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苏云婳说了要追究张安大不敬责任这种话,但事实上她并没有真的这么做。
这张安能让朝颜公主就这么直接过来和自己认识了,并和自己充分的达成了共识,在这一点上,张安可当真是帮了苏云婳的大忙!谢还来不及呢,哪里还会有什么要惩罚的想法!
所以那些话不过是吓唬吓唬他,若真的那么做了,不说别人怎么看,就是自己的良心上估计也是过意不去的。
在冬天,下雪时常有的事情,有时候鹅毛大雪铺天盖地而来,让人措手不及,而那成片成片的雪花也遮住了冬天那点弱弱的阳光,偶尔会飘起几天的清雪,凉凉的,那种看不到却真正感觉得到的感觉,顿时让人精神了起来。
而今天,难得的一个不飘雪的好日子,富有生命力的温暖阳光照在院子里,有些昏昏欲睡,又有些朝气蓬勃。
而屋子里的场景,又是如此的温馨,如同加了糖的花蜜。
慕容承景安然的靠在矮榻上,一身翠色锦袍,使他整个人看上去如同一株兰草,高贵柔和。那执着的视线看着那正不亦乐乎地忙碌在各种香料之间的人,恍恍惚惚就想起了初认识苏云婳的时候。
记得那时候她已经快要成为他的妻子,可是他却因为种种原因没有更多的时间来了解她。
不过,当有一次他上尚书府中会青竹的时候,无意间就看见了她这么忙碌且专注的样子,仿佛自己置身于一个特殊的世界,谁也无法忍心去打扰她,但是又不可自拔的想去看一看她所营造出来的自己沉浸在其中的那个世界。
而当时她的表情,她的气质,既有别于傲慢硬气,又区别于软弱懦弱,那是她从未展示过的认真和真实。
当时他就觉得十分吸引,想上前去打个招呼,又害怕破坏了这样美好的画面,于是只能挪不开眼的看着,将她的表情和动作记在心里。
也是从这一刻开始,他,慕容承景是打从内心里想要好好的了解她,继而走进她的世界,将她所有的小秘密和她最真实的一面了解透彻,但是,慕容承景却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生出如此冲动的念头。
毕竟,他的自制力一向很好,可似乎就是从他开始也有意无意的了解苏云婳开始,他不可自控的事情就越来越多了,而且桩桩件件都是关于她的,比如她的开心,她的失落,她的骄傲,她的落寞。
想到这些,他就忍不住嘴角挂笑,就连那双眼睛里也是盛了满满的笑意。
“小贼!何事笑的这般淫.荡?”苏云婳在他面前挥了挥手继而瞪了他一眼。
慕容承景嘴角的笑意瞬间扩大,看着眼前这个有些气鼓鼓的人,继而调笑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不是我笑的淫.荡,是云婳你的心不干净。”
心不干净的人横眉怒目,“我这个做主子的在这里忙活,你这个做小厮的却这般逍遥自在,这像话么?快起来,打水去!”
“可一炷香之前,三皇子你刚让你那贴身小厮张安去打无根水,还说要两桶。还不能带冰渣,不能加热。”慕容承景愉快地拿起桌子上小糕点,一块胜一块欢脱的吃着。
觉得脑子不太够用的苏云婳十分疲于和他抬杠,只抬手如同赶苍蝇一般地挥了挥,“再要一份,且去!”
苏云婳就差在脸上写着“闲的慌就滚出去干活,没事不要妨碍我”这几个字。
可厚颜无耻的人之所以厚颜无耻,大部分是因为不会看脸色,慕容承景这种,显然是属于小部分的。
这种一般是能看明白但就是想贱一贱。
“可是我长途奔波十分劳累,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和内力去化冰了,不如就在这里歇息的好。”说罢,直接顺势躺在了刚刚倚着的榻上,一副要睡不睡的样子。
如果苏云婳手头有平底锅的话,一定飞一个过去,让慕容承景知道什么叫星星飞满天,只可惜啊,现在没有。
所以她温柔浅笑,声音十分的轻柔但是却带着一丝丝令人脊背发凉的冷意,一脸狰狞的表情对着榻上那个要睡不睡的混到说道:“介意试试我的新药么?再影响我的话,让你成为我作品的第一个欣赏者哦,我想,以你如今的表现来看,定然是很想尝尝新药的味道如何了。”说完,还抛了一个媚眼过去,只是这眼神里面到底是柔情蜜意,还是阴森幽冷就只有接收这个媚眼的人知道了。
这一番话再加上苏云婳自毁形象般的精彩表情果真十分奏效,顿时治好了慕容承景的失忆症并成功地赶跑了他所有的睡意。
于是,榻上本来在挺尸状打算装睡加装死的慕容承景一下子就坐了起来,就如同诈尸一般,紧接着站在苏云婳旁边两手一拍干笑道:“啊,本王忽然想起,这个时候,那君冽寒差不多要回来了,我看我还是先避一避的好,总归不能毁了你的计划。”
说着,慕容贱贱就大败而逃。那速度竟是比被猎狗追赶的兔子还要快,瞬间就没了踪迹。
苏云婳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是淡淡的对这一边想要把自己埋进土里的某个倒霉蛋说道:“夜风,桌上那瓶子里面可是好东西,赶快给你主子送去。让他晚上来告诉我效果。”
夜风想要装死,正打算悄无声息地溜走,却被一只飞簪锁了去路苏云婳这武功,也不知因着甚么缘故,竟然突飞猛进起来,不过短短几日,便如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耳聪目明,五感敏锐不说,就连剑法也是大进。
随即就听到如同地狱修罗一样带着煞气的声音传来,“夜风啊,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嗯?”
“王妃……王妃息怒,小的不是记性不好嘛,我这就把这个给王爷送去。”夜风打着哈哈一步步艰难的挪近桌子。
夜风是个很忠心的孩子,所以他深深觉得,若是王妃不爽了,王爷的下场说不定比当小白鼠更惨烈,与其这样,还不如让王爷安安心心做他的小白鼠来的好。
于是,为了防止更加惨烈的事情发生,他毅然决然地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情加快脚步走向了桌子,按着王妃的吩咐,拿了桌子上小瓶子,一溜烟地跑了。
世界终于是清净了,心情愉悦了的苏云婳效率更高了,欢快地在一堆瓶瓶罐罐中挑挑拣拣,拣出之后又一样样放好,清清楚楚的分了类,然以后又把加工方式一样的的材料放在一起,规规矩矩的排列起来,因为所有的材料都是要再度加工的,所以这时候自然是要按照如何加工来排列了。这也是苏云婳独特的选材方式,如果要是不了解的人断然必会明白这乱七八糟的搭配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当一切井然有序地进行的时候,外面忽然响起了脚步声。有人已经转过橼廊,正急急地朝着自己的方向来。
苏云婳心中一凛,当即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又拉了屏风挡在案前。
这么匆忙的脚步,不会是她队伍中任何一人的,而且这人衣袂当风,穿的也绝对不是慕容承景、张安、夜风、陈小星中的任何一人。
她是安排了陈小星在外室阻着人的,现在有陌生人进来,可见陈小星定是被人轻易解决了,否则,来人就算是十分重要,陈小星也该通报一声。
诚然,这一切的考虑都是建立在进来的人是个敌人这一论点上的。
所以,当那人出现后,施施然一礼道,“公主派奴才来给……给尉迟公子送一件礼物,望公子务必笑纳!”
苏云婳有些愣。竟然猜的不对?!
“公子,请笑纳!”那人又将一个盒子往前递了递,显然是有些焦急的样子。
“你怎么知道我就是你要找的人呢?万一我是恰好出现在这房间里的过路客呢?”苏云婳没有接那盒子,反而有些戒备地往后退了一步,因为这人的态度未免太急躁了一些,使她不得不防着。
那人皱了皱眉头,看起来对这个结果有些惶恐,但又似乎是不死心一样,语气有些发虚的问道:“你难道不是尉迟公子吗?”
“哪个公主?”苏云婳不答反问,从这人进来时的脚步,再加上陈小星没有及时的通报,还有刚刚有些焦急的态度,已经足够她来怀疑的了。
可那个人此时却又开始不慌不能忙的回答道:“湖心亭上的言昭。”
苏云婳这才确定了这真的是公主的人。因为公主和她说过,言昭这个名字是她临时顺嘴胡说的,并没有其余的曾用名。可是,既然是公主的人,为什么神态举止又有些奇怪呢?而外面的陈小星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虽然现在看来,来的这位不仅直接认出了自己,还说出了自己名字来,从这两点看上去显然是真的了。可是以上的疑问又恰恰给这个似乎绝对的答案提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瑕疵和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