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郁宁的伤势,一行人又在A市耽搁了好几日,那日郁宁又回到公司,对红姐说:“红姐,我想去见一次沈泽昊。”
红姐一动也未曾动,就像郁宁从来没有来过似的。
“好啊。”
答应得这么简单?
郁宁转身正要走出办公室的时候,红姐又说:“这次剧组的人都是我们两家公司自己人,你要是不想拍了随时都可以。”
“红姐,我不是那个意思。”
郁宁看不清红姐的脸色,但她知道,红姐肯定生气了。
郁宁盯着红姐看了许久,红姐依旧毫无反应,暗自叹了一口气,郁宁便离开了公司。
在去沈家别墅的路上,郁宁一直在反复思考,自己到底为什么去,到最后也只是重复嘱咐自己自己去看一眼,把自己从瑞士带回来的表送出去就行,不要想太多。
乱七八糟地嘱咐着自己的时候,郁宁的车已经停在了沈家别墅的门口。
郁宁礼貌地敲了敲门,来开门地是洪管家,虽是礼貌对她笑着,却是拦着她,并不让她进入。
“我找沈泽昊。”郁宁还以微笑。
两个人对峙了许久,还是洪管家先说:“郁宁小姐,少爷不会见你的。”
“他会见我的。”郁宁扬了扬手中的小盒子,望向洪管家的眼神里,充满了执着,洪管家最终还是上楼去通报沈泽昊了。
不过半分钟,沈泽昊就从楼上下来了,带起了一阵风,茶几上的纸片被他带得飞起,郁宁的眼神一直随着那张纸,直到它飘飘摇摇地落地。
郁宁将那黑色的盒子拿出,递给沈泽昊。
“给我的?”沈泽昊微微一笑,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惊喜。
打开盒子,那精致的表就安安静静地躺在盒子里,“瑞士的表一向都很有名。”
郁宁微微张了嘴,不知说什么又合上,她并不惊讶沈泽昊会知道这是瑞士的表,只是不知,他是知道自己去了瑞士,还是看出来了这表产自瑞士。
沈泽昊看向郁宁,“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该说的话总是要说的。
郁宁复又抬起头,仰头看着伸着,微微笑着说:“这个本来是我从瑞士回来给你带得礼物的,现在看了,只能作为你的结婚礼物了,马上要离开A市去拍戏,只能提前给你了。”
沈泽昊眸子里的最后一丝喜色,在瞬间便消失不见了,像是突然把炙热的心丢入那极寒之地似的,冻得沈泽昊心脏发疼。
“你,从瑞士回来,得知我要结婚,第一件事就是来给我送结婚礼物?”
沈泽昊难以置信地看着郁宁,如置冰窖,怔怔地僵在那里,脸上低落、黯然,眉眼之间夹杂着一丝愤怒,又被他极力压制着。
“是。”郁宁回答得很决绝。
沈泽昊将手里的方形小盒子猛地往旁边一扔,冰冷地声音宣示了它主人的不满:“你可以走了。”
可在沈泽昊转身的时候,郁宁还是一眼便看见他眼底的仓皇和悲伤,郁宁转身离开的时候,笑得很惨烈,用李艺桐的话来讲,大概就是那种难看死了的笑容,还不如不笑。
郁宁只想让沈泽昊也尝一尝被抛弃、被丢下的感觉,感受一下自己刚回来那天的心情,可此时此刻,她怎么难过起来了。
郁宁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今天她没有哭,可今天的情绪却又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消化。上次郁宁和红姐说,生活给予她什么,就算打碎了吞下,郁宁也不要被这些情绪牵着鼻子走,可后半句她没有说,在深夜里,她一个人孤独的时候,那些痛,会百倍千倍地还回来,只是,她一个人痛就好了。
沈泽昊盯着郁宁毅然决然离开的背影,直到郁宁上了车,沈泽昊才不得不相信,咬着牙转身便要上楼去。
“少爷,那表,您还要吗?”洪管家欠身问道。
“不要了。”
可上楼的脚步在迈开两步之后,沈泽昊还是停住了脚步。
“等等。”
沈泽昊快步走过去,狠狠地把盒子从下人手里夺过来,其实说不要都只是嘴硬,他心里舍不得。
郁宁将车的速度开得极慢,似是漫无目的地游荡在A市的街道,这城市熟悉又陌生的,繁华的街景,于郁宁而言,倒是有些碍眼的了。
郁宁第一次将车开到了海边,只听说这边风景一向不错,却从未来过,或者说根本就没有时间来,难得的空闲,郁宁便静静地坐在沙滩上看海。
海面一向不太平静,海浪一层推着一层,轻轻敲打着海岸,海蓝得很深邃,郁宁会情不自禁地想起沈泽昊地眸子。
望着海,好像心就能变得平静。
就这么呆呆的,在海边一直坐着,直到艾米打电话来催要出发了,郁宁才从呆滞中恢复过来。
出发前还得回2101一趟。
郁宁回到家的时候,红姐正在沙发上坐着,艾米乖巧地坐在她旁边,见郁宁回来,只听到那开门的声响,红姐头也不抬地,只淡淡地说:“回来了。”
不知怎的,郁宁突然就想摆个立正站好的姿势,恭恭敬敬地行个标准的军礼,然后说:“是长官!”
然而郁宁只是轻轻应了一声,“嗯”,然后说:“我的东西都清好了,都在楼上,我去拿。”
郁宁提了行李箱下来的时候,红姐仍旧坐在沙发上。蓦地,郁宁忆起了第一次和红姐相见的时候,在那时,红姐也是这般坐着,用那种睥睨众生一般的眼神看着她,但就是这种眼神,让郁宁对她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信任感。
“走?”
直到郁宁轻轻点头说了“嗯”,红姐才从沙发上站起身。
“那走吧。”
临出门的时候,郁宁突然又停下了脚步,回头忘了一眼这2101,突然问道:“红姐,你说以后有没有可能,我们可以在另外一个城市生活?”
“你想搬家?”
“有点。”
“行啊,反正你片酬应该也发下来了,我也不缺那点钱,就都给你吧,想去哪儿?”
“没想好。”
对于想去哪里,郁宁完全没有想过,只是单纯的不想待在这个城市,也许,S市会是一个好去处。
过去的几天,郁宁一直待在家里,一直在望着那架摩天轮,每天夜里,摩天轮都会变换数十种灯光,转动上百圈,从起点,到终点,再回到起点,重复单调又枯燥的圆圈,郁宁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吸引她一直这么盯着摩天轮看。
出发的头一天晚上,郁宁去坐了一次,当摩天轮升到顶空的时候,郁宁确实可以看见灯火阑珊的A市大小街道,可是周遭的人都是成双成对,唯有她是一个人。
郁宁便觉得,一直观望的美好也没那么美好了。
也懂了,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因为得不到,才会有一份遗憾,一直在心中。
郁宁到机场的时候,又是一个残阳如火的黄昏,一如之前她离开A市去瑞士旅游的时候,一模一样的天气,变的,只有人而已。
身前的红姐踩着她的高跟鞋,背挺得笔直,像是一棵屹立不倒的树,拥有着自己的骄傲。郁宁望着红姐的背影时就在想,会不会未来的某一天,她也会成为像红姐这样的人,自信,骄傲,独当一面。
通过检票通道的时候,郁宁低声说:“红姐,谢谢你。”
“谢谢的话说过很多次了,再说就没意思了。”红姐拖着自己的行李往前走,就像她一直坐的那样,往前走,不回头。
“这一次是真心的,谢谢你,很感谢。”
红姐的脚步稍微顿了顿,旋即恢复正常的行走速度,继续带着她们往前走。
郁宁转过头,看着李厉铭,微微一笑说:“合作愉快啊,李厉铭。”
“合作愉快。”李厉铭有些微怔,但也很快恢复了他那一贯有的温暖而绅士的笑容,他其实很高兴郁宁可以这样平常心的对待他,至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躲着他。
也许郁宁离开的脚步走得太坚决,太迫切,她没有看到航站楼外,那个一直眺望着她的男人。
他戴着她送他的腕表,小心翼翼地凝视着那熟悉而令人眷恋的背影。
得知郁宁要离开A市,沈泽昊就已经把郁宁送他腕表作为结婚礼物的事情完全抛到了脑后,心里全被那股不舍所占据,哪里还管得上那女人是如何伤他如何故意气他,这些比起以后会见不到她的恐慌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上一次郁宁去瑞士旅游,不过一周未见,那股思念便像爬山虎一样,爬满了沈泽昊地心。
可,到了机场的外面,沈泽昊又突然失了进去的勇气,怔怔地望着郁宁的背影发呆。
他害怕进去,如果郁宁又说出决绝的话,他该怎么办?
可他也不敢从机场离去,万一,万一郁宁突然反悔,从机场里跑出来找寻他的踪影却又找不到,又该怎么办?
他最怕她哭了,每次郁宁一哭,沈泽昊就有种恨不得把世界捧到郁宁的面前来哄她开心的感觉,虽然他从未和她说过。
可他心爱的女人,离开的脚步市那样的坚决,没有回头。
亦没有看见他。