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刚过中午，暮寒就带着夏筱苒出了门，到达RED COFFEE时也不过两点钟。
进了预订好的包厢，夏筱苒跳上暮寒旁边的椅子，半趴在实木的桌子上打量着身边今天格外不对劲的男人。
暮寒并未理会猫儿的目光，而且摘掉了墨镜换上了一副金丝框的平光镜，开始翻起了手中的剧本。
夏筱苒眨眨眼睛，默默地离他远了一些，缩在了椅子上。也许是猫儿感觉比较灵敏的缘故？她总觉得暮寒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贵气在慢慢减少，优雅却越发地多了起来，整个人的气质都有些诡异。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正当夏筱苒有些受不了时，包间的门被敲响了。
推门进来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板寸头，身材微胖，五官倒是端正，只是眼睛微微眯着，显得有些小。
那人一进门，就对暮寒伸出了手，满脸笑意地开口：“寒公子，久仰大名。”
暮寒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先是伸手扣上了白色衬衫的黑色袖口，然后才握住了那人伸出的手，薄唇勾起一抹优雅得体的笑意，道：“不敢当，付导叫我暮寒就好。请坐。”
付导！趴在椅子上的夏筱苒转了转眼珠，难道是去年凭着一部《诡战》第三次拿了金马最佳导演的付梓鑫？
被暮寒称作付导的男人一愣，随即坐在了暮寒对面，微微眯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莫名的光泽。
他没见过暮寒真人，却听过不少关于他的传闻。这个只用了三年就走到了亚太地区娱乐圈顶端的男人，被人称作“寒公子”，开始时只是粉丝，到了后来很多圈内人也这样称呼他。原因当然不只是成迷的背景，更是他身上似乎与生俱来的那种贵气，一种即使他对着你笑，你依然觉得与他隔着一个云端的那种矜贵。更何况，传言中如果不是在片子里，寒公子的笑容几乎难得一见。
这种能在圈子内部流传那么久的言论，付梓鑫自然不会去怀疑它的真实性，所以这一次得到吴玲的消息时，他才有了来见见他的想法。
坦白说，之前暮寒并不是他最满意的人选，他太年轻，而且并没有演过这一类型的角色。而他这一次的野心，却是国际大奖。
只是今天一见面，付梓鑫微微笑了笑，这个暮寒和传闻中的寒公子不太一样，如果……真的像他想的一样……
“你觉得，许岫是个什么样的人？”对视了十几秒，付梓鑫先开了口。
暮寒微微笑了起来，他伸手将右手的袖扣解开，缓缓将衬衣的袖子挽至手肘处，又如法炮制挽起了左手的衣袖，细心地抚平了每一处褶皱，才抬起头来，双手十指交叉，轻轻开口：“Some birds aren’t meant to be caged，that’s all。Their feathers are just too bright。”
有一种鸟儿是永远也关不住的，因为它的每片羽翼上都沾满了自由的光辉。
声音是极为优雅的伦敦腔，他修长的十指交叉着放在桌上，腰背挺直，衬衫的扣子扣到了第一颗，衣领笔挺，嘴角挂着一丝温柔的笑意，挺直的鼻梁上，金丝边的平光眼睛反射着微微的光，像极了大学里儒雅温和的教授。若是换上汉服，当真可以被称一句：公子世无双。
然后，他伸手摘下了眼镜。
对面的付梓鑫一瞬间愣了下来。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流线型的眼角，纤长而细密的睫毛，瞳仁漆黑，里面一片温和宁静，但瞳孔中央的一点，却似深渊一般，缓缓地，缓缓地，流溢出压抑的执拗和狂热。然后，一点点地将温和宁静吞噬，直到，整双眼睛里都弥漫着诡异的波光。脸上温柔优雅的笑意还未收敛，整个人的气息几乎让包间里的一人一猫毛骨悚然。
“自由……”低沉而诡秘的声音从他的口中传出。那片狂热缓缓收敛，金丝眼睛再一次架在了鼻梁上。周身的气息重新变得温柔和煦起来。
那副眼镜，就像是魔术道具一样，将暮寒活生生拆成了两个人。
不！不是暮寒！
“简直就是活生生的许岫！”付梓鑫似乎放松了下来，靠在了椅子背上，赞叹道：“果然，从我一进门，你就是许岫了。”
暮寒闻言，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也放松地靠在了椅背上，随意懒散的动作，由他做来，却流露着满身的贵气，面无表情的脸上，一片清冷。
“不敢，付导可满意我的表现？”声音不负之前的诡秘，而是如同玉珠落盘一般，清冷而优雅。
“这才是娱乐圈里清冷矜贵的寒公子啊！”付梓鑫大笑起来，“这个角色，非你莫属。我们一起，征战国际四大电影节！”
“我有一个要求。”听到付梓鑫的野心，暮寒并没有什么表情，而是接着开了口。
付梓鑫一愣，随即正色道：“你说。只要不糟蹋我的电影，什么都行。”
这样的一句话，让暮寒眉目间的冷意去了几分，神色微微柔和起来。他从身边把眯着眼睛缩在椅子上的猫儿抱了起来。冲着付梓鑫道：“我记得许岫身边有一只猫？”
看到暮寒从桌子下拎出来的雪白猫儿，付梓鑫很明显地愣了一下，为难地道：“那只猫帮了许岫不少，要提前很久训练的，这……”
比他更惊讶的是夏筱苒，从他们的对话中，她渐渐知道今天大概是一场试镜，可是……她喵呜一声，大眼睛瞪着暮寒，它喵地，你试你的镜，关我什么事！
似乎听到了她的心声，他低头，在她耳边轻轻道：“不想拍戏吗？可是如果不这样，我就没办法把你带去剧组了，拍戏不允许带宠物的。”
不允许带宠物？这是什么破规矩，夏筱苒一愣，那她岂不是要一个人在家？或者去工作室？没有暮寒做的饭，乖乖做一只普通的猫，会无聊死的吧……而且，能和公子同框，感觉，似乎也不错？
好吧，夏筱苒勉强点了点头。
得到夏筱苒的同意，暮寒微微笑了起来，这才抬头，好心情地冲着付梓鑫道：“先让她试试，不行再换剧组的。”
“那好吧。”付梓鑫这回倒没犹豫，毕竟暮寒都这样说了，再不答应就是不给面子了，导演和主演的关系在一个剧组里是很重要的。
听到付梓鑫的话，夏筱苒眨眨眼睛，舔了舔暮寒抚着她颈间的手掌。
看到她的样子，付梓鑫也来了兴趣，对暮寒说道：“这是你养的猫吗？叫什么名字？”
“是我养的。”暮寒点点头道：“晞染，白露未晞的晞，纤尘不染的染。”
“晞染。”付梓鑫点点头，打量着自己的“小演员”。
“其他演员定下来了吗？”望着付梓鑫打量夏筱苒的目光，暮寒皱了皱眉头，突然开口问道。
说起正事，付梓鑫望向暮寒，说道：“女主角定了赵希亚，其他还没定。当然，你应该知道，这部片子大概是你的独角戏，女主纯粹是怕观众受不了血腥用来缓解气氛的。”
“哦。”暮寒无所谓地点点头，付梓鑫愣了愣，这个人刚刚问起演员，他还以为他有兴趣，谁知道他一开口他就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想了想，他还是开口问道：“其他演员的试镜定在12号，后天，你要一起来看看吗？”
“算……”暮寒刚刚想开口拒绝，就觉得胳膊上搭上了一只肉乎乎的小爪子。低头一看，怀里的猫儿正睁着一双碧蓝色的眼睛盯着他，见他低头，还轻轻叫了一声。
“好吧，”被夏筱苒盯着，暮寒及时改了口，反正他也无所谓，还是顺着点她好了。
听到他答应，付梓鑫的神色倒是怪异起来，不过也没多追究什么，而且爽朗地开口笑道：“行，那具体时间地点我定下来告诉吴玲。”
暮寒点点头。
得到准确的答复，付梓鑫也不再多留，直接告辞离开。
暮寒慢条斯理地戴上了用来伪装的帽子和墨镜，抱着夏筱苒出了门。
而夏筱苒则开始期待起后天的试镜来，付梓鑫这种大导演的片子，就算配角，也会有很多大牌来的吧？不知道能不能见到女神……
望着怀中明显神游的猫儿，暮寒沉默了一下，然后拍了拍她的头，问道：“今天晚上吃糖醋肋排？”
糖醋肋排！夏筱苒使劲点了点头，眼睛都亮了起来，很没骨气地抛弃了她的女神。
小猫儿嘴馋的样子很明显取悦了暮寒，他宠溺地揉了揉夏筱苒的头发，又捏了捏她的耳尖，就连周身的气息都柔和了下来，嘴角的笑意在暮色里愈发温柔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