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安和苏云婳待的却不是一个帐子。从苏云婳的帐子中出来之后,苏雷就迅速往张安那帐子去。
然而,才走了一步呢,他就顿住了。甚至整个人都开始绷起来,手也搭在了腰间的佩剑上。
因为,他感觉到了一个人气息。这是一个不属于队伍中任何人的气息。陌生又强大。
苏雷不知道对方隐藏了多久,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让自己发现他。
他只知道一件事。那人就在张安的帐中,静静候着他过去。
他在想着是否要去郑安明那儿叫他一起来,想了想,觉得还是算了。
光.气息就这么厉害的,自己铁定打不过,叫上他也只是做陪葬而已。
但是,他却不能退缩。因为身后的帐子就是他必须要保护的主子,而身前的帐中,有他必须要救的伙伴。
“出来!”苏雷大喝一声,“藏头缩尾的,算什么英雄好汉!”
张安的帐中静悄悄的,什么动静都没有,倒是苏雷的身后,叶赫婆婆走了出来,“喊什么?怎么回事?”
“婆婆,你护着主子,那人已经来了。”苏雷头也没有回,只握紧了手中的剑。
叶赫兰微微皱眉,“你方才说的那人?”
“不错。安明说有个很强大的人跟着我们,想必,就是张安帐中这位仁兄了。”苏雷道。
叶赫兰却走了出来,同时从两边抽出了腰间弯刀,淡淡道,“那就去会会吧,若真有这散出气劲这般强大,就算挡也是无用的。”
两人一前一后缓缓靠近那帐篷,到了近前,两人相视一眼,苏雷就率先去撩那帘子,叶赫兰埋伏在一侧。
帘子被撩起的那一刻,苏雷傻眼了。一个和尚?
叶赫兰见苏雷愣住不动,耐心就不多了,“蠢小子,你干什么呢?”她一直觉得苏雷有些蠢,这会儿见他在这样的时候都能愣住,她真是很努力控制了才没有直接上去踹他一脚。
苏雷退了出来,“婆婆,是个和尚,他跟我说‘阿弥陀佛’,还给张先生诊脉呢!”苏雷在很小时候被一个和尚救过,所以对和尚向来没有什么恶意。
叶赫兰恼的抬脚就把他踹了进去。见过蠢的,就没有见过蠢成这样的!
苏雷一个措不及防,就滚了进去,正好滚到那穿着红色奇怪袍子僧人脚边。
那僧人约莫三十多岁,眉眼生的极好,但却不是记忆中的那种慈祥和宁远。总觉得,这僧人似乎多了点儿什么。
“施主,可无恙?”僧人朝他伸出手来,眉眼带笑的模样简直好看地让人几乎忘了他是个光头。
苏雷傻了吧唧地往外滚一圈,一个鲤鱼打挺起来,“很好。谢谢。”
叶赫兰手中的刀子却没有收起来,只冷冷问道,“你是大昭人?”
“贫僧乃红尘之外人。”僧人嘴角的笑意不减,也不带任何的不好的意思。
“哪个山头哪座庙?”郑安明此刻也出现在了帐中,神色半点不比叶赫兰好看。
红衣僧人垂着眉眼,仿佛半点没有听见郑安明的话,只是收了搭在张安腕上的手,“这位施主寒气入眼,若再往前走,过了不融谷便将有生命危险。寒气入心,神仙难救。不过,这眼睛却是能以冰敷之,十二到二十四时辰不视物,并出雪山即可痊愈。”
叶赫兰微微皱眉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这个无比怪异的僧人。千秋国的圣山中,竟有一个大昭的僧人对此地熟悉异常?
郑安明却没有叶赫兰这般沉得住气,他已经抽出了腰间长剑,上前两步架在了那僧人的肩上,“姓甚名谁,有何贵干?”
僧人从容不迫地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贫僧戒色,乃于折花州清凉寺落发为僧,居无定所,是个行脚僧。”说着,他又转头去看苏雷。
郑安明却将剑往他脖子上压了压,迫使他将头转回来,“来干什么的?”
“小施主,刀剑无眼,您还是不要玩的好。叶子就很不错么……这个吹起来应该更适合驱使雪狼。”和尚的话音未落,也没见他如何动作,郑安明手中的长剑却忽然被他下了。手中多了一片碧绿异常的叶子。新鲜地仿佛昨夜才摘了。
郑安明看着手中的那张叶子,惊得往后退了三步,“你……你竟是从折花州来的?”因为,他手中这片叶子,是轩辕树的,这种树只有在大昭的折花州才会有,而看叶子新鲜的程度,饶是说昨日刚摘也不为过。但他两日前就已经在雪山中现身了……这么说,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打一个来回吗?!
叶赫兰也是看见了郑安明手中的叶子,心中也是十分惊讶,更明白自己着实不会是眼前人的对手,也暗自庆幸,这僧人如今看起来其实并没有恶意。
“戒色大师。您是碰巧路过此地么?”叶赫兰终于出声。
“是,却也不是。”僧人淡然笑道。
见他说的含糊,叶赫兰心中暗暗焦急。“大师,您……”
红衣的僧人却抬手制止了叶赫兰,然后指着苏雷说,“这位施主如今在平地上尚且无妨,但上不得天梯,若强上,恐有心慌气短,头晕目眩之症状,行至中山而滚落,非死既重伤。”
然后又指着郑安明,“这为施主体格不错,然天桥与水帘却是最大的阻碍,欲过甚难。”
最后又转向叶赫兰,“这位女施主,您虽知道如何解易颜之术,却不懂如何化了易颜之毒。且您与那位小施主一样,天桥与水帘皆不可过。”
“你通医理?”郑安明微微皱眉。他和苏雷一样,被眼前的僧人惊呆了。
但是,这会儿叶赫兰却是神色更难看了,语气也警惕起来,“你想说什么?你又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贫僧就是来了一桩心事,更打算借一个人。”说罢,僧人忽然站了起来,大步往外面走去。
叶赫兰神色大变,当即便挥着弯刀上前,然而,都还未曾靠近那僧人呢,弯刀竟然就被内力隔空震断了。
叶赫兰又惊又急,“快拦住他,他是要带走小姐!”
可这会儿,谁又真的能拦住他呢!就在叶赫兰的刀子被震断的时候,冲上来的苏雷和郑安明两人齐齐被震飞了出去,倒在地上,和荣月儿一样人事不知了。而叶赫兰也是仗着武功底子比那两人高,所以才没有倒下。
然而,也只是没有倒下而已。看着红影一闪,那僧人竟然连人带被子把苏云婳直接抱走,她除了感到无力和无可奈何之外,真是一点事情都做不到。
勉强回到张安的帐篷将地上那几人弄到裘毯上以防冻死之后,叶赫兰回到那个已经空了的帐篷。发现除了苏云婳不见了,果真那个装着那龙凤和鸣簪的布包也一同消失了。
没多久,风云二老赶回来,一见营地气氛一片惨淡,掀帘就看见叶赫兰一脸郁闷地呆坐在哪里。而她身后的床上已经空空如也。
“发生什么了?我们竟然回来晚了么?”风无痕惊讶道。
叶赫婆婆就将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风无痕转头就去骂云不去,“都怪你,非说要等一等再回来!”
“不等一等,你怎么知道他要做什么呢?”云不去倒是有些处乱不惊的意味,继而转头对叶赫婆婆道,“大妹子,你也忿难过了,现在就和我去追吧。那和尚是好是坏,很快就能见分晓。至于帐中人,让风老头看顾。”
“为什么不是你看顾?!”风无痕很不爽。
“你的轻功太烂!”说着这话的时候,云不去已经带着叶赫兰,消失在了通往天池瀑布的路上。
这一去,还真是被云不去给追上了。叶赫兰暗暗心惊这老头的轻功,同时心中又有些高兴,这样,自己许就能追上小姐了!
那僧人抱着苏云婳,倒是走的从容不迫,听见他们追来了,甚至还放慢了脚步。
“喂!和尚!”云不去拉着叶赫兰就直接拦在了和尚的面前。
“云前辈,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僧人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脸上的表情倒是坦然。
叶赫兰便道,“大师,我们家小姐重病在身,您……”
“贫僧知道。”红衣僧人淡淡道,“她若不是重病在身,贫僧也不需来。两位请回吧,或在营帐中等候便是。这天池,两位上去也对事无益,不如不去。”
叶赫兰还想说什么但是却被云不去拦了一下。“和尚,你是真的要救这小妮子?没私心?”
“救人是真,不过私心也是有的。”那僧人倒是坦然,“贫僧此举乃是为了了却十九年前一桩心事,待心事一了,自完璧归赵!”
云不去沉吟了一下,最后道,“既然你是空闻大师的高徒,我就信你这一次!”
“阿弥陀佛,多谢云前辈成全。”僧人微微颔首,就抱着苏云婳再度消失在二人视线中。叶赫兰这才发现,若是那人一开始就有心躲开他们,他们其实是追不上的。
不过,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自己倒是放心起来了。毕竟,那僧人似乎也是有心要救苏云婳的。只是,她怎么都想不到这其中缘由。
他说了十九年前的一桩心事,十九年前,那不是黎芊公主入大昭那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