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炜杰看到夏侯沁醒了,心里放心了,想着她大概是真的不想见到自己,便安抚她:“好,我先出去,晚点来看你。你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告诉我好吗?”
夏侯沁重新躺回床上,故意背对着他不说话。
身后,她听到了秦炜杰故意放轻了的脚步声和蹑手蹑脚的关门声。直到门关上的那一刹那,她才松了口气。
门外,江左一直等着没有离开,见秦炜杰出来,问了一句:“先生?”此时的秦炜杰脸色并不太好看,苍白中带着疲惫。
秦炜杰微微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夏侯小姐还是不愿意原谅你?”江左有些看不过去。这段时间夏侯沁失踪,秦炜杰明明急的都快疯了,表面上还要不动声色的处理公司的事物和应付林孟秦炜赫母子。
这些他都看在眼里。
即使再不能原谅的事情,但总能好好听人家解释一下?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好好的,只是一个劲儿的将错误推到别人身上。
江左微微皱眉,并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女孩儿会如此得秦炜杰的心。
“让她好好休息吧,你找个人进去守着,有什么事马上告诉我。”秦炜杰转身,没有往房间的方向,而是去大门口的方向。
“先生,你要出门?”江左追上去。
“去魏家。”秦炜杰神情严肃,目光中的冷冽几乎看得人一惊。他倒要去问问,他究竟是怎么对夏侯沁的!
“先生,我和你一起去。”江左知道,他拦不住秦炜杰,但也绝不会让他一个人去。
秦炜杰摆手:“你好好照顾沁沁。”
江左还要说话,却被夏侯沁一个眼神制止。
江左只好作罢,只是有些担心的看着秦炜杰离开的方向。
房间里,夏侯沁抱着被子有些不知所措。
刚才醒过来的那一刹那,她差一点就要扑进他的怀里哭个痛快,将这些天来所有的委屈苦闷全部发泄出来。
可她轻叹了口气,为什么这年头连死都那么难?
‘咔嚓’。
门边突然响起一个很小的声音。
夏侯沁心里顿时一紧,竖起耳朵听着。难道是秦炜杰又回来了?她赶紧闭上眼,装睡着。
江左进门,开了房里的灯,顿时整个房间亮了一片。他走到夏侯沁身后,见她蜷缩在床上并不动,开了口:“夏侯小姐,我知道你没有睡着,我希望你能听我说完。”
夏侯沁微微一怔,是江左。
他怎么会来?
“夏侯小姐,或许我这样说并不合适,但我还是来了。一直以来,先生都把你放在心里第一位,他尽全力的保护你,安慰你,可你呢?天大的原因你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为什么不能好好地听他说完一次?每个人都有血有肉,或许你心里难受,但是别人的心就是铁打的,不管怎么伤害都可以是吗?”
江左是从小看着秦炜杰长大的,看着这样的秦炜杰,他心疼!如果不是实在看不下,他也不会自作主张来说这样的话,即使他知道秦炜杰要是知道,必定会怪他。
但那也没关系。
他把秦炜杰当成自己的半个儿子看,谁能见自己儿子受委屈呢?
“先生惧水,但当他看到你在河里挣扎的时候二话不说跳下去救你,你可知道他心里有多害怕?你只看到他没为你做的事,他为你做的呢?你能看到吗?这些哪一件是他的义务?”
夏侯沁听着,微微皱眉。
秦炜杰惧水?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她和秦炜杰从小认识,似乎确实没有见过他下过水。难道他真的怕水?为什么不告诉她呢......
“夏侯小姐,别的话我也不多说,只希望你能好好待先生。”
身后,江左似乎轻叹了口气:“我语尽于此,其中分量还希望夏侯小姐自己掂量。如果我刚才说的话有不合适的,希望您见谅。”
说罢,江左关了灯出了房门。
夏侯沁听着关门声,脑子里有些杂。脑子了似乎一直重复着江左刚才说的话。秦炜杰怕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当初没有救爸爸也是因为怕水?
难道真的是她错怪了他吗?
夏侯沁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脑子里突然出现一个想法,她想现在就找到秦炜杰,问他到底是不是这样,如果是的话,她会毫不犹豫地吻上他的唇,跟他说:对不起。
可是她害怕。
纠结了半天,竟沉沉睡去。
夏侯沁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
头已经不是很疼了,她坐起身,正想去看看有没有吃的,走到门边却突然发现秦炜杰靠在沙发上睡着了。他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衬衫。
房间里没有开暖气,就这样睡着会感冒的。
夏侯沁想了想,将床上的被子抱到沙发边,轻手轻脚给他盖上。
秦炜杰一向浅眠,夏侯沁给他盖被子的时候他就醒了。睁了眼,见是夏侯沁,心里一阵开心。他伸手,握住夏侯沁的手腕:“沁沁。”
他一笑,十分温暖。
夏侯沁见他嘴角一片青紫,右边脸颊处也有些红肿,微微皱了眉:“脸怎么了?”
秦炜杰松了她的手,伸手掩了掩:“没事。”
“打架了?”夏侯沁想仔细看看他脸上的伤,却见他偏过头,似乎并不想让她看到。
在夏侯沁的记忆力,秦炜杰从来都没有打过架。
秦炜杰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夏侯沁。两个人这样好好的相处似乎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久到让秦炜杰觉得这甚至是上个世纪的事......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她就想尽办法地把自己往外推。
如果世界永远是安静的,如果时间永远是静止的,该有多好。
“让我看看。”夏侯沁挪的离他近了些,愣是两只手抓住他的手。
两人离得极近,秦炜杰似乎能看到夏侯沁卷翘的睫毛,以及那双透着担心的眼睛。
她用手轻轻碰了碰发青的嘴角:“跟谁打架了?”她想了想,自己是从魏绅那儿被他救出来的,也就是说......她猛地看向他:“你找魏绅打架去了?”
秦炜杰冷哼一声:“他也没好过。”
秦炜杰虽不打架,但腿上功夫是练过的,如果不是魏绅别墅里都是他的人,他寡不敌众,也不至于会受伤。
夏侯沁有些无奈,她正要起身,却被秦炜杰一把拉下去,低沉沙哑的声音自耳际处传来:“你想去哪儿?”声音很低,温热的气息吹起她缕缕细发,有些痒。
“我去拿药箱。”她重新站起来,又嘱咐了一句:“你在这儿等会儿。”
她记得,药箱就在房间电视柜下面,之前秦炜杰就是从那儿拿的。
果然找到了,她拿着药箱重新回到他身边坐下,拿出棉签占了些药膏轻轻涂抹在他嘴角。
秦炜杰似乎都觉得不太现实。昨天她还毫不犹豫地推开他,今天怎么会主动?
想来夏侯沁也知道秦炜杰在想什么,勾了勾唇勉强笑了笑,轻声道:“有什么想解释的你就趁现在说吧,我听着。”
即使已经从江左口中得知真相,但她还是想听他亲口说。
壁灯调的有些暗,昏黄的灯光照在两人身上,更添几分温暖柔和。
秦炜杰虽不知道夏侯沁怎么会突然改变了想法,但好在她终于愿意听他解释了。
他顿了顿,突然问道:“沁沁,我给你讲个故事。”
“好。”夏侯沁应了一声,将手中的东西尽数放入药箱,靠在他肩上静静地听。
秦炜杰缓缓开口:“有一个女生,从小出生在一个书香世家。她漂亮,优雅,是个十分开朗的女孩子。但是后来她喜欢上了一个大她七岁的男人,男人家里很有钱,女孩儿家人不同意。她的家人不求她一生大富大贵,只要平安幸福就好。女孩儿年纪小,不懂事,背着家里和男人走了。从此再也没有回过家。她本以为跟着男人可以一辈子幸福,谁想那男人风流成性,不久之后就带着别的女人回了家。她郁郁寡欢,却也没有丝毫办法。
家里的女人换了一个又一个,不乏有钱有势的,她们并不太看得起她这个小镇上来的女孩儿,开始羞辱她,甚至打骂......终于有一次,女人被人推进河里,不会游泳的她在水里挣扎着,周围没有人救她。”
说到这里,秦炜杰停了口。
他注目望着一个地方,久久没有说话。
秦炜杰虽讲的有些没头没尾,但夏侯沁也听出了不少。
“我就站在岸上这样看着,看着她无助甚至绝望的眼神,看着她在水里挣扎,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我拼命地喊,拽着人过去救救她,可是没有人愿意。我就这样看着她被水淹没,沉下去,消失不见。”
秦炜杰说话声音很低。
夏侯沁知道,这个女孩儿大概就是秦炜杰的妈妈。
夏侯沁认识秦炜杰的时候,她四岁,他七岁。小小年纪的夏侯沁并不懂什么是后妈,爸爸告诉她,永远不要再炜杰哥哥面前提起他的妈妈,因为这样炜杰哥哥就会伤心,就不会陪着沁沁玩耍了。
她便一直记得那句话,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和秦炜杰提过他的妈妈。
想来他妈妈去世的时候,他才四五岁大小,小孩子童年时遭受的阴影是会影响一生的。
夏侯沁突然有些心疼秦炜杰。她就这样靠在他的肩上,静静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