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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压抑的男孩

假如眼前这个男孩是病人,那司徒珏应该也和他无异了。因为如今的他完全没了治疗别人的心情,焦躁的看着房间里的一切,那双注视的目光似乎又有了,让他有了被人剥光解析的感觉,让他实在是很不爽,很不舒服,也很不淡定了。

他用手指轻轻的敲打着桌面,努力的使自己平静下来。在心里暗暗的告诫着自己千万不能慌,更不能体现出一丝不专业,他是医生,不是病人!

“你在害怕吗?”因为司徒珏的不说话,男孩居然主动开口了。

害怕?司徒珏眯了眯眼,他有什么好怕的,只是讨厌而已。不过,他知道男孩所说的和他此时所想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没有,我在听你继续说。我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想杀他们,你一定有自己的理由,对吗?”恢复心神,司徒珏开始体现出了他的专业。他是心理医生,自然要了解病人的内心世界,然后找出症结所在,再用方法去治愈。

男孩皱着眉,黯淡的摇摇头。

“不,没有理由,就是莫名的想杀了他们。他们很烦,很吵,总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当我一闭上眼,就有人在我耳边说,杀了他们,只有杀了他们才能还我一片清静。医生,你说我是不是疯了?”男孩紧咬住嘴唇,脸色卡白,眼神里出现一抹恐慌。显然,他是在害怕司徒珏的答案。

司徒珏淡淡一笑,语气温和。

“你能到我这里来,说明你知道自己出现了问题,一个疯了的人是不会认为自己有任何问题的。所以,你肯定没疯,不但没疯,而且还非常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你就是压力太大,把自己逼的太紧了。可以的话,能告诉我,他们是谁吗?”

果然,司徒珏的话一说完,男孩似乎就轻轻的舒了一口气。他没疯,还是正常人,真好。男孩渐渐没那么拘束了,抬起头与司徒珏对视着。眼中闪烁着忐忑和期待,看来他很想从司徒珏这里得到一个肯定,但到底要肯定什么,司徒珏只能继续挖掘下去了。

“他们.....他们是我的爷爷,奶奶,还有爸爸,妈妈,大姨,姨丈和姑父,姑姑。他们每天都很吵,不知道为了什么在吵。我已经离他们远远的了,可他们还是不放过我,无论我走到哪里他们都会在我面前晃啊晃的,就连睡觉做梦也是一样。我真的要受不了,我想杀了他们,让他们彻底的闭嘴,别再烦我。”男孩越说越激动,连脸上的肌肉都开始抖动了。

“别急,看着我,慢慢的深呼吸,再吐气。”司徒珏忽然有点哀伤的望着那个男孩,他似乎从中已经看出了些什么。

男孩听着司徒珏的话,慢慢的沉淀了下心情,大大的吸了一口气,再缓缓的吐出,感觉似乎好多了。

“来,现在告诉我,那他们到底对着你说了些什么?”司徒珏再次试着引导。

男孩蹙着眉宇好像陷入了回忆中,眼神开始涣散,肢体也随着司徒珏的话变得僵硬起来。

“他们......他们说,要好好学习,不要早恋,不可以随便和人打架,要准时回家,好好吃饭,不要生病,要坚强,独立,即使.....即使......”忽然,男孩全身开始抖动,情绪又有了强烈的失控,但他的眼里却有了一丝泪花。

“即使.....他们不在了,你也要好好活下去,对吗?”司徒珏接上了男孩没说完的话,让男孩惶然的瞪着他,随即眼泪也夺框而出。

“他们怎么会不在!他们天天在一旁烦我,时时刻刻都在我眼前晃,每分每秒都在不停说话,又怎么会不在?他们都是骗子,全都是骗子,我讨厌他们,我厌烦他们!我想让他们闭嘴,可他们还是不停的说不停的说,所以,我只能杀了他们,杀了他们......”终于,男孩情绪彻底失控,眼泪飙出的同时,他变得歇斯底里的咆哮了。

“你说他们一直在你面前晃,那现在了?他们有出现吗?”司徒珏对于病人情绪的失控早已见惯不惯了,毕竟来这里的都是心理有问题的人。只是今天,他对于挖掘到的东西并没有多开心,因为这个男孩太可怜了。

听到司徒珏的话,男孩木讷的睁着眼四处张望着,似乎在找寻着什么。随即,他挥着手在空中胡乱的甩着,似乎在抗拒着什么。司徒珏站起了身,走到了男孩身后,然后轻轻的抱住了他。

“好了,没事了.....没事了,乖,安静下来。那不是你的错,那只是意外,纯粹的意外,不关你的事,别把他们的死归咎在你身上,你承受不了的!”司徒珏此时的声音很好听,随着房间里的音乐,犹如催眠曲般,动人又轻柔。男孩似乎渐渐安静下来,可眼泪却一直没停。

男孩的所有亲人都死了,因为爸爸多数落他了几句,因为妈妈多关心了他几句,而爷爷奶奶,大姨,姨丈还有姑姑和姑父都顺带提了几句,所以叛逆期的他任性的离家出走了。为了找他,家人们分别开着两部车在大街上盲目的找寻,最后被一辆超载的大卡车侧翻时压扁了。救出来时,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了。而那时两部车之所以在一起,是因为他没钱了,打了一个电话给爸爸,所以所有人都刚好到那里去接他,结果却连最后一句话都没说上,就全都死在了他面前。

悲剧的骤然发生,让他内心崩塌了,然后开始出现了幻觉。内心中,他恨自己的任性导致家人的不幸,他觉得是他害死了所有人,所以期盼每个人都可以在他耳边说话,每个人随时都能出现在他眼前,每个人都还是活生生存在的。

而现实却是他变成了孤儿,没人理没人管的孤儿。无法面对现实的他一直压抑着最真实的情感,最后就变得现实与幻觉重叠,分不清到底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幻了。这种情况,在心理学来说,就是产生了错觉。

错觉的特点是歪曲了知觉,而错觉的产生是有条件的,当条件具备就会必然发生,而且,错觉的产生是有固定倾向的,不会平白无故。男孩的错觉条件,就是家人的惨死,而惨死的原因则是因为他离家出走造成的。要让男孩彻底恢复,就必须打开他的心结,让他清楚知道那真的只是一个意外,并不是他刻意和故意造成的,因为他也不想。司徒珏通过聊天发现,其实男孩大多数时间还是能分辨现实与幻觉的,所以他很有信心能让他慢慢恢复好起来。

约定好下次时间后,司徒珏送走了男孩。疲累的他揉了揉太阳穴,虽然每次窥探人家的隐私,掌控着人家的情绪他很满足,但有时候得到的东西也会影响他的情绪,比如今天,他就直接告诉秘书,下一个客户不接了,他需要休息。

可有人似乎偏偏不让他安逸,因为他的手机又震动了。

“哀伤的故事你还会开心吗?”

开心?怎么会开心得起来!司徒珏毫不犹豫抓起电话就发了一条短信回过去。

“开不开心关你什么事!”

本来以为对方应该不会回信,所以司徒珏准备趴在桌上稍稍休息一下。谁知,手机居然又震动了。

“果然不开心了,明白了。”

明白了?到底明白什么了?混蛋!司徒珏终于控制不了情绪,“啪”的一下,摔烂了手机。愤怒的司徒珏抓起外套就走出了房间,要玩是吗?好啊,他奉陪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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