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钧不情愿地走上前,开启了第一瓶酒,并从旁准备了纸垫,一小盏食盐和柠檬片。
那郭先生豪气万千的饮下第一杯酒,然后将杯子倒扣在纸垫上,抬眼看向昌钧,目光带着一丝放肆的醉意。
接下来,每当那郭先生扣下一个酒杯,众人就会发出一声叫好,这样的喝彩甚至盖过了震耳欲聋的音乐,一浪高过一浪。
喝了两瓶,那郭先生挥手招来老板,耳语了几句后得意地看着昌钧。
老板随即跟昌钧传达了郭先生的意思:客人要玩限制级。
龙舌兰酒的限制级玩法是将盐巴抹在对方的脖子上,让对方嘴里含住一片柠檬,饮酒者先舔过盐巴,再吸一口对方嘴里的柠檬,最后将酒一饮而尽。
昌钧的神情变得羞愧愤怒,握着酒杯的手微微发抖。
周围人似乎也察觉到什么,开始传递着暖昧情色的目光和语言,有人开始起哄,冲着两人吹起了口哨。
昌钧不是酒吧的夜郎,他只是个见习调酒师。虽然以他的清秀容貌做上头牌是很容易,那样的话一个月就能挣到他半年打工的钱,但穷人也有穷人的骨气,与其靠出卖色相来挣钱,他宁愿辍学不上。
然而,不等昌钧开口拒绝,便被眼尖的老板捂住嘴,恶狠狠的威胁道:“你小子千万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像郭先生那样的大人物可不是你我能惹得起的。给我识相点儿,若是得罪了这尊大神,我保证你今晚走不出蓝调的门!”
意识到事情已经完全脱离自己能力范围的昌钧不由得紧抿下唇,他只是个普通人,还不想连场正经的恋爱都没谈就去阎王那儿报到。
于是,他不断安慰自己,只是亲两下而已,全当是被狗咬了一口……
那郭先生非常有耐心地端着酒杯,稳稳地坐在那儿,仿佛早就猜到昌钧会答应,单手支着下巴一脸的兴趣盎然。
在颈侧抹上了食盐,昌钧认命地闭上双眼,微微向前倾身,颤抖的双手支着吧台,这样的身体语言似是在无声的抗拒。
那郭先生故意很慢地靠近他,故意用鼻尖似有似无地在昌钧的颈边来回轻嗅着。
周围人的目光都变得炽热贪婪,起哄的叫声越来越高涨,甚至还有人也学得着他的样子亲吻着身边的伴侣或者夜郎,整个酒吧的气氛开始变得火辣。
可就在那郭先生准备伸舌去舔昌钧颈上的食盐之际,一股带着凛冽香气的Tequila浇在他的头顶,将满是油光的发丝打湿,顺着脸颊蜿蜒而下,全数没入那微敞的衣领之内。
“我以为,你会更早一些出手。”说话间,韩天寒将吧台上的一瓶Tequila递了过去。
“难得来一次,不看到最后怎么行?”嘴角勾起一抹揶揄的弧度,吴莨把顺手接过的Tequila瓶口敲碎,然后在众人瞠目结舌的目光下,对着那尚未回神的郭先生脑袋往下倒。
“TMD,你这女人疯了吧?”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郭先生‘腾’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对某女怒目而视。
“疯子是你才对,这么大的人去欺负一个孩子,简直令人作呕!”青沫忽然从一边面冲出来,也不知她哪儿来的力气,竟硬生生的把那高她许多的郭先生推了个跟头。
“快,将他们统统给我抓起来!”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的郭先生胡乱摸了把脸,貌似被这一连串的事气得不轻。
酒吧老板见状,急忙冲看场子的‘保安’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立刻围了上去。
而性格怯懦的小白兔此次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张开双臂勇敢地站在昌钧的跟前。
看她那气势汹汹的架势,倒颇有几分母鸡护幼雏的感觉。
其实,青沫这么生气也是有原因的。
在她的心目中,爱情是一件美好又神圣的事。
也许爱情会让人变得盲目,迷失自我,但决不是单方面的巧取豪夺,尤其像郭先生这种仗势欺人,凌辱摧残足足比自己小一辈男生的败类,是最不可原谅的!
还有,她本人并不歧视男男,她觉得只要两人是真心相爱,性别不是问题。
实际上,她也曾背着冰山王子向自称是骨灰级腐女的舍友借过几本BL小说……
“你带他们先走,剩下的都交给我。”不容拒绝的命令口吻令韩天寒蹙了下眉,但考虑到眼下的情况,他还是遵从了某女的吩咐。
不过,酒吧老板和那被淋了一身Tequila的郭先生显然不肯轻易放他们离开。
吴莨抄起箱中价值几百元一瓶的Tequila,抬手砸向其中一名试图拦截韩天寒三人的保安。
酒水混合着玻璃碎片的爆裂声掺杂在DJ激情的乐曲中,竟说不出的悦耳。
原本围在吧台附近看热闹的众人见大事不妙,纷纷做鸟散状,而韩天寒则趁着骚乱把两只小白兔平安带出了是非之地。
“死女人,瞅瞅你究竟干了什么好事?”望着前几分钟还热闹非凡,眼下却冷清得没有一个客人的大厅,酒吧老板气得眼睛都红了。
环视一圈,吴莨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不必感谢我,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你——”被噎得说不出话的酒吧老板恨恨的磨了磨牙,随后示意保安上前捉人。
可区区几个保安又怎么会是地下拳王血罗刹的对手?约莫不到两分钟,就全部被她用酒瓶撂倒。
“告诉你,我跟流云街几大公司的大佬关系匪浅,你要是识相,最、最好……”见手持凶器的某女越走越近,那除了装B和卖白粉之外干啥啥不行,吃啥啥都剩的郭先生一改先前的高姿态,忙不迭的俯首求饶道:“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对他动歪脑筋,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姑娘你高抬贵手……”
“你放心,上帝会原谅你的。因为,那是他的职业。”话音未落,吴莨便将手中的酒瓶重重地砸了下去。
韩天寒三人在隔壁的咖啡厅如坐针毡的等了十五分钟,才见某女慢悠悠的从酒吧里走出来。
“老师,你没事吧?”青沫和昌钧相继夺门而出,由于街上光线昏暗,直至两人跑到近处才发现某女衣服上的斑斑血迹,不由得齐声惊呼道:“老师,你受伤了?!”
“别担心,这血不是我的。”揉了揉两只小白兔的头,吴莨随手将挎在肩上的黑色书包扔给昌钧,“喏,看看有没有少什么?”
吴莨在解决完那群喽啰之后,替小白兔二号取回了落在里间更衣柜的东西。
本来,她还想为小白兔二号讨回应得的那份工资,无奈酒吧老板受惊过度,在她动手前便两眼一翻晕了过去,任她怎么踢都不醒。
“这是我的衣服和钱包!”发生这么大的事,昌钧觉得自己能从酒吧里逃出来已实属万幸,没成想他暂存在酒吧的随身物品也一并被拿了回来。
“如果你很需要钱,我可以介绍另外一份类似的工作给你。不过你放心,在那儿绝对没人敢欺负你就是了。”吴莨没有家,所以她不清楚,也理解不了父母为姐姐能够安心学习找人替工,而自己却不得不在酒吧里忍受同性的骚扰究竟是种什么样的复杂心情……
“真的?”今晚笼罩在昌钧心底的阴霾,由于某女的一句话而瞬间散去。
吴莨点点头,算是回答。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觉得林婶昌叔之所以对大女儿疼爱有加,一是源于他们对知识的渴望,可能在他们看来,只有学好了知识才能彻底摆脱贫穷的帽子;二是昌钧的性格太过逆来顺受,本来他的存在感就低的可怜,再加上他从不主动与父母交流,久而久之,便形成了眼下的相处模式。
“对了,还没自我介绍。我是青沫,旁边这位成天板着张脸的帅哥是我们圣天学院美男榜排名第二的冰山王子——韩天寒,我们都是老师班上的学生。”
“你们好,我叫昌钧,是临海大学大一的新生。”趁吴莨晃神的功夫,两只小白兔已经互报了姓名,就差没互留电话号码了。估计是在对方身上感到了同类的气息,便少了一份拘谨。
“什么?大一?我以为你是在附近就读的高中生呢!而且,我怎么瞅你有点儿眼熟?”貌似只有在韩天寒和吴莨的面前,青沫才会展现出这个年龄女孩儿原本的青春活力。
“他的双胞胎姐姐昌慈芷也是大二的特优生,想必你们应该略有耳闻。”解释完,吴莨忽然话锋一转,“时间不早了,你们俩先回学校,昌钧你稍后要是没事,不妨随我去新的打工地方熟悉一下环境。”
青沫一听,顿时来了精神,“老师,我们稍后也没事,能一起去吗?”
“这个——”吴莨瞥了眼旁边的面瘫,似是在询问后者的意见。
见三人都望向自己,冰山王子轻叹一声,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