,“怎么生气了?还是你吃醋了?如果你觉得我被别人吻了你吃亏,你可以吻回来!”
司御行看着她,看着她俏丽的小脸,看着她嫣红的唇,喉结上下快速的耸动了两下,他的鼻尖抵上她的,“你以为我不敢吗?”
展悦脸一昂,眼一闭,迎上了他!
可是,可是......
她等了好一会,也没见他有任何动作,就在她疑惑之际,眼前的暗光连同他迫人的呼吸一下子消失,展悦猛的睁开眼,而他已经大步离开,看着他的背影,展悦脱口问道,“司御行你什么意思?”
他停下,没有回头,只清冷的说道,“别人碰过的东西,我没有兴趣。”
每一个字,都僵硬,冰冷,像石头一样的狠狠的砸在她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