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暖始终垂着视线,这话她没法接,这机会她没法给。
“嗯……萧缘,要不我送你下楼吧。”
闻言,萧缘哭笑不得,睨着她皎洁如月的小脸,精致五官微微拧着,她也很纠结。
他不想再为难,便点头应允,白暖送着他出去,她租的是旧小区,没有电梯,两个人顺着楼道往下走。
有两层还没有灯,昏昏暗暗的,白暖听见萧缘的脚步声在身后。
她走得有点快,想快点到一楼。
一不小心就踩空了,直接从楼梯上摔下去,萧缘伸手去捞时,已经来不及了。
白暖崴了脚,疼得直咬牙,萧缘将她抱起来,又原路返回去。
将她放在沙发上,找来找去没找到医药箱,白暖咬着牙,满头冒冷汗。
“家里没有药酒,没事的,我一会儿就好了。”
“怎么好?”萧缘沉着脸,担忧着,“你看都破了一层皮。”
萧缘观察着她的伤口,揪着眉心说,“我出去买药,你等我一会儿。”
“别去了,真没事。”
“不行。”萧缘停下来问她,“这附近哪里有药店?”
白暖想了想,“出去后右转,大概五百米左右有一家,不过不知道现在还开不开门。”
萧缘点头表示知道了,匆匆的就出了门。
白暖检查着伤口,真心的疼,她想去弄个热毛巾来敷敷,脚一着地就疼。
无奈,只好坐在沙发上等着。
没过二十分钟,萧缘就推门进来,应该是大步跑上来的,还喘着粗气。
他没顾着休息,先过来替她处理伤口。
过程很细心,全部处理完后,才松了口气。
白暖动了动脚,感激的望着他,“谢谢你啊,嗯……我不好送你了。”
又在赶他。
萧缘站在沙发旁,思忖了下,才说:“不如我今晚留下来吧,你腿脚不方便,万一有个什么,我还能帮帮忙。”
白暖皱了皱眉,知道他下了决心,可她不怎么愿意。
多牵扯一分钟,就多一分钟的不舍。
对萧缘来说,反倒是残忍。
“萧缘……”
“别赶我。”
萧缘打断她的话,“我保证不会对你做什么,你应该对我有信心的,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亲你的次数,五个手指头都嫌多。”
这话,是抱怨啊。
白暖叹息,“那你只能委屈着睡沙发了,家里没有多余的房间。”
“嗯。”
萧缘很满足,露出了笑容。
白暖窝在沙发里,他就坐在另一端,两人相对,白暖看了看伤口。
空气里突然安静下来,白暖微微抬眸,看见萧缘正望着自己。
“暖暖,我们好久没有这样静静的坐着了。”
萧缘说着话,是无比满足的表情,白暖也恍然想起,他们最初相识的那段时光。
其实很简单,很纯粹。
萧缘给了她很多温暖。
那时候对她来说,是无比珍贵的。
其实现在也是。
但终究,这种感情跟爱情是不一样的,她也不能再赖着萧缘了,可是欠他的,终究也不知道要怎么还。
没有萧缘,她那段最难熬的日子,不可能充满阳光。
回来的这段时光,也不可能这么顺利。
白暖觉得自己,真的是一个挺糟糕的人。
“你跟我认识你的时候一样,一点都没变。”
萧缘微微笑着,“我记得第一次看见你,你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也不说话,我真的没见过那么安静的女人。”
萧缘像是回忆起,“但你的安静又跟别人不一样,你笑起来的时候很漂亮,不笑的时候,眼睛里有故事,我当时就在想,这个女人应该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白暖轻轻的笑,下颚搁在膝盖上,“后来发现,原来她是一个连故事都那么不堪的人。”
“我没这么想过。”
萧缘看着她,“当我知道你跟沈耀白之间的关系时,我只觉得很心疼,只想更好的保护你。”
白暖又笑了下,“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沈耀白对我很好,除了偶尔会过分之外,大部分时候,他很宠我。”
“相比我呢?”
萧缘起了攀比心,视线专注着看她,白暖抬眸,笑容变得温润和煦。
“说实话,萧缘,你对我也很好,但真的不及他的万分之一。”
萧缘暗了暗眸,有失落在无限蔓延,但莫名的,心里却没有十分不舒服。
他笑着:“真想知道,比我宠你一万倍的宠,到底是个什么宠法。”
白暖不知怎的,许是这夜太安静,许是回忆藏太久,又或许是对某个人的依赖在一点点的回来。
她竟然有兴趣聊起来,“就是任由你为所欲为吧,宠着你惯着你,不让你受一点累,恨不得时时把你抱在怀里,如果有人欺负你,他是会拼尽全力,哪怕跟全世界为敌。”
此时,萧缘想喝一瓶酒。
他淡淡的勾着笑,苦涩无奈,“我还以为有多宠,其实这些我也可以做到。”
是啊,他苦闷的不是她说的宠,而是沈耀白为她做的,她都感受到,能铭记在心里。
而他做的,她却只觉得亏欠。
“其实萧缘。”
白暖看向他,轻轻的带着笑,像是跟他谈心,“你以前应该有喜欢的女孩子吧?”
萧缘愣了愣,摇头,“没有啊。”
白暖懵,没有?
怎么可能?
他这么阳光帅气,有很懂得疼人。
“我以前谈过一次恋爱,但当时什么都不懂,那个女孩太幼稚了,又任性。”
萧缘回忆了下,又看她,“我还是喜欢懂事又漂亮的女人,比如你这样的。”
白暖真的觉得不可思议,一时竟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后来,脑子一抽,突然问他:“你爸妈最近还好吧?”
萧缘脸色一冷,让开了视线,侧脸十分冷漠。
“怎么了?”
白暖坐起些,发现他的表情不对,便拧眉问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萧缘倚靠在沙发里,“我跟他们断绝关系了。”
“……”
白暖震惊,一时结舌,好半天才找回声音,“萧缘,你没必要这样。”
“这事跟你没关系。”
萧缘闷声说,“就算没有你,我也不想再回那个家。”
“萧缘……”
“其实我出国,就是为了躲他们。”
萧缘自嘲的笑笑,“他们总喜欢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在我身上,要我继承公司,要我这样那样,我不想过那样的人生,所以我才出国。”
白暖沉默着,可他却为了她,又重新回到这个像是龙潭虎穴的地方。
萧缘笑笑,又说道:“我以为我离开一段时间,他们会有所改变,我也想跟他们好好的相处,可是没想到,没过多久,他们又原形毕露。”
他闷闷的抽出一根烟来,又想起白暖在旁边,于是又收了回去。
看似无所谓的笑道:“这些都是芝麻小事,你别放心上,我跟他们的关系一直都这样。”
白暖不知道要怎么安慰,怎么说,但白暖想,她是懂萧缘的。
懂他所有没说出来的想法。
就这样,两人聊了一些往事,白暖说了很多母亲还在世时,一家欢快的时光,那些有趣的一直在她脑海中挥散不去的记忆。
萧缘就听着,很羡慕。
他说他的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真正快乐过。
可萧缘,你明明阳光明媚,明明和煦如春风般,明明给了我最好的阳光啊。
可是谁知道呢?
谁知道一个人微笑的背后,到底藏着多少的伤痕。
聊到很晚,白暖回房休息时,宋喵喵早就睡熟了。
她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心想,她是不是该给她一个完整的家。
一个有爸爸,有妈妈,每天早起看到满室的阳光,每天睡时有满怀的温暖。
可是喵喵对不起,妈妈只能让自己淡忘某些伤痕,但不能当作那些伤痕不曾存在。
她打开抽屉,从里面抽出一份资料来。
那上面,有当初父母车祸前,去过哪些地方见过哪些人,也有车祸当时的所有监控录像和报告。
其实她终究还是没忍住,去查了当时的所有。
有些伤痕,明明知道揭开是疼痛,是血肉模糊。
可偏偏有些人啊,不信邪,还想给自己一个机会。
可是沈耀白,为什么啊?
为什么要用那样卑劣的手段,狠狠伤了她的心,就算得到她的人又怎样呢?
如此,想爱,想恨。
却都力不从心。
一夜就这样在无眠中度过。
翌日一早,白暖起床开门出来,萧缘正要离开,扭头看见她,“我现在要走,早餐来不及给你们做了。”
看他神色匆匆,白暖眉心皱紧,“什么事?”
萧缘深吸了口气,“我母亲住院了,好像挺严重的,我必须现在过去看看。”
“好,那你赶紧去吧。”白暖心里一忑。
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好送着他下楼,默默的不吱声。
目送他开车离去,白暖才收回视线,无意间一瞥,她又看回去。
发现一侧停着的车里,沈耀白正看着她,眸色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