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苏云婳回到东院的时候,发现慕容承景已经让人布菜盛饭,就等她了。
这虽不是慕容承景第一次为她布菜,等她回来吃饭,但是苏云婳却是格外的感动。在李管家受伤之后,她心中其实一直都是觉得有愧于慕容承景的。
毕竟若不是自己执意要拿他的玉佩出去现,暂时也不会出这幺蛾子。
慕容承景见她脸上的神色,就多半猜到了她的心思。起身后,他径直绕过桌子,将她揽入怀中,“云婳,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你千万不要有那样的顾虑和担忧。”
慕容承景不说还好,这一说,苏云婳憋了一天的情绪反而一瞬间就奔溃了,“承景……”她只喊了这一声,眼泪就如断了线的柱子一般的落下去,哗啦啦跟不要钱似得,再也说不出别的话。
慕容承景也知道这会儿说什么都是多余,但还是把她扣在怀中,一边轻轻拍背,一边安慰。
过了好一会儿,慕容承景胸前的衣襟都几乎湿透了,苏云婳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心中担心她哭坏了身子,遂微微皱眉,“云婳,你再不停的话,这饭菜可要凉了。”
苏云婳捶了他一下,而后诚恳道,“我吃不下……”
“李管家会好起来的,在这之前你若是因此而伤了身子,那可当真是辜负他搏命相护了!”慕容承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可算是把苏云婳劝住,并且自主自发地开始用起饭来。
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良久之后,两眼通红的某人抬起脸来问他:“你今天和刑部的袁大人聊的如何?可知他是哪一派的了?”
慕容承景揉了揉她的脑袋,但是却没有要瞒着她的意思,“人是父皇亲自提拔的,自然是父皇的人。不过他今日也未问我要人,看起来倒是个有眼力界的。”
苏云婳眼珠子一转,“如此就好,那些人我已经处理掉了,但是留了两个。”说着,苏云婳就将在地牢中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并说了自己的想法
“如今站在咱对立面的还不知道是谁呢,莫空门这些人若是回去了,少不得又是个大.麻烦,所以我索性就先解决了。虽说这么一来,苏月馨也能找别的人,但新人肯定没有旧人好用,也够她恶心一阵子。至于留下的那两个,你有空的时候去看看就知道了。”
慕容承景握着她的手,疼惜地摩挲着,“云婳,其实,从心理上讲,我不希望你去做这些。若你对这江山有兴趣,本王自能倾尽一切为你夺来,你不需要的如此费尽心思。”
闻言,苏云婳心中是有些小失望的,自己做这么多,难道他以为是自己想要这江山?
慕容承景见苏云婳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才恍惚觉得自己失言,不过这个时候苏云婳已经自己调整好了心态,坦白道,“承景,我并不稀罕江山。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想要和你一起就这样生活下去。若是只有夺得江山才能达成这个愿望的话,我不介意顺手。但是事实上,我心中最为向往的,还是闲云野鹤,山间水边的生活。”
慕容承景将她揽进怀中,亲了亲她柔软的头发,“你想要的生活,就是我最终的目标。”
苏云婳却挣扎出来,“你听我说完。”
“嗯?”
“承景,你明白现在的形势么?”苏云婳忧心忡忡地说,“父皇现在是拖一个打一个的意思,要为太子铺路。但是这玲珑玉似乎又是他计划外的事情,所以情况比较复杂,这才出了点这么一场夜袭。”
“玲珑玉的事情和父皇有关?”虽然他猜到了,但是苏云婳这么确定的说,这还是让他有些奇怪,是什么样的证据让她如此笃定呢?
苏云婳叹了口气,道,“也怪我今日太忙了没来得及和你说昨夜具体的情况。苏月馨打算带着莫空门走向朝堂。这就是为什么我回京几日,却一直没有遭遇到莫空门严谨又策划周全的刺杀的原因。而玲珑玉,我不知道一开始是不是苏月馨要找,但现在已经肯定,百分百就是皇上要找的。这也是我白天的时候为什么让苏雷把消息散出去的原因。”
慕容承景揉了揉眉心,“云婳,你觉得这件事情散出去有什么好处呢?”
“和皇上打交道,透明度越高越好,舆论的力量很大,有时候,可以说这是唯一能与皇上的言论相抗衡的东西。我当时虽然是为了让苏月馨和皇上之间的合作有嫌隙才放这一招的,不过,看来应该是发挥了比这更大的效果。近一段时间内,我们应该不用担心被暗杀或者再度被夜袭的事情了。李管家也只要静候云爷爷来就好。”
听她想的如此周到,慕容承景心中十分感动,“嗯,李管家一定会没事的!等有机会了,我就想父皇提出去封地,咱就远远地离开这些是非纷争吧!”
苏云婳点点头,“嗯!”
而后,两人又讨论并商量了一番关于这夜袭事件的后续安抚和应对,才双双睡下。
第二日一大早,袁一凡穿戴整齐就直接去上朝了,这一****来的格外早,到了朝房的时候,甚至都还没有几个人。
袁油条一边复习着自己一会儿上朝之后该有的措辞,一边迫不及待地等早朝开始。而慕容承景来了之后,甚至还刻意过来问了几句案子的进展之类,简直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顺利王爷都亲自来问他了,应该就是表示不会反对为了此案的进展而提出的正当要求。
果不其然,上朝的时候皇帝就问起了三王府遇袭的事情,然后也如袁油条所想的那般,将此事全权交给他负责。
袁油条见实际成熟,就提出了让慕容承景交出那日虏获的贼人,他好提审。
慕容承景以从未有过的温和态度(袁一凡觉得),亲切答应了他的要求,并向皇帝表示要全面配合调查。
皇帝很高兴啊,这个儿子难得有这么温顺的时候,肯定是因为看在他的面子上嘛。
于是,下朝之后,袁油条索性就直接跟着慕容承景一块儿回三王府了。
府中彼时府中有家丁正在将府门前的灯笼换成白色的。这让袁油条震惊了一下。
慕容承景仿佛看出了他的不解,而后道,“前夜逝的据是随本王出生入死的弟兄,王妃感念,便与本王商定了这半素悼念之事。”
袁油条一听,心中也不是不感慨的,“那些侍卫们若泉下有知,定也感念王爷与王妃的仁厚。”
这半素悼念之事,在大昭本也是有的。世家或者是大家族里,住在一个府中的,若是家中有重要的人离世,但此人并非是家主,也不是嫡系,若有人愿意悼念,府上则会在门前点一章白色灯笼来悼念。
不过这一般都是家中庶出年幼的孩子夭折了,才会用到的悼念之法,如今被用来悼念侍卫,还真是第一次。但由此也可见慕容承景也着实是十分重视那些昔日的部下,这个男人,并非是如传闻中的那般冷酷无情。
这一点,袁油条进门之后的感触就越发的深了,府中人不管是什么职务,据是极为素色的衣服。所有人来来往往的,都不苟言笑,府内整个气氛都是沉重又悲伤的。
随后,袁油条见到了苏云婳,就在慕容承景带着他去提人,恰巧路过某个偏厅的时候。偏厅里似乎聚集了一些死者的家属,气氛比任何地方都沉重。但是这里没有哀嚎哭喊的,他们神情悲伤,或有啜泣,或有沉默的。
一个穿着素净,但是气度雍容的女人在那群人中穿行,偶尔停下来和人说两句,她的声音不大,也都是些极为普通的安慰的话,但是那真诚又温柔的声音,却有着格外安慰人心的力量。
那边,正在安慰家属的苏云婳似乎感觉到了袁一凡的视线,就转身看了过去,然后,极为从容的微微颔首,脸上没有半点笑意,但是却不让人觉得失礼。甚至心生敬意。
那一刻,袁油条不由得想,这三王妃着实是不简单的。虽然也的确是如传说中的那般其貌不扬,但是这气度却是半点不输任何贵妇,甚至远胜那些女人。如此,倒也难怪一贯以冷然著称的三王爷会为她而一再破例了!
袁油条回了一礼之后,就跟着慕容承景先走了。
后面的结果是显而易见的袁一凡要提的人已经死了,他见到的只是三十多具尸首,沉默、僵硬,不可能再问出什么来。
看着那些因为服毒而在四前痛苦不堪,最后面目狰狞的尸体,他几乎吓得软倒在地上。
更可怕的不是他再问不出什么来,也不是尸体的可怕程度,而是他绝对完不成皇帝委派的任务了皇帝话里话外的意思其实他也听出来了,就是想要这批人,活的、完好的,可回收再利用的!
但是现在,这些尸首剩下的价值可能就只有肥沃土地这一点了。并且就这一条还有待考究,毕竟都是中毒死的啊!谁知道会不会余毒遗害。
慕容承景的脸色十分的难看,冷声道,“死的倒是轻易!”那咬牙切齿的样子仿佛在说,若是落在他手里,他定要他们死的比这还要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