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承景笑道:“我的好夫人,那东西我不是早就给你了么?你怎的还来问我要?”
“诶?给我了?我怎么不知道?”苏云婳一脸疑惑。但是稍微一犹豫之后,就取出了那枚贴身佩戴、其貌不扬的物件:“你是说这个?”
慕容承景但笑不语,只起身亲手将东西从她脖子上取下,而后握住一用力,再摊开手的时候,苏云婳发现原本翠绿色的玉衣竟然碎了,而中间是一枚指骨大小的一截通体莹白的小玉,玉山缠绕着一条龙模样的花纹,但是却有角。
慕容承景将手往前一递:“你自己看看,这玉的两头。”
苏云婳接过之后,很仔细地瞧了瞧,发现两头各标了一个比芝麻也大不了多多少的“莫”字和“空”字。
“竟是这么一个小物件!”苏云婳赞叹那工艺的同时,也为此物的竟是一个大门派传位的信物而觉得惊奇。
慕容承景却说:“你不要看它小,事实上有大作用呢!至于什么作用,如果你真的能做到你现在心中打算着的事情,那肯定会知道的!”
慕容承景的故作玄虚,的确让苏云婳心中觉得惊奇不已,甚至想要追问,但她都忍住了,而是说:“你知道我要做什么?”
“我是你丈夫,若是这点都猜不到,岂不是失职极了!”慕容承景淡淡道,“云婳,你要作什么我不拦你,只一点,不能以身犯险!如何?若是能做到,我明日就放你去!”
“放心吧!风老前辈是个仗义的,绝不会埋伏我,若真有埋伏,我身边又不是没人!”
对此,苏云婳还是十分自信的。
一来约定的见面酒楼是她名下的。二来,她料定苏月馨的人不敢光天化日在闹市当街行凶。三来么,饶是真有危险,且不说苏雷苏雾,单是李管家和风无痕这俩老头,就能为安全打包票啦!
慕容承景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摇摇头:“罢了,既然你已经决定,那我劝你也是无用的!放心大胆地去做吧,永远记住,你的身后,还有本王。”所以,就算你搞砸了也没有关系。
苏云婳心中暖暖的,而后她又问道:“那你呢?朝中如何了?”
“乌烟瘴气……”慕容承景苦笑了一下。
苏云婳一想也是,皇帝有心要看臣子窝里斗,那这本就有权利倾轧的地儿,又怎么可能不陷入白热化斗争中呢?如今朝中恐怕已经一分为三了吧,太子党、德妃党、皇后党。
“承景,你可想过抽身而退?”苏云婳忽然问道。
“抽身而退?”慕容承景微微挑眉。
“我也只是一个建议。”苏云婳斟酌了一下,“今日我房中的账本被盗,你觉得会是谁做的呢?承景,起风了……”
“账本?可是要紧的?”慕容承景也是一阵紧张,这还真是个听要命的东西。
“倒不是紧要的,我早备好的,只没想到他们来的这么快而已。”顿了顿之后,苏云婳坚定道,“你现在是被认为皇后党,但是皇后党少了你其实并不会有什么变化啊!你曾说你无心争也不拒绝,那又何必留在京中的做个政治牺牲品呢?当然,你若愿意争一争,我自也是全力以赴的。可是承景,有时候,先退一步,将海阔空,你……”
不等苏云婳说完,慕容承景便将手放在了她脑袋上,温柔地揉一揉:“夫人所言,正是为夫所想。但如今为夫身在漩涡中,暂时还没有能全身而退的法子,夫人可愿等一等为夫?”
苏云婳眼中顿时亮起了光芒,原来他也是这么想的么?!她高兴不已,而后用力地点点头,慕容承景温柔地将她揽入怀中。
“我此生最大的荣耀,便是娶了你!”
第二日,苏云婳早早就在约定好的雅间里候着风无痕了。
南北草堂里,她一身白衣胜雪,倚窗独酌,倒是颇有江湖中风流剑客的模样。因着尊重风无痕的缘故,苏雷和苏雾都没有跟过来,而是在楼下保护。
而李管家,则是在对面的雅间中。
未时一到,风无痕便十分准时地进来了。
“前辈,别来无恙!”说着,苏云婳就直接抓起了一个酒坛,朝风无痕丢去。
风无痕大袖一挥,轻松接住之后,便大口大口地喝起来。喝完一抹嘴,哈哈大笑:“你这女娃很对我胃口嘛!不过,我喜欢这花雕的事儿,可是李老头告诉你的?”
苏云婳倒是不隐瞒:“是!李前辈还说,您的醉风拳是江湖中数第一的!”
“那是!”也不知是不是因着黄汤下肚,风无痕似乎比初遇的时候更加好相处了。他大咧咧往苏云婳对面一坐,“嘿!小丫头片子,你求了你家李老头,把老头子我约了出来,可是要拜我为师的?嘿嘿,不是我嫌弃你,以前我不知道,但是如今你这身子怕是习不了我这的醉风拳的。”
苏云婳觉得好笑,但是面上却是露出了遗憾的表情:“啊也,那可真当是可惜了!”
“是,你要是早几个月认识我,或者晚几个月,都行。偏偏这个时候不行!”风无痕说着又是一通猛喝,还扯了一只鸡腿,大大咧咧吃的满嘴流油,“可惜啦,咱没有这个师徒缘分。”
苏云婳又是一声叹息:“着实是没有缘分!我与前辈没有缘分,前辈与美酒也没有缘分。”
“你这是什么意思?”风无痕放下手中酒坛,眼中射出了两束精光,打量着苏云婳。
苏云婳却是慢条斯理地品尝着面前菜肴,“这个嘛……”她欲言又止。
“快说快说!老头子我最不耐烦的便是这等要说不说的了!”风无痕被调起了胃口,觉得有些百爪挠心。
苏云婳但笑不语,心说,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不过,她也知道,此人性急又火爆,若是吊的久了,反而没有预期的效果。所以,她见好就收:“不知前辈可曾听过‘醉仙翁’?”
“醉仙翁?你是说那种传说中的酒?”风无痕眼睛都瞪大了,“‘玉露琼浆醉仙翁’的那个?”
“这世上还有除此之外的醉仙翁么?”苏云婳挑眉反问道。
“嘿嘿,你这女娃子,唬老头子开心呢!”风无痕敛去了面上的激动,“这世上从没有这种东西,神仙才喝得!”
苏云婳却是微微露出了不屑的表情:“我还道前辈遍尝百酒,所以应当也尝过这酒呢。不曾想却也是没有的!”
“说的你好像喝过似得,小丫头片子,老头子喜欢你坦率,但是却不喜欢吹牛!”风无痕道。
“怎么吹牛了!我就是知道酒方子嘛!”苏云婳撇撇嘴,“春芽朝露,夏花什么,还一样秋日,一样冬日的宝贝,后再发酵个一定的日子。此酒锁四时之真味儿,入口醇如蜜,甘如醴,回味无穷。”
风无痕本就是喝酒的行家,听苏云婳这么一描述,他就知道此物是真的有了,顿时馋的不行,酒也不喝了,菜也不吃了,只缠着她问那夏秋冬三季是要什么,又问要发酵多久。
苏云婳却是怎么都不松口了。
“我也不白问你的,你说你想要什么嘛。若是想学那醉风拳,等你肚子里的小娃娃生下来之后,老夫教你便是了!”
苏云婳却是露出了为难的神色:“晚辈的确是有一件事需要前辈的。就是怕前辈不会答应。”
“只要你说出酒方子,老夫能捉到的就竭尽全力!”
苏云婳的又沉吟了一番,吊风无痕几乎抓心挠肝之后她才道:“我要将苏月馨挤下莫空门掌门之位。!若风长老答应晚辈,全力支持晚辈,晚辈便将酒方奉上!”
一言出,风无痕却突然冷了脸:“我还道你与一般高门千金不同,原也不过如此。这莫空门的掌门之位还当真吃香!嘿嘿,嘿嘿……”他冷笑两声拜便要离开。
“前辈!”苏云婳多少也是有些急的。
然而,风无痕走到门口的时候,却被一个人拦了回来。
“风无痕,你这不听人把话说完的臭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治好呢?”李管家背着手把人堵了进来,“你就不问问这孩子为什么要这么做么?”
“追名逐利有毛好问的!”风无痕怒目圆睁,“李长风,你在那王府中锦衣玉食了许多年,也早就被同化了吧。你要是还有点儿血性和初心就别拦我,不然,休怪老朽不念旧情对你也不客气!”
李管家被他这么一通说,面上却是半点不露恼意,只是对苏云婳道:“给他看那东西!”
苏云婳闻言,便取出了那枚小巧的白玉,而后道:“风前辈,莫空门的设立之初,便是为的兼济天下,劫富济贫,救能救之人,为的是侠义。莫空门本该是长于江湖,立于江湖的,怎能消亡于朝廷,做与门训相悖的事情呢?”
一番话说的风无痕缓缓回头,他本是想讽苏云婳几句的,然而,当实现触及苏云婳手中那东西之后,他那些讽刺揶揄的话却忽然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