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么心急如焚,多么的父女情深?苏云婳冷冷地看着跟前明明很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脸孔,苏鹤,如果,如果你曾经多用一分的心关怀,那么真正的苏云婳就不会这样抑郁而终了!
苏云婳沉吟片刻,不紧不慢地说道,“父亲日理万机,莫非还要抽出时间亲自盯着不成?”
苏鹤眉头一皱,沉声呵斥,“那你到底想怎么样?”此刻,他深深地感受到,眼前的这个女子早已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如此狡猾、狠辣、决绝,比其他的行事作风更胜一筹。
周氏见丈夫又要动怒,眼里着急着女儿的安慰,于是上前拉住他,“老爷,您消消气,且看她怎么说。”
现在只要能治好苏雨宁,一切她都可以容忍,人生那么长,她就不信,弄不死苏云婳这个贱蹄子。
“父亲连听我说话的耐心都没有了吗?那我又何必对苏家付出?”苏云婳挑眉,俨然不悦。若是换做从前懦弱的性子,哪里敢跟雄狮般恐怖的苏鹤顶嘴?
苏鹤收敛了脾气,只好耐着性子说道,“云婳啊,你想说什么,想做什么,都是能够商量的,别动不动置气,老夫都答应你就是。”
“好,我要求治疗期间,任何人谢绝探望!”苏云婳咬唇说道,心中谋划着无人知晓的计划。
周映雪一听,顿时愣住,脸色极其难看,“宫里的御医,也没说医治病患的时候不能观望啊,云婳啊,你不让我们看,我们如何知道雨宁的状况?”
“你究竟打算做什么?她可是你的亲妹妹!”苏鹤一双凌厉的鹰眸冷盯着苏云婳,猜不透她作何打算。
“离着太子妃大选,只剩下一个月不到了,你们今天来一个人,明天又来一个人,我怎么安心给她看病?再说了,静养期间,最好不要任何人打搅,才能康复地更快。”苏云婳一字一句,说的句句在理,让人一时间无法反驳。
苏鹤老谋深算的眼睛迸射出一抹暗光,满口答应道,“好,老夫一切依你,但是…….”
周映雪紧张地看着丈夫,犹疑不决。
苏云婳镇定地反问,“但是什么?”
“若治不好你妹妹,你拿性命相抵!”苏鹤严苛地说完,一甩衣袖离开了。
周映雪看看女儿,无奈地摇摇头,跟上苏鹤离去的背影,“老爷,老爷,我们这样做,到底对不对?将雨宁交给变了性子的苏云婳…….”
苏鹤眼眸冷冷地看着前方,隐含杀气,“不论她成功与否,她究竟是谁,但凡阻挡老夫前途的,一律杀无赦!”
“老爷,那雨宁呢?如果雨宁治不好,成了废人,你会不会?”周映雪心中一阵寒凉,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丈夫冷血无情,不惜亲手杀死前妻,但虎毒尚且不食子……
苏鹤敛去戾气,眉眼变得极其温和,拉住周映雪的手道,“夫人说的什么傻话?雨宁无论是否康复,她都是老夫的好女儿,独一无二的孩子。”
“老爷,嫁给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周映雪听得一颗心都融化了,充满柔情地感慨道。而她似乎忘记了,苏鹤那个夜晚,是如何将前期恶毒地处死,连着骨头都吝啬留下……
苏鹤,他的心到底有多大,无人能够揣摩到。
听雨苑。曲终人散。
香儿远远地看着老爷和夫人离去,一颗紧绷的心这才舒缓了过来。方才的场面,简直是血雨腥风,她发誓再也不想经历了。
吐了吐舌头,香儿正在捣鼓雨雾仙的苏云婳,“小姐,刚刚好险,躲过了一劫,可是接下来怎么办?难道真的要治愈三小姐吗?”
苏云婳正痴迷地钻研手中的花草,随意地点头,“当然……”
“可是,小姐根本不懂医术啊?”香儿只当她是为了避险而扯的幌子。
“那是从前的小姐,现在可不一定。”
“我们接下来做什么?她好像伤的特别重。”香儿呆呆地看着床榻上如同活死人的苏雨宁,看不出来,这竟然是自己和苏云婳的杰作,从未想过有一天,能将苏雨宁打的半死不活,简直太大快人心了。
“急什么,让她先躺个几天,死不了的。”苏云婳俨然没有将心思放到治愈苏雨宁的身上,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钻研。
她想要制作出一种旷世奇香,能够控制一切的香料,身在这样动荡的王朝,她不得不谋划好自保之路。
第二日,苏云婳只是命香儿用几味草药将苏雨宁的身体擦洗了一遍,接着就让她自身自灭,看的一旁的香儿干着急,这样下去,若是指定的日子到了,小姐交不出完好的苏雨宁,那么就得拿性命相陪。
苏云婳最迫切这样无人打搅的时候,她可以暂时放下一切的世俗,安心钻研自己深爱的事业,治香,养蛊!
然而,这种平静的日子并未过多久,晌午时分,一个不速之客走了进来。
慕容澜宣一袭月牙白的儒雅长衫,面若冠玉,器宇轩昂,他温润的目光四处扫了一眼,鼻尖轻轻嗅了嗅药香,“这是什么味道?”
苏云婳正埋头忙活,根本没有空打理对方,连着头都未抬起。
香儿见到慕容澜宣忽然到访,而且侍卫也没有随行,心中是既忐忑又激动,慌忙跪下,“奴婢参见六爷,六爷吉祥。”
“起来吧。”慕容澜宣目光深凝着苏云婳,眉头微微皱起,看似不悦。
香儿紧张地喊道,“小姐,小姐……”
奈何苏云婳仿若未闻,连着眉头都没有动一下,这无视的态度,看的慕容澜宣心中既窝火又愤怒。
他的脸色渐渐冷下来,沉声说道,“你先出去,看来她是太过专注了,本王等着就是。”
“啊,等?”香儿无法置信地看着他,这既尊贵又荣耀的六王爷,未来的储君人选,历来心高气傲,从来不将任何女子放在眼中,从前更是无比嫌恶自家小姐,连着多看一眼都吝啬,而今却亲自到访,更是一再容忍小姐的冷漠。
天呐,天呐,风水终于轮流转了吗?香儿想着,心中便无比激动,哼,慕容澜宣,也让你尝尝那种被无视的痛苦吧!
香儿乖乖地走出去,不太放心,躲在门外等候动静。
房间里顿时越发地安静了,苏云婳捣碎了花粉,正欲跟另一种花粉融合,忽然,一道阴影投射过来,让她终于回过神。
“香儿,我说了多少次,试验的时候别靠过来,很危险的。”埋怨的口吻训斥道,接着转过头忙碌。
这下,慕容澜宣只感觉满头黑线,自小到大,他哪里受过此等侮辱?被无视了不说,还被当做了丫鬟对待,但为了完成苏月馨的嘱托,他只好委曲求全,闷着性子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等候。
时辰一点一滴地过去,沙漏的沙子掉下来一般,整整两个时辰过去,夕阳落下,苏云婳这才面带喜悦地抬起头,“太好了,今天一切顺利,香儿,快给我一杯水。”
奈何,喊了半晌,香儿没有像以前一样殷勤地送上杯子,苏云婳有些疲累地回过头,入目便是一白衣翩跹的男子。
一时间,不禁怔住,慕容澜宣不愧是昭国第一美男子,她阅人无数,却在他的脸上找不出任何的瑕疵,完美的就好似一块上好的玉石,但……这个目中无人的负心汉,她永远都不会存有好感,长得好看,就能为所欲为,将别人的真心践踏如泥了吗?
慕容澜宣亲自端了水,递过去,“忙坏了吧,先喝口水。”
既然不是毒药,苏云婳亦是不会拒绝,洒脱地接过,一口饮下,“不知道六爷到访,云婳失礼了。”
她看似是负疚的话,可明里暗里责怪对方任意闯入。
“本王闲来无事,就过来瞧瞧,雨宁的伤势如何了。”慕容澜宣说罢,就要往内室走去,来了这么久,他其实早就可以去探望苏雨宁了,可谓意图明显。
“站住。”苏云婳毫不客气地喊道。
“你说什么?”慕容澜宣不悦地皱眉,这女人是疯了吗?胆敢命令他?
“如果六爷不怕感染,不怕打扰病人休息,大可进去,我也无权阻断。”苏云婳望着他,态度冷硬。
慕容澜宣想起前来的意图,这才收敛了脾气,“是本王唐突了,本王问你就可以了,怎么样,雨宁恢复的情况?”
“约定的那天,自会完好无损地站起来。”苏云婳随意地回答,低头继续捣弄着手中的花粉,对于这个不速之客,根本没打算招呼。
再次深深地感受道被冷落的滋味,慕容澜宣说不清心中的感觉,有愤怒,有尴尬,还隐约有一丝的期许,期许她下一刻,对待他的态度可能会好一点,期许她笑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想到这里,慕容澜宣心中不禁一惊,自己是怎么了?为何愈发地对苏云婳产生了兴致?她可是他曾经践踏过的废柴,正眼都不愿瞧一下。
可是,这个看似废柴的女子,弹的一手好琴,顺利地嫁给了慕容承景,拥有着尊贵的王妃身份,她豪言说能治好苏雨宁,她研制药粉的时候,那专注的神情,让他钦佩、欣赏。
甚至是,她的冷漠,都别有味道,让他心痒难耐!他简直要疯了,这种情况极为不妙,必须得赶紧根除,他心中只有苏月馨那个善良的女人才是。
“你磨的是什么花粉?”慕容澜宣兴致勃勃地问道,只当她在研磨女子胭脂之类的花粉。
“蚀骨散。”苏云婳沉默半晌后,冷不丁地吐出三个字。
“那是什么?”慕容澜宣明显后退了一步,看她的目光多了一分恐惧。
“就是将骨肉融化的药粉,名字简明扼要,你居然听不懂?”苏云婳抬眸看他,样子透着丝丝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