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半夜开车感觉很不好,虽然有车灯,但是地处荒郊野外,谁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尤其是在接近精神病院的时候,外面忽然起了一阵狂风,把路边一棵老槐树吹得左摇右摆,有树枝断裂,砸在车玻璃上,像是看不见的人在拍车窗。
偏偏这时候红线饶有兴致的说:“气氛是有了,可惜没有邪祟,不然的话就可以抓一下了。”
我看了看她的红裙子,打击她说:“如果我现在杀了你,你就可以变成红衣女鬼被人抓住了。”
红线倒转长剑,把剑柄递给我,抬起下巴来:“你敢吗?”
我把剑推开:“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我是受过教育,有工作有身份的良好公民,和你这种山上长大的黑户不一样。还有啊,我开车的时候别和我说话打扰我。”
红线不屑的切了一声:“胆小鬼,也不知道那只狐狸精看上你哪了,我要是她啊,就算要吸人的精气都不找你。”
我顿时火大:“不杀你就是胆小鬼?小丫头,你今天挑战我的自尊心,是想不开啊,一心求死吗?”
红线翻了翻白眼:“我是想死啊,可是没人敢杀。”
我正要反驳,红线忽然大喝了一声:“停车。”
我吓了一跳,连忙踩了一脚刹车,还好有安全带,不然我肯定得撞在挡风玻璃上。
我向外面看了看,周围黑乎乎的,没有任何异常。我不耐烦的问:“你又想干什么?”
红线指着远处的精神病院说:“剩下的路咱们走着去。”
我问:“为什么?”
红线振振有词:“侯赢说了,让我们三更的时候,从后门偷偷找他。咱们当然不能开着车,明目张胆的进去了,应该偷偷地溜进去。”
我靠在车上:“我能不去吗?你自己去吧。”
红线瞪了瞪眼:“不行。”
我问:“为什么不行?你不是很讨厌我吗?把我甩开,自己捉鬼,多好?”
红线说:“万一我走了,你把车开走,把我扔在精神病院怎么办?别告诉我你没有过这种想法。”
我无奈的说:“那好吧,我就跟你走一趟。等林家的事完了,你往东,我往西,我们千万别碰面了。”
红线翻了翻白眼:“说的我好像很喜欢和你合作似得,你别臭美了。”
我们把车熄了火,一路争辩着来到精神病院门前。大门是不能走了,于是我们绕着围墙转了一圈,果然找到医院食堂送菜的小门。
两扇门紧闭着,但是难不倒我和红线,我们两个翻墙进去,凭着白天的记忆,迅速向那栋老楼靠近。
大楼没有关门,我们一闪身溜了进去。一楼空荡荡的,无论是值班室还是病房都没有人,看来这些设施只是用来欺骗家属的,真正的病人都住在三楼以上的“监狱”当中。
我和红线脚步很轻,根本没有发出声音,连声控灯都没有惊动,短短时间内就到了二楼。
可是上了二楼之后,一切都不对劲了。这里的格局和一楼一样,同样的值班室,同样的病房,同样的空无一人。可是总给人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好像被人盯上了一样。
我疑神疑鬼的回头看了看,却只看到黑乎乎的楼道,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是我多虑了?我摇了摇头,转身要继续走,可是这时候,我却感觉有一缕阴风吹过来,好像有人在向我后脖颈中吹气一样。
我心中一跳,连忙四处张望,结果这时候我发现,红线也正在左右乱看。
我看了红线一眼,含含糊糊的问:“你也感觉到了?”
红线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轻声说:“咱们走吧,别怕,我是道士,有鬼也没事。”
我嘀咕了一句:“瞧你这话说的,谁说我怕了?”
我轻轻向前迈了一步,谁知道红线落脚的声音很重,踢踏一声,连声控灯都亮了。
我忙冲她摆了摆手,不满的说:“你唯恐人家不知道我们来了吗?”
红线手握剑柄,一脸凝重:“刚才不是我。”
我奇怪的问:“不是你?”然后我试探着抬起脚来,又轻轻地放下,与此同时,我身边响起来明显的脚步声。
我头皮发麻:“楼道里还有别人?刚才的脚步声是谁发出来的?”
红线拔出剑来,在周围一阵狂砍乱劈,可是除了长剑破风的呜呜声之外,什么都没有。
红线气喘吁吁地把剑收回来,冲我挥了挥手:“咱们走吧,不和这个缩头乌龟浪费时间了。”
于是我们狼狈的向三楼跑去,这一次可顾不上什么轻手轻脚了,只想早点离开这个古怪的地方。
三楼有一道铁锁,并且有一个看守,想要通过并不容易。也许是我们运气好,等我们赶到的时候,那看守正坐在椅子上打盹。
红线把手指竖在嘴边,冲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蹑手蹑脚的走过去了。
我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她,有些紧张,因为我知道,那一串钥匙只要一碰,就会叮当作响,想要不惊动看守就打开锁,实在太难了。
谁知道红线走到看守身边后根本没有偷钥匙,而是用力在看守后脖颈上打了一拳。那看守身子抽搐了一下,就软软的倒在地上了。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一时间有些转不过弯来,而红线已经把钥匙搜出来,叮叮当当的开锁了。
我走到看守身边,探了探他的鼻子。红线很不高兴的说:“你是在怀疑我的功夫吗?他只是晕过去了而已,绝对死不了。这一招我练了十几年了,他会昏睡一个时辰,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不信的话你在这里掐着表等着。”
我打了个哈欠:“我才没那么无聊。”
又到三楼了,又见到了一个个铁门。我不想回忆那扇红门,但是红门已经出现在我面前了,我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居然忍耐不住好奇心,想要再向里面望一眼。
由此可见,好奇和冒险是人的天性,理智是控制不住的。
我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把脸贴在栏杆上向里面望,令我惊奇的是,病房中空荡荡的,束缚带软踏踏垂在床边,病人不见了。
我心中一惊:“他逃跑了?”
我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铁窗下面忽然突兀的冒出来一张脸,隔着栏杆冲我咧嘴一笑,阴阳怪气的说:“你又来啦?”
我吓得大叫了一声,猛地向后退了一步,撞在红线身上。红线气的一脚踢过来:“你一惊一乍的干什么?”
我无心回答她的话,小心翼翼的向红门看了一眼,那个病人已经离开门口了。
我松了口气,心里却有点堵得慌,刚才他说什么来着?好像说的是“你又来了”,这下可糟了,我真被精神病给惦记上了。
我心不在焉的跟着红线走,脑子里想的全是:要不要仔细问问钱院长,红门里面的病人到底是干什么的?可得把他看好了,别让他越狱。
红线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你别这么失魂落魄的行不行?跟鬼上身似得,看得人瘆得慌。”
我无奈的说:“你说这话就不觉得瘆得慌了?”
我们已经到活动室门口了,里面静悄悄的,我有点怀疑侯赢还在不在里面。
我轻轻地推了推门,还好,门没有上锁。
这扇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我和红线从门缝向里面张望,看见地上点着一只蜡烛。
我心中一喜,有蜡烛就好,说明里面有人。可是借着明晃晃的烛光张望了一圈,我却没有看到侯赢,反而看到墙上画满了惊悚的画。
白天的那些报纸已经被人撕下来了,有的散落在地上,绕着蜡烛堆成一团,像是待烧的纸钱,有的挂在墙面上,被窗外的冷风一吹,飘来荡去,像是灵幡。
报纸撕掉之后,露出来曾经掩盖着的内容,我看到墙上画了无数的恶鬼,他们个个面目狰狞,张牙舞爪,血红的眼睛似乎在盯着我,我不敢和他们对视,因为看得多了,总觉得心里发毛。
红线趴在门口,低声说:“这地方……还真是邪门啊。”
我对红线说:“你怕了?我听你声音在发抖。”
红线说:“我没怕,我是道士,怎么会怕?”
我说:“怕也不要紧,我不会笑话你的,不用硬撑着。”
红线出奇的没有反驳我,只是趴在门口,既不进去,也不肯后退。
这时候我感觉自己以前并不了解红线,原来她并不止是一个暴躁莽撞的道姑,还首先是一个并没有长大的女人。她口口声声说要捉鬼,但是看到恐怖的鬼壁画,也会心生畏惧。
我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两下,以示安慰。出乎意料的,红线并没有把我的手打下去。
她回过头来,认真的解释说:“我真的不怕。”
我感觉有些好笑:“我知道了,你不怕,你胆子很大。”
红线犹豫了一下,对我说:“其实……我迟迟不进去,是因为我师父曾经给我算过一卦。”
我好奇的问:“天机子?”
红线点了点头:“我师父说,我会遇到一间全都是鬼的屋子,这间屋子对我的人生很重要,我走进去之后,一生的命运就从此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