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襟端坐在书桌后的古稀老者如鹰般锐利的视线自吴莨的身上扫过,如洪钟般底气十足的声音带着不可忽视的威严,“你,就是吴莨?”
“如果这儿没有第二个叫吴莨的,应该就是我了。”无视对方施加的威压,吴莨非常不雅的掏了掏耳朵,径自在一旁的沙发椅上坐下。
头一次见有人敢如此跟自家外公讲话的欧雯姬在完成自己的任务后,默默将门从外关好,并以最快的速度远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吴莨,你倒是跟你师父如出一辙。”意外地,活了大半辈子的花庚天没有因吴莨的无礼而震怒,只是不咸不淡的丢出这么一句。
对此,吴莨给出的回答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忽觉膝盖中了一箭的花庚天决定不再继续这个问题,“吴莨,吴小姐,我希望你能同花渠钦一起参加即将举行的黑暗庆典,并且——”
还没等花老爷子把话说完,吴莨已经开口甩出三个字,“我拒绝。”
“为什么?”被如此干脆的拒绝,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花老爷子,也不禁有些纳闷儿。
习惯性的将双脚盘在椅子上,吴莨依旧是那副凡事不挂心的淡然模样,“抱歉,我对那玩应儿不感兴趣。”
上次经过骆第天的讲解,她大致了解那所谓的‘黑暗’代表的是什么,可就算是足以俯视众生的权势又如何?跟她有一毛钱的关系吗?
举个例子,那就好比古代的帝王,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干得比驴多,不仅责任重大,偶尔还得肩负起部分人类的安危,你丫的,她又不是奥特曼,世界和平关她鸟事?
而最最苦逼的是,全年365天无假期无工资,整个一白干活的苦大力啊有木有?!
见谈话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顺利,花老爷子不得不使出自己的杀手锏,“吴小姐,你师父花庚胥是我弟弟。”
“哦。”吴莨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没收到任何效果的花老爷子微微皱了下眉,锲而不舍道:“吴小姐,你是庚胥的徒弟,也算是半个花家人。还有,论辈分,你应该喊老头子我一声‘师伯’。”
“师伯好,恭喜发财,红包拿来。”说罢,吴莨就把她那纤细的小手平摊到了花老爷子的跟前。
“呃——”强忍着一巴掌糊上去的冲动,花老爷子从脖间取下一块刻着繁琐图案的玉佩,递到了吴莨的手里。
可是,吴莨却不满的撇了撇嘴,“我说花老爷子,就算你舍不得掏个红包钱,也不至于拿个戴过的二手货送人吧?”
“二手货?”花庚天的嘴角狂抽了两下,强行抑制住一巴掌将面前之人拍死的冲动,耐心的解释道:“吴小姐有所不知,这块玉佩乃花家历代家主佩戴之物。尽管玉佩本身值不了多少钱,但吴小姐你可以凭此块玉佩成为花家的座上宾,让花家为你办事。”
闻言,吴莨揉了揉她那饿瘪了的肚子,“我想问一下,这个‘办事’是否包括为我提供一顿丰盛的午餐?”
“额……倒是我疏忽了。”花庚天真心不明白这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特权’为什么到了对方的手里竟变得如此一文不值???
见对方认错的态度十分诚恳,吴莨便非常大方的耸了耸肩,“没关系,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嘛。”
花庚天:“……”
空气似是有一瞬的冻结,年事已高的花老爷子端起桌上的茶杯灌了一大口,这才重新恢复平静,“吴小姐,据我所知,你也会我们花家的缩地术,是吗?”
“既然你都知道,又何必再问一遍?”别怪吴莨不尊老,而是压根儿就没人教过她如何尊老。
适者生存,弱肉强食。
这就是从小在流云街闯荡的吴莨的全部人生观。
而这边再次碰了软钉子的花老爷子摸了摸鼻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吴小姐,缩地术乃花家绝学,向来只有花家的历任家主才能学习,而且是传男不传女。”
“这是你们花家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吴莨作为一名局外人,语气真是要多无辜就有多无辜,“教我缩地术的是我那无良师父,你们花家若是想兴师问罪,大可去找他老人家。”
但明显不那么认为的花老爷子当即沉声道:“吴小姐,花家有花家的规矩。”
“所以?”
“吴小姐,你必须接受花家的安排。”那个不孝弟弟花庚天自会收拾,不过眼下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做。
“如果我说‘不’呢?”面对老者近乎蛮横的命令,吴莨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从容模样,只不过,那遮挡在长长刘海儿后的黑眸却涌出丝丝寒意。
花庚天活了大半辈子,从来都是被别人争相拉拢巴结,今日接连在一个小辈这儿碰壁,肝火不禁有些旺盛,“吴小姐,你是在挑战我们花家世代流传下来的规矩!”
“可规矩不就是为了被打破而存在的吗?”吴莨整个人懒懒的靠在沙发椅的后背上,慢悠悠的开口道:“其实,让我参加那劳什子的黑暗庆典也不是不可以,但就是不知花老爷子你开出的筹码是否对我有足够的吸引力。”
“你想要什么?”花庚天虽然不明白吴莨为何突然改了主意,但吴莨饶了这么一大圈才松口,多半是要狮子大开口的节奏啊!
“我要花老爷子你为我办一件事,但具体什么事我现在还不方便告诉你。”
吴莨的要求无异于让花庚天给她开一张没有使用期限的空头支票。
可意外地,花庚天,花老爷子竟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没想到花老爷子你倒是个性情中人。”吴莨凉凉的丢出这么一句,言归正传道:“不知花老爷子究竟想让我做什么?”
“吴小姐,我希望你同我那不争气的孙子花渠钦一起参加即将举行的黑暗庆典,并且尽可能的让他失去竞选资格。”
“失去竞选资格?”一般不都是努力争取吗?将书桌后的老者细细打量了一番,吴莨隐约猜到了此举的意义,“是为了保住花家的下一任继承人?”
“是。”花庚天如实的点了点头,他只有花渠钦这么一个孙子,所以下任家主非花渠钦莫属。
“花老爷子,让我协助你的宝贝孙子参加黑暗庆典可以,但我没办法保证一定能让他失去资格。因为,我尊重他的选择。”说到这儿,吴莨看向紧闭的书房大门,意有所指的勾了勾唇角,“更何况,以花渠钦同学的‘精明能干’,他想做成的事,很少有完不成的,这一点,想必花老爷子你比我这个外人要清楚的多。”
“你这女娃倒是看得通透。”被说中心事的花庚天略显不悦的撇了撇嘴,然后重重的叹了口气,“算了,你尽量去办就是了。”
儿子儿媳去世的早,花渠钦这个孙子说是他一手带大的也不为过,也正因为如此,他比任何人都了解这个看似玩世不恭,实则手段高明,甚至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孙子。
先是弟弟花庚胥,接着是花庚胥的不孝女儿阿晴,最后再到孙子花渠钦,难道黑暗一方的统领之位就那么充满吸引力?亦或者,花家家主这个烫手山芋就这么让人退避三舍?
哎——
他果真是老了……
被某女狠狠挫了锐气的花家现任家主在感叹之余,草草结束了这次并不怎么愉快的对话。
起身告辞的吴莨拉开书房的门,毫无意外地对上一张笑得无比欠揍的俊脸!
“没想到圣天的学生会会长还有偷听别人谈话的癖好。”早在花老爷子提出要求的时候,吴莨便察觉到门外有人。
能悄无声息的接近且不被花老爷子开口撵人的,放眼整个花家,除了武痴的欧雯姬,就只剩花渠钦这只深藏不露的骚包孔雀了。
“我只是顺便从爷爷的书房门口路过而已。”给自己定位成路人甲的花渠钦凑到吴莨跟前,一双浅褐色划过一道兴致盎然的色彩,“还有,我也没想到小莨莨居然如此了解我。”
“那不叫了解,是你的劣根性体现的太明显了。”纠正完,吴莨刚要迈步离开,就被花渠钦一把揽入怀中。
“小莨莨,你对本大帅这么好,本大帅对你以身相许怎么样?”
“不怎么样。”说罢,吴莨便从花渠钦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可没走出几步,吴莨却猛地停下脚步,转身问道:“对了,那劳什子的黑暗庆典什么时候举行?”
花渠钦用食指点着下巴,故作回忆的歪头想了想,“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明天吧?”
“哦。”吴莨不愧是淡定帝,得到答复后,便根据记忆中的路线,走回了那布满了向日葵的房间。
而花渠钦望着那么纤细却又无比倔强的背影,深深的叹了口气,“小莨莨,你一定不要有事才好,要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